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閉口不言，衛卿先報了自己想吃的東西，他才說了兩樣他想吃的。人之將死，所懷念的十有八九是與自己生源地有關的好回憶，有此便可知他家鄉的飲食。

同時，派出去的錦衛循著這伙人炸水堤的地方尋找蛛馬跡展開追查，以函的形式向殷璄及時匯報況。

皇帝正切關注，殷璄自然是要將結果上呈給他。

錦衛沿著江南之地追查，發現這一伙人雖然五模樣是本國人，但他們的蹤跡卻是從祁歧之地來。

加上皇帝這幾日收到衛卿在牢里的觀察果，一對比，衛卿細致微的觀察居然了最有力的佐證。

那名重犯的飲食習慣靠近本朝與祁歧之地的邊境地區，而祁歧正是個因為水源稀而珍視水源的地方。

這伙人可不就是從祁歧來的。

原本江南一帶河道布，以前雖然水產富，但每年隨著降雨量上漲都免不了水災來襲。

后來朝廷撥重銀興修水利，建筑長長的水堤，才使百姓從水患中解出來。

如今的江南才這般繁華富饒。

然而，祁歧于幾條南北貫通的主要河道的下游之地，江南的水利對他們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

皇帝理清了來龍去脈，非常憤怒，將折摔在桌上，道：“朕江南百姓無數，難道要為了祁歧異族之地而讓江南百姓每年都遭洪荒之害嗎？現如今為了得到水源，竟要炸朕堤壩，置萬千百姓于不顧，還嫁禍給友好鄰邦烏斯藏，簡直是膽大包天！”

你沒有水你可以和我們商量是吧，但你一聲不吭來炸我水壩還挑撥我盟友就很過分了。

后來皇帝一怒之下，決定關閉邊境和祁歧的一切貿易往來。

衛卿這回跟上回同季從賢一起被抓進來可不一樣，上回好歹沾了季從賢的，伙食還過得去。

而這幾日衛卿被關在重犯監牢里，吃的住的都跟隔壁的牢犯一樣。好在這牢里還不至于用餿飯餿菜來待犯人。

衛卿上還穿著被被關進來時的那太醫服，雖然不是太邋遢，但角上褶皺有兩分落魄明顯。

溫卿后來又來看過衛卿兩次，終于見到正臉了，以為是什麼人，沒想到卻大失所。

臉上那整塊烏青的斑算什麼？季從賢眼瞎了啊居然看上這樣的。

溫卿拂袖就走，直呼辣眼睛。

因著牢中頗有氣，一到夜里，蚊子就多了起來，地上鋪著的吸的枯草下有霉蟲在翻爬蠕。

石床又冷又，棉被也有霉味，一到夜后衛卿便把棉被鋪在石床上，自己坐在上面靠墻而眠。

衛卿撒了藥，蚊蟲無法輕易靠近。但是數量多了，總有幾只網之蟲爬來上叮上一叮。

吃不好也睡不好，盡管衛卿不慌不躁，上的太醫服還是較之前更寬松了兩分。

是夜，衛卿正靠著墻壁淺眠。

牢間外一有腳步聲時，衛卿就清醒了過來。眼下時至半夜，誰會這個時候到這種地方來？

下意識地了眉，雙眼瞇開一條，循聲看去。

過道兩邊的壁火很是昏暗，幽幽晃閃爍著，將兩道人影映襯在發的墻壁上。

衛卿支起頭，看著一名錦衛走在前面，隨后跟著一人往這邊走來時，惺忪神不由凝在眉間，愣了愣。

都這個時候了，殷璄怎麼會來？

他一深撒曳在燈火下如墨，微垂著細長的眼眸，眼里神深淺不定、不掀波瀾，永遠是一副溫憫慈和的容，卻又見不到半點溫度。

他不疾不徐地走來，腳下無聲，仿若天生是最適合行走在暗夜里的。

衛卿看著他時，他略略抬頭，亦看見了。

火在他后搖曳，襯得那抹姿越發的深邃。

衛卿偏頭看了一眼隔壁，然后豎起手指在邊，做了一個“噓聲”的作。

殷璄在幾丈的距離外停了停，對錦衛抬了抬手。錦衛把牢門的鑰匙放在他手上，便作輕便地退了下去。

衛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隔壁重犯，眼神詢問殷璄：你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他的？

殷璄站在牢門前，回以一道反問的眼神：你認為呢？

遂衛卿下了石床，從藥箱里找出一枚藥丸，走到牢門邊，對殷璄招手，將藥丸遞給他，手指捻了捻，又指了指墻上的壁火，然后著袖子把口鼻捂著。

一番簡單的作，殷璄居然懂了，接過遞來的藥丸，走到壁火旁，隨手將藥丸碾碎，丟進了壁火的燈油里。然后抬手掩著口鼻，回頭看，似在問：這樣對嗎？

衛卿默默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跟這等高智商的人才流真是一點都不費勁，幾個簡單的作他都能領悟得淋漓盡致……

這重牢之地不乏牢衛看守。盡管牢衛沒有親自給殷璄引路，可牢衛說話的聲音仍是能夠傳到這里來，而這里說話的聲音也能夠傳過去。

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半死不活但耳聰目明的重犯。

因而衛卿覺得謹慎一點總不會有錯。

片刻，那藥在燈油的催化下，散發出一陣幽幽的藥香，飄散在整片牢房的空氣里。

漸漸，隔壁的重犯似睡得香，看守的牢衛時不時的談聲也弱了下去，最后一點聲音都不再有，只剩下悄然的安靜。

衛卿松了掩口鼻的手，抬袖揮了揮。殷璄站在牢門前，低著頭十分清閑地拿著鑰匙，像開自家的門一般，鐵鎖發出兩聲清脆的響，讓后嘎然而開。

他閑庭信步地走了進來。

衛卿看了看他，隨手拂了拂自己邊的石床，輕聲道，“這里可沒有好地兒可以招待你。不嫌棄的話，坐嗎？”

殷璄沒出聲，在邊安靜地坐了下來。

兩人一如往常，可以坐在一起閑話家常一樣。

衛卿道：“殷都督一公服，這個時候到來，是剛忙完了公務？”

“嗯。”

隨手撿了枯草，閑得撇一截一截的，若無其事道：“皇上今天把派來替我傳信的侍衛回去了，看來殷都督已經把事都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