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不大,除了一張床,一個簡易柜和一張書桌以外,再沒有像樣的家。
傅征進屋后,把醫藥箱放在書桌上,翻找適合燕綏傷勢的藥水。
醫藥箱里除了常用的碘酒,棉簽和酒以外,還放著幾盒速效救心丸,降糖的西藥片,最底層才是跌打損傷用的噴劑和藥水。
燕綏了外套掛在椅背上,坐到床沿,拉開領口看了眼左肩。
剛才還不覺得疼,這會看到肩上一大塊淤青,頭皮一麻,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反應遲鈍,左肩一陣痛。
“嘶”了聲,對著領口比劃了下,干脆把領口至左肩的布料撕開一道口子。
傅征轉,見左肩半,細瓷般凝白的肩部紅腫和淤青遍布,眉心幾不可查地一蹙,往手心里倒了藥酒,熱掌心后覆上的肩膀:“忍著。”
話落,他指腹推著的傷打著圈的推,他的手勁不小,剛用力燕綏就覺得疼,比李捷下狠手拼命想碎肩膀時還要疼。
咬住下,一聲不吭。
本還有些僵的肩膀被他用巧勁輕推,傷猶如著了火,點點火星四濺,似在奔騰燃燒,又又燙。
傅征觀察過燕綏,對的了解沒有十分也有八分。愿意和你親近時,是個很好相的人,可骨子里的倔比烈酒還要嗆人。
哪怕一排槍口指著,讓承認自己就是個孫子,也絕對是堵著槍眼折了槍管罵“我艸你媽”的那個萬分之一。
也正因為這樣,看一聲不吭忍著疼,傅征才更覺得舍不得。
——
手心里全是藥酒的味道,傅征指下的皮滾燙,他的視線落在被自己得一片通紅的上,微微一頓。
的偏白,這一片紅在滿目瓷白里就顯得尤為刺眼。
他一停,燕綏自然抬眼看去,順著他流連的目落在左肩,笑瞇瞇地開玩笑:“心疼啦?”
傅征塞回木栓,轉把藥酒放回醫藥箱里,拎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親自給披上:“以后再有這種況,給我。”
他不是沒看懂燕綏要單獨行的意思,不想自己小瞧,覺得的決定自負又愚蠢,所以即使在燕綏落了下風時也選擇不手。盡管傅征仍舊覺得燕綏這個決策太冒險,起碼現在他舍不得再對說教。
“明天再推一次,好得會更快。”他回頭示意了下門外,“出去吧。”
“等等。”燕綏攏著外套站起,擰眉問:“你親我這事你就不打算給我個說法?”
不等傅征說話,又補充:“別說什麼急之下不得已為之啊,這種話聽了我會想打人的。”
明明是在放狠話,可惜高劣勢,在傅征面前燕綏幾乎沒什麼氣場可言。顯然自己也發覺了,燕綏踩住他的腳背,墊高了繼續瞪著他:“說話!”
傅征失笑,怕摔著,手扶住,垂眸看近在咫尺的燕綏,道:“我不想占時間的便宜,不止放在幾百年前。就是現在,我看了了親了,就該要娶你。”
……
這話怎麼聽著……耳的?
傅征提醒:“索馬里。”
燕綏:“……”想起來了,這話還是在加迪沙登機前跟傅征說的。
忍不住笑,早忘了調戲他的初衷,問:“你是不是把我每句話都記著?等著翻舊賬了一句一句打我臉?”
傅征當真神地想了想,答:“不止。”
不止?
“有關你的每句話,我都記得。”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傅征回憶道:“我驚艷你的槍法,問過郎其琛,他說是郎將軍領進門,他帶你修行的。知道你腕部力量不夠,開槍瞄準有個小習慣。一離悉的靶圈肩膀就會特別僵,手指繃直。”
“還說你膽子特別大,小時候惹你生氣,被你碾到差點跳河。”他微微挑眉,笑道:“之前我還不信你小時候能有這麼兇,今天信了。”
燕綏輕揪了下他耳朵,“瞎說。”
這小狼崽子,也不知道說點好聽點……跟傅征說兇!活膩了?
清了清嗓子,控制不住的好奇:“他還跟你說什麼了?”
“為了摘掛在五樓外墻的風箏,踩著空調外機就上去了。”傅征問:“真沒你怕的?”話落,見燕綏眼神閃躲,不再追問:“出去吧。”
燕綏正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問題,他給了臺階,立刻跟著下了。
客房正對著客廳,一開門正好和已經在客廳等了一會的老船長夫妻打了個照面。
幸好出來前把外套給穿好了……否則被兩人看到,不知道要誤會什麼樣子。
傅征滿手的藥酒,老船長領他去衛生間洗手,燕綏坐下陪大娘說話,剛說了來意,大娘就笑道:“我們老兩口倒是沒想著你這麼惦記著我們,倒是老李,讓我做了你吃的幾個點心,就剛才還在廚房里給你裝鐵罐,打算吃過晚飯送去船廠。”
“他知道你今天要去造船廠,燕安號如今也停航了,怕你一個人在船廠待到深更半夜也沒個人給你留燈,就想去船上等你。”
燕綏難得失語了片刻。
垂下眼眸,溫又有力地握住的手:“讓你跟老船長費心了,真是過意不去。”
“哪啊。老李退休在家,天天除了圍著我轉也沒別的事了。人跟人之間的好都是相互的,你可別太掛記。”大娘拍了拍燕綏的手背,嘆道:“倒是你,平時工作再忙也要注意,每次瞧著都瘦了大半圈。”
……
傅征還在走廊上打電話,聽后開門聲一響,他轉,見燕綏拎著紙盒準備告辭,微微詫異。
電話那端的遲盛聽傅征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知他那邊不方便,道:“況我都了解了,南辰警局那我正好有個學弟,我回頭聯系他。”
傅征嗯了聲,掛斷電話。
老船長一路把兩人送到街面上,看燕綏指了指斜對面五金店門口的越野車,才止了步:“那我不送了,你有空常來,什麼時候想換換口味吃家常菜讓你大娘給你做。”
燕綏笑意盈盈道:“哪能讓我大娘下廚,你趕回去吧。”
老船長誒了聲,腳卻沒挪:“我看那個壯壯的男人有點眼,剛才一直沒想起來,那人之前在造船廠上過班的。什麼不記得了,但聽說是誰的親戚,我晚上打電話幫你查查。”
“在船廠上過班?”燕綏眉心一蹙。
造船廠地位特殊,又大多是燕沉負責,燕綏雖然不曾懈怠造船廠的管理,但對員工的流的確不清楚。
“是啊。在船廠的食堂工作,本來做采購的,但一大清早四五點就要起來,這年輕小伙吃不消。沒干兩天,就說不想干了,后來在食堂給他安排了別的活,他都說做不了。因為是領導的親戚,也沒人敢給活,他就閑散的在食堂里待了一個星期。”
“這小伙脾氣兇得很,老掌廚看不下去說了幾句,他就往老掌廚的碗里彈煙灰。這才引起食堂里的人不滿,給主管告狀了,這才被開除了。所以你不知道很正常,要不是正好說到下廚,我還想不起來。”
燕綏應了聲,道:“那你回頭幫我問問,看是誰介紹進來的,回頭給我來個電話。”
老船長滿口應了,目送著燕綏上了車,這才慢吞吞往家走去。
——
燕綏意外知道一個線索,這個線索雖然還沒有明確的指向,但足夠讓猜疑。
上了車,撳下車窗氣,拄在車窗上的手支著頭,語氣帶笑,可看向傅征的那雙眼里涼颼颼的全是冰渣。
說:“怎麼辦啊,傅長,我差不多猜到是誰了。”
傅征問:“家務事?”
燕綏沉片刻,道:“一半一半吧。”
這回答模棱兩可,連燕綏都不清楚自己口而出的這一半是什麼,另一半又是什麼。
傅征掉頭,往造船廠的方向開去。
經過第一個路口時,燕綏聽見他問:“李捷的事,你打算怎麼理?”
傅征是聰明人,關鍵他不止聰明,還有為南辰地頭蛇的睿智。是老船長的線索,就能確定李捷的背后還有幕后主使。
燕綏選擇把李捷送進局子,無疑是上上策,可如果李捷的狡猾讓警方也無能為力找到更多的證據,傅征也不認為憑燕綏的智商會舍得放掉這尾剛釣上岸的大魚。
李捷,就是突破口。
男式皮鞋那事起,燕綏就沒打算瞞著傅征,就傅征那段數……除非是他配合裝作不知道,否則燕綏真不信他能安分當個局外人。
“看他本事,拘留到期后他要是能安然無恙地走出來,路上就可以把人約過來好好聊聊天了。”
這個“約”雖不至于未滿十八歲止觀看,但絕對不友好。
“我從醫院出來沒多久,就注意到一直跟在我車后的面包車。真正確認是在老船長家門口的小超市,現在回想起來,還有次餡是在我去船廠的路上臨時起意決定改道,走得最右邊車道。”那輛面包車停在隔壁直行車道,在看到轉向后,違規在人行道上右轉。
“你是說……”傅征緩緩瞇眼:“他很清楚你要去造船廠?”
“照他剛才說的他這幾天一直在我的小區門口守株待兔,又突然掌握我的行蹤跟我去船廠,只有一個解釋。”
的聲音忽然低下去,似理順了之前還糾結纏繞的線。結果,拎著線頭,看清對面扯著線的另一個人時,突然自我懷疑。
燕綏的確有一瞬間的迷茫——燕沉出賣?
但是怎麼可能?
在醫院時,燕綏就覺得燕沉有事瞞著。
可這會聯系了所有的關鍵點,當矛頭全部指向他時,卻對燕沉的機毫無頭緒。
燕沉和程媛不同,程媛目短淺卻又野心,但燕沉在商業上的才能抱負有目共睹。他不是毫無底線的人,也不像是會任程媛擺布的人……
那還有什麼原因,讓他突然開始針對自己?
——
專注到連手機鈴聲都沒聽見,還是傅征提醒:“電話。”
燕綏回過神,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的“代駕”二字,一個激靈……終于想起半小時前被從床上鏟起來任勞任怨的小代駕。
路口紅燈,車緩緩停在停止線前。
傅征側目看,問:“不接?”
當然要接……
燕綏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喂?”
“燕姐。”代駕爬個樓爬得氣吁吁,站在三樓樓梯口,著大氣問:“我到門口了,你出來吧。”
燕綏撓了撓眉心,小聲道:“我打到車,先走了。”
代駕:“……”MMP!
他咳了聲,帶著笑轉往樓下走:“我昨晚通宵達旦的工作到清晨,睡下三個小時被你醒……你給我營造了一個好萊塢大片故事背景,結果我不打電話你還把我忘了?”
燕綏聽到代駕那懷疑人生的語氣,默了默。
代駕還在抱怨:“雖然我是包年的,但費用這麼便宜,你怎麼忍心……”
……
終于等到他說累了掛斷電話,燕綏還沒松口氣,余瞥見傅征握著檔把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頭皮一麻,只聽他語氣危險又低沉,問:“你遇到危險,第一個想到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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