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侯門大戶要娶的是深簡出的大家閨秀，可不是個在太醫院里扎堆的太醫！等從太醫院出來，興許早了個老姑娘了，那時候還有什麼價值？

好不容易到今天這一步，衛卿絕不能失去應有的用作！

衛辭書心里飛快地盤算著，面上做出為難之，緩緩開口道：“實不相瞞，小如今到了議嫁之齡，正準備議嫁，恐怕……”

話還沒說完，后的衛卿忽然開口打斷道：“請公公務必回皇上的話，能進太醫院侍奉皇上和娘娘，是臣的榮幸，臣非常愿意能有一席用武之地，臣定當竭盡所能，為皇上效力。”

此話一出，衛辭書都愣住了。他回頭怒瞪衛卿一眼，又不敢當面斥責，對侍監道：“公公見諒，小年不懂事……”

侍監卻不聽他言，道：“既然二小姐同意了，咱家這便回宮復命。任令過兩日就會下來，屆時還請二小姐進宮職。”

不管是衛辭書還是衛卿，侍監本不需征求兩人都同意，只要有一人同意，這事也就了。

若是衛辭書同意，父母之命不敢有違；若是衛卿同意，也是執意如此不關皇帝的事。

宮里有明妃和靜懿助力，皇帝應該已經知道衛卿是愿意的。

皇帝之所以派人來問一遭，不過就是走個過場，擺出一副諒臣子的大度來。不然直接送了任命來，還以為皇帝強人所難。

衛卿正肅聲道：“多謝公公。”

見公公要走，衛辭書連忙喚道：“公公請留步！”

侍監站在衛家門前，回轉看著衛辭書道：“怎麼，衛尚書答應下來的事，要反悔嗎？”

侍監儼然沒有了先前的和悅，衛辭書頓時明白，再沒有他說“不”字的余地。

衛辭書揖道：“衛某不敢，公公請好走。”

等把宮里的人送走以后，衛辭書面鐵青地轉過來，瞪著衛卿，拂袖冷哼一聲。

衛卿要進宮當太醫，除了老夫人和衛辭書氣得夠嗆以外，衛瓊琚和衛瓊玖可是暗自高興。

當太醫可不是什麼彩的事，哪有子在外拋頭面的，分明是自取其辱。

衛瓊琚故作憂慮道：“二妹，那太醫院里的太醫應該都是男子吧，二妹一個姑娘進去，不礙事麼？”

衛瓊玖亦憂愁道：“是啊，就算在太醫院里沒有什麼，和那麼多男子在一起，說出來也總是不太好聽。”

衛辭書氣得都快炸了，喝道：“衛卿，你給我滾進來！”

老夫人有種煮的鴨子飛了的覺，沉沉郁郁地也進了廳堂。

彼時衛卿一進門口，衛辭書就掀起一杯茶摔在了地上，罵道：“你翅膀了是不是？為父沒有答應的事，你竟敢擅自應承下來！”

衛卿抬眼，平靜地直視著衛辭書，道：“進宮做太醫是我的事，答應與否也應該是由我自己做主。”

“你！”衛辭書怒極，“你自己丟人現眼也就罷了，以后為父如何抬得起頭來？！”

說罷猛一揚手，一掌往衛卿臉上扇來。

衛卿毫無力，一把截住衛辭書手腕。

衛辭書撤了撤手，衛卿手指有力地著他的腕脈，分毫不松，幽幽反問道：“難道在父親眼中，進宮做太醫侍奉皇上，是一件丟臉的事？”

“逆！”

衛卿緩緩勾笑了，但那眼里的嗜冷之意如此清晰，道：“逆？無妨，反正我也從來沒順過。”

老夫人怒道：“衛卿！還不放了你爹！”

衛卿這才稀疏平常地松了手。

老夫人沉聲道：“你若不進宮，你的婚事今年就能定下來，好好地當個貴夫人有何不好，非得要這樣作踐你自己！”

衛卿風輕云淡地看了看老夫人，眼神又看向衛辭書，道：“我早提醒過祖母，我的個人事由我自己做主，祖母和父親原來沒當一回事麼？既然不當回事，那我也只好隨機應變了啊。”

衛卿不再逗留，轉走出廳堂，復清冷道：“父親想用我做墊腳石麼，那不好意思，可能我這塊墊腳石比較磕腳，父親踩著容易摔跤。”

老夫人和衛辭書看著衛卿離去的背影，一時面都極為復雜。

從前廳出來，漪蘭在門口聽到了靜，一路默不作聲地跟在衛卿后。

在這衛府里，能與衛辭書和老夫人正面相抗的，也就只有一人了。

而且有這個底氣和能耐。

等進宮做了太醫后，大抵衛家就更加管不住了。有一雙翅，只等羽翼滿以后，遲早是要翱翔天際的。

回了風曉院，漪蘭才小心翼翼地問：“二小姐早就知道要進宮做太醫了是嗎？”

衛卿淡淡道：“啊，皇上今天不是來找臺階下了麼。”

封個對皇帝來說不是難事，只是讓臣子家的千金小姐去做太醫，聽起來難免有些委屈。這對衛卿以后的名聲和歸宿可能有一定的影響，但既然是衛卿自己愿意的，皇帝又有這個需要，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漪蘭踟躕道：“那奴婢……”

衛卿回看了一眼，道：“自然是做為我的藥侍一起進宮去，不然你想繼續留在這里？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嗎？”

漪蘭歡喜笑道：“奴婢這就去檢查一遍。”

任令是已經準備好了的，在衛卿同意過后，第二日就送到了衛府來，同時送來的還有一按照衛卿量尺寸做出來的太醫服。

衛卿進宮去職的前一晚，衛辭書也已經冷靜了下來。事已至此，無法再有轉圜之地了，真要是和衛卿徹底鬧僵了，對他也沒有好。

不說一萬，就說萬一，衛卿當了太醫之后，頗得皇帝的信賴和倚重，衛辭書要是放棄了，不就一點好都沒有了嗎？

既然衛卿的婚事無法給他助力，那只能從別的方面手。

夜里，衛辭書十分難得地來了風曉院。

房中燈火熹微，衛卿尚未睡。

衛辭書去敲門，漪蘭還在房中，打開門一看，有些詫異，回頭對衛卿道：“二小姐，大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