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卿還沒有所表示，漪蘭就喜滋滋地去接了過來，道：“嬤嬤真是有心，我家小姐平日里就喜歡吃這種小菜呢。肯定很合小姐的口味。”

……什麼時候喜歡吃了？

嬤嬤還道：“喜歡就好，不夠了隔壁還有，下次再送來。”

吃穿住行，隔壁隔三差五就要來送一回。

衛卿便僵著角道：“大都督賺點俸祿也不容易，又有這麼大的家要打理著走，嬤嬤往后就不要往這里送東西了吧。”

嬤嬤聞言，卻十分，道：“衛小姐這是心疼大都督辛苦吧，這些奴婢都懂。大都督常年在外打拼，家里有人牽掛著，他也不那麼冷清。”

衛卿扶額，還想解釋點什麼，嬤嬤又道：“不過衛小姐放心，大都督的俸祿是朝廷里最高的，他平時又不怎麼花，奴婢們都替他存著，往后還有大用呢。”

衛卿：“……”

有這些心大花襖在，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很快，隔壁的人聽說今日衛卿在家，就又有人來找衛卿道：“衛小姐，上次大都督拿回來的那只，這兩日不知是生病了還是怎麼的，就是不肯吃東西了。衛小姐快過去看一看吧。”

衛卿氣定神閑道：“許是前兩日吃撐著了，這兩日才食不佳，要是不放心，可以把它抱過來我看看。”

這隔壁的人也不是輕易好糊弄的，道：“早前大都督就吩咐過了，衛小姐隨時都可以去看，但是不能把它抱過來。要是抱過來了，衛小姐肯定就不還了。”

衛卿道：“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是你們家那位占著不還的。”

“大都督很喜歡那只，難得日日有個小東西等著他回家來。可是這幾日大都督很忙，回家都很晚，顧不上它，這要是不肯吃東西死了，再沒誰等大都督回家，也怪讓人難的。”那人鼻子，又咕噥道，“想想別人家，這個年紀都是妻賢子孝、熱熱鬧鬧，就大都督以前長年混跡軍中忙著建功立業給耽擱了，到現在還孤孤零零。衛小姐連只也不肯給他作伴嗎？”

……說得這麼可憐，這是在博取同嗎？

衛卿現在也是孤一人，怎沒覺得有他們說的那麼慘？

就殷璄家里這幫下人，個個都是戲！

既然騙不回來，衛卿就只好去隔壁看一看了。想著殷璄這幾日確實很忙，連都不曾見，應該還不會這麼早回來。

去看看就回。

衛卿還是第一次主到隔壁來，嬤嬤見了便把引去養烏的院子里。

院子里擺了假山水池，比衛廠的還要闊氣一些，嬤嬤道：“方才那烏還在殼里不肯出來呢，這會兒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衛小姐一定要找到它，勸它吃點東西呀。”

衛卿哭笑不得：“我怎麼勸？”

“衛小姐也曾是它的主人，它懂人意的。之前大都督每每回來，它都知道爬出來迎接大都督呢。”

嬤嬤下去后，衛卿便在假山附近尋找那只沒良心的。

哦，殷璄養它的時候它就曉得爬出來迎接，怎麼養它的時候，一次都不見它有出來迎接過自己？好歹在去年過冬以前，也是每日照料，喂它吃食的吧？

此時暮有余，夜前的天空與黎明時一般，是最為純粹而寧靜的時候。大都督府里的后廚，正忙忙碌碌地準備晚飯。

管家差人去隔壁說了一聲，今晚衛卿不回去用晚飯了。

后來衛卿總算把它找著了，和它大眼對小眼。隨之拿了旁邊的一些吃食喂與它。

殷璄在勘勘夜時回到家里，彼時將將踏自己院中，不想抬眼就看見院子里的假山旁蹲著的一子。

那一抹影，幾乎能讓滿園都和起來。

背對著他，腳邊匍匐著一團黑黑的烏，藕荷的角輕垂在地上，烏發順地鋪肩，縷縷地從肩頭落些許。

衛卿一邊喂食，一邊兀自輕淺道：“他養你比我養得好些不？為何你要爬去迎他，卻不曾迎過我？你長這麼大，難道沒我的功勞嗎？”

烏吃得帶勁的，衛卿怎麼看它都不像是吃不下東西的樣子。

衛卿又問：“是不是覺得他長得好看？你被他所？你莫不是只母？”

一邊問，一邊還把烏拿起翻過來，試圖辨認一下這到底是只公的還是只母的。可惜對這種了解有限，分辨不出來。

結果衛卿剛把它放回地面，這貨東西也不吃了，直接揮著四肢從眼前爬過，緩緩朝院門那邊爬去。

當衛卿回過頭來，看見殷璄正從那邊走來、烏正是爬過去迎接他時，一陣無語。

方才誰還給它吃的來著？

一時兩人都沉默，路上的烏正努力地從這頭爬到那頭。

“過來了？”殷璄閑話家常的語氣，有些低聲細語，像是尋常見面問候，可那嗓音低沉悅耳，在幾聲清風蟬鳴里，格外安寧。

衛卿看著那烏道：“聽說它不肯吃東西，就過來看一看。現在用過了食，你也回來了，我便走了。”

“進去坐一坐麼？”

衛卿道：“不了，天晚了，下次吧。”

只是剛從殷璄邊走過，殷璄清清閑閑道：“怎麼，你怕？”

衛卿停下腳，瞇著眼就笑了，回頭看他：“我怕甚？”

片刻后，衛卿已經坐在了屋子里，殷璄站在前，很有待客之道地給倒了一杯水。

衛卿一臉木然，自認為一向冷靜自持的自己，居然被殷璄給激將了……被他給激將了……

而居然上鉤了……

這個人，真的正在一點點摧垮的理智。

衛卿一口喝了一杯水，殷璄看一眼，又給倒了第二杯。

衛卿轉移注意力，隨口問道：“殷都督今日回來得早，那江南水堤案了結了，可水堤連連潰堤的事解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