他沒有阻止,任由自己的手腕被衛卿拿在手里。
那溫憫如水的眼神落在衛卿上,好像能夠包容衛卿一切無禮的舉。
但衛卿知道,可不是如他表面上這麼慈善的,一旦有異,恐怕會死得比誰都快。
衛卿道:“你當是偶爾做做好事,我便當是偶爾發發善心吧。傷在哪兒了?”
實際上卻有些氣悶——誰要你多管閑事了?
可好歹現在也在人家的車上,人家還同意帶一起進城。
既然大家都是一個車廂里的,順手幫他止一下,應該可以的吧?
平白無故的也不喜歡聞到纏繞的鐵銹味。
可殊不知,正是殷璄這偶爾做一做好事,衛卿這偶爾發一發善心,注定往后一生,糾纏不清。
殷璄很配合地不疾不徐地解了護腕,松了袖角,便出手臂傷。
衛卿適時從懷中袋里取出常備藥丸,末撒在了他的傷口。
低著眉眼,借著外面的月,手里的作與神皆是游刃有余。
這人問也沒問一句,就把自己的傷給治。
傷口止時,衛卿道:“你不怕我害你嗎?”
他問:“這樣對你有什麼好?”
這聲音不輕不淺,恰心脾,帶著淡淡的磁,好聽得有點過分了。
衛卿覺,聽多了耳朵真的會懷孕的。
誠然,害他對一好都無,反而是禍害無窮。
后來車廂里便是沉默。
他袖角依然松散著,好像是他渾上下唯一一比較散漫的地方了。
他的手繼續搭垂在膝上,手指微曲弧,只不過再沒有滴順著他的指尖滴下來。
大概走了一半的路程,前面不遠就是城門了。
途徑一片松林,林間茂,一月也不。馬車里頓時陷了一片漆黑,幾乎手不見五指。
衛卿在別人的馬車里本來就不可能放松,現在一下黑了,所有都被調起來。
空氣里一微不可查的混進來的外界的氣味,都能被的嗅覺給捕捉到。
衛卿渾一凜。
這松林里彌漫著一類似瘴氣的毒煙,可是氣味卻比瘴氣要輕淡許多!
現在是夏天,這里氣候又不,怎麼可能會有瘴氣!而且白天的時候衛卿也從這松林經過,當時并沒有這種毒氣。
很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怕是覺得對手難纏,所以先下手為強。
樹大招風麼,對方的目標除了剛好在這個時辰從這條路經過的一行人,衛卿實在想不出第二個。
而與同行里的馬車里的這個男子,應該就是他們的終極目標。
衛卿心下一沉,反應極快,當即著袖子捂住口鼻,下意識就傾過去,近在他面前,手也捂住了他的口鼻。
張口便對外面的侍衛低聲道:“這空氣有毒,大家用料遮住口鼻再緩慢呼吸!”
此話一出,已經有幾個侍衛中招,頓時渾力,險些從馬背上栽下來。
殷璄和衛卿在馬車里不聲地近在咫尺地相對著。
他的氣息落在衛卿的手心上,像羽撓著手心,有些輕。
衛卿子習慣地機警地繃起來,氣氛一下子凝滯,片刻都磨人神智。
一抬頭,如若是線明亮一些,便能撞進殷璄的眼眸里。自己也覺到,好像和他的距離太近了。
能聞到他上的檀香氣息,能覺到他從自己指間溢出的溫熱呼吸。
衛卿這才意識到,不對啊,為什麼要幫他捂?有這麼善良無私嗎?
當時就發生在舉止一瞬間,衛卿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可能是見他手上傷了吧。
——臥槽哦,可他另一只手不是好的嗎?
——算了,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幫他等于幫自己。
衛卿往后靠了靠,低低道:“你自己用袖角捂著。”
說罷,殷璄了手來,疊在了衛卿放在他口鼻間的手背上。
衛卿一手,他便自己捂上。
侍衛們驅著馬車和馬匹,快速地穿過這片松林。
眼看著前面月如流水一般溫地傾瀉而下,大家還沒能順利跑出漆黑的松林,倏爾,周遭靜一響,伴隨著風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接著便是一道道黑影將大家包圍。
刀劍影,利刃撞,不絕于耳。
衛卿過車窗,第一次見到冷兵時代近廝殺的兇殘。
那是令人窒息的驚心魄的迫。
氣頓時彌漫了整個松林。
衛卿不由慶幸,幸好發現得及時,使得這些侍衛不至于中招。
侍衛的功夫和刀法無一不是湛厲害,且招招置人死地。
這個危急關頭衛卿可不想關心誰好誰壞,只關心誰死誰活。
突然車窗前人影一閃,有殺手趁著侍衛被糾纏的空隙,直接舉劍朝馬車這邊殺來。
衛卿還不及做出反應,只覺一道力扼住的手臂,將往后一拽。
隨之那長劍刺了車窗,卻刺了個空。
殷璄抬手就握住了對方拿劍的手,舉手投足間依舊溫然慈和,可那有力的手指一收,氣勢宛若天乍破世間無可遁形,隨著骨骼咔嚓一聲響,像撇斷一木柴一般,輕巧隨意地撇斷了殺手的手腕。
聽得殺手悶哼一聲,他拿著殺手的手,云淡風輕地撥轉了劍勢,眼也沒抬一下,便割掉了殺手的頭顱。
那時衛卿聽得見自己膛里的心跳聲,怦怦怦。
殷璄松了手指,殺手的尸倒在了馬車外,伴隨著劍落在地上的聲響。
他又將手放回膝上搭著,驀地開口道:“你今晚這善心,發得有點大。”
那語氣尋常得,就好像是在與朋友寒暄。
衛卿扯了扯角,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就當是給自己積德了。”
媽勒個哦,難怪這人同意載一路同行,且看他喜怒不驚的神態,敢這種半路刺殺是家常便飯。
這做好事嗎?這分明反正要倒霉,墊背的能多拉一個是一個!
雖然,衛卿平時也是這樣做的,可夜路走多了遇到鬼,才覺得原來這種做法真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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