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晨從厲坤上下來, 兩人距離拉遠，林德雙手一遮，擋住了眼睛。

厲坤走到林德邊上蹲下，“行了別遮了。”

林德指頭分開, 出眼睛眨啊眨。

厲坤好笑，“起來吧。”

迎晨把菜拎去廚房：“我來幫忙吧。”

林德咕嚕起, 拍拍屁, “姐，我給你做牛蛙啊, 再燉只大鴨子。”

迎晨：“你還會殺牛蛙呢？”

林德：“嘿嘿，我還會殺豬呢。”

波瀾平靜，一切又恢復如常。

廚房有點兒小, 林德把厲坤轟出去：“隊長你走嗎？特占地方。”

厲坤拿個土豆要敲他：“想做俯臥撐了？”

林德袖子一擼，“想想想, 吃完飯隨便做。”

厲坤被趕去客廳。

林德往外瞄了瞄，小著聲音對迎晨說：“姐，別怕，我幫你。”

迎晨正在洗蔥, “嗯？”

林德：“我給你提供報，我天和厲隊在一塊。”

迎晨樂的，抬手朝著他的臉彈指, 水花濺開，“可以啊你。”

林德拍拍脯，“包在我上——厲哥洗澡, 我們去年在漠河集訓，條件艱苦沒熱水，他拎個桶子在外面撿了桶冰，化水后直接洗。”

迎晨低頭笑了下，“很講衛生嘛。”

林德：“咱們隊里務比拼，他永遠是最快最好的一個。”

“你說什麼呢？”厲坤聲音陡然響起。

林德頓時張，轉立正敬禮：“報告隊長，說你洗澡！香超正點！”

厲坤沉臉，踢腳一踹。

林德飛快往迎晨后躲，膽子特：“踹，你踹啊。”

迎晨正面對著厲坤，左手拿蔥，俏皮心思起，朝他甩了甩蔥，濺了他滿臉水花。

厲坤眼睛眨的時候，濃黑的睫和扇子似的。

迎晨挑眉，對林德說：“別怕，姐罩你。”

一切都好，以自然寧靜的節奏慢慢發展。

迎晨心里有竊喜，有期待，有希，告訴自己，慢慢來，給彼此再多一點的時間。

四菜一湯，林德的廚藝真不是吹噓。

菜上桌，林德：“哥，喝點兒酒唄？”

厲坤：“不了。”

當兵多年，自律習慣，怕臨危命，所以厲坤滴酒不沾。林德也就禮貌問問，其中緣由也是清楚的，于是沒再勸說。

迎晨卻忽說：“你想喝？我陪你呀。”

林德：“但我這兒只有二鍋頭。”

迎晨：“沒事，倒吧。”

上回迎晨幫他解圍，林德見識過的酒量，但這會子，他瞄了瞄自個兒的隊長，怕著呢。

迎晨皺眉：“你看他干嘛？”

林德齜牙：“嘿嘿嘿。”

厲坤輕哼：“醉了自己爬回去。”

迎晨氣他，斟滿一小杯：“我不爬，我要滾回去。”

厲坤沒憋住，角彎了一小道弧。

雖然這頓午飯，兩人沒再有多余的流，但氣氛，無聲卻自然。

迎晨喝了二兩酒，還要再倒的時候，厲坤突然手把酒瓶搶了過來。

“來勁兒了是吧？”他沖著林德：“說你呢！”

林德無辜抬頭，里還叼著半只鴨，“啊？你跟我說話啊？”

厲坤：“……”神他媽豬隊友。

林德吐出鴨骨頭，“好辣。”然后去廚房倒水喝。

就剩他們二人。

迎晨左手撐著頭，慵懶懶的模樣兒，酒是最好的腮紅，人一沾，甭管白天黑夜，都添。

明目張膽地看著厲坤。

厲坤終于忍無可忍地放下碗筷，和對視。

迎晨乖乖地把酒杯推了很遠，輕聲細語，“我不喝了，我聽你的話。”

厲坤：“……”神他媽不按套路出牌。

吃完飯，林德提議玩斗地主。

迎晨自然沒意見。

厲坤看著這兩人興致如此高漲，再反對，反倒顯得自己別扭。

他們沒玩錢，輸了的往臉上紙條。

林德話最多，迎晨陪他聊著也熱鬧，厲坤偶爾說幾句。

也是奇了怪，只要厲坤和迎晨一起當“農民”，就從沒失過手。最后，林德的臉已經沒地方可以再紙條了，才結束牌局。

迎晨看了看時間，起：“你們玩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德關心人：“姐，你中午喝了酒，能開車嗎？”

迎晨說：“我打車，明天再過來把車開回去。”

林德：“別啊，多麻煩，厲哥，你不是沒喝酒麼，你送送我姐唄。”

厲坤瞥了他一眼：“你姐？”

林德撓撓腦瓜子，嘿嘿笑。

迎晨也沒開腔，等著。

就在覺得肯定沒戲時，厲坤沉眸定，到底松了口：“走吧。”

———

人與人之間的發展，只要有一次妥協，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迎晨坐在副駕，雖然寧靜，無言，但能清晰覺到這個變化。

邊的男人，不再堅定如磐石，他在緩緩地松、慢慢地解。

想到這，迎晨打破沉默：“你假期還有多久？”

厲坤說：“八天。”

迎晨問：“今年休完這一次，還有假期嗎？”

厲坤說：“沒有了。”

迎晨點點頭：“還和以前一樣。”

厲坤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了又。

迎晨循序漸進，淺淺過渡。

“八天也長，有出行計劃嗎？”

“沒有。”

“我聽同事說，新開的水龍河生態園不錯，開車一個小時就能到。”

迎晨這話里的試探顯而易見。

車里很安靜。

恰遇紅燈，車穩穩停住。

厲坤突然“嗯”了聲，很淡，“是可以。”

迎晨松垂在間的手，狠狠一揪擺。

忍不住側頭，厲坤也是一樣的作。

兩人的目撞，誰也沒有躲開，此時此刻，不似較勁，不似對峙。

有，有慨，有讓步，有忐忑。

迎晨微彎角，輕聲：“綠燈了。”

厲坤這才平靜收回目。

迎晨別過頭看窗外，街景在夜里變得溫，有影在車窗上一波三折。

心里突然豁然，柳暗花明的覺，竟然是這樣的啊。

把迎晨送到萬科城，厲坤沒下車。

迎晨俯彎腰，隔著車窗對他擺擺手，“慢點開。”

厲坤：“嗯。”

迎晨指著右邊：“那里在修路，你往西門出去。”

厲坤：“好。”

迎晨沒說話了，厲坤也沒要走的意思。

“那。”迎晨開口。

厲坤飛快看向，等著。

迎晨深吸一口氣，“生態園我也沒去過，如果你有空，可以搭個伴。”末了，補充：“上林德。”

厲坤沒馬上回應，只說：“我先走了。”

車燈閃閃，消失街角。

迎晨在原地待了一會，才轉往公寓走。

剛進門，包還沒放下，手機有短信進來。

厲坤：[后天，可以嗎？]

后天周六。

一起去水龍河生態園。

可以嗎？

迎晨把意思串聯完整，了鞋著腳就在地上蹦起來了，把短信看了好幾遍，本顧不上矜持，飛快地回復：

[好啊！]

覺得不放心，再發一條：

[開一輛車嗎？開你的還是我的？]

厲坤那邊也回復得很快。

[我的。]

迎晨樂的抱住手機狠狠親了兩口，才回：

[好，周六見。]

———

周六之前這兩天，兩人沒再聯系過。

迎晨上班兒氣神極好，見誰都笑臉迎人。

開完八月份的經濟活分析會，唐其琛住，“你最近心不錯啊？”

“看出來了？”迎晨笑。

“全寫臉上了。”唐其琛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手臂上，問：“怎麼？中彩票了？”

迎晨笑著搖頭。

唐其琛也沒再猜，而是說：“對了，這周六，可能要麻煩你加半天班，下周省審計局過來，業務部門是重點，你親自審查一下準備工作。”

“周六啊？”迎晨想都沒想拒絕：“周六不加班。”

唐其琛抬起頭。

迎晨坦然：“周六我有約會。”

用的是約會。

唐其琛面尚算正常：“一年一次的查，還是你親自把關比較好。”

迎晨：“我讓秦副部長負責。”

唐其琛點點頭，“可以。”

迎晨雙掌合，表示謝。

唐其琛探問：“和朋友去玩？”

“對。”迎晨大方相告：“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唐其琛是聰明人，善于察言觀，跟前的人，神采奕奕，話里行間，期待藏不住。他語氣很淡，突然問：“是不是電影院那個男的？”

迎晨作一停，承認：“是。”

唐其琛：“你喜歡他？”

迎晨說：“喜歡。”

這本就是一個沖而壞氣氛的問題。

而對方的誠實和堅定，幾乎沒給他留半點余地。

唐其琛放下文件，走近。

迎晨筆直地站著，微微仰頭。

唐其琛的擋住了大部分，他目沉下去，“迎晨，如果我，想要求一個先來后到，這樣也不可以嗎？”

這話用了，付了意。迎晨自然聽得明白。

眼神不退讓，就事論事：“我十八歲就喜歡他了。”

唐其琛怔然。

“他是我初，超帥的。”

迎晨像在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論證觀點。

趁唐其琛沉默，收拾好文件，坦坦地走出了會議室。

———

周五晚上。

林德盤坐在地上，已經盯著隊長一個小時了。

他實在是浮躁難忍，抱怨道：“哥，請問你還有幾套服需要換？”

柜邊，鏡子前。

厲坤正在穿一件條紋Polo衫，“這個怎麼樣？”

林德歪著腦袋，“比上件好看，主要是這個黑吧，襯得你特別沉穩。”

厲坤二話不說，了。

又指著一件明黃的T恤：“這個會不會顯得比較年輕？”

林德認真思考，說：“顯不顯年輕我不知道，但一定顯得你像一坨屎粑粑。”

厲坤抓起架子朝他扔去，“點俗行不行！”

林德委屈：“這有什麼，誰還不拉個屎呢。”

厲坤放棄他的審，自己手。

他以“顯年輕”為原則，在柜里左挑右選。

林德嘆：“看不出來啊哥，你服還多的。”他眼尖兒，指著：“豹紋的那個，是嗎？”

厲坤不置可否。

“哇靠，哥你好悶。”林德對他另眼相看，“還穿豹紋呢？”

厲坤反手又是一個架，“閉。”

最后，厲坤選了一件暗綠的格子T恤，搭配他新買的牛仔，看起來還朝氣。

林德納悶兒地問：“……你為什麼，要選這個原諒呢？”

厲坤瞥了他一眼，“管得著麼你。”

林德顯然有點不高興，嘀咕道：“晨姐怎麼不我一塊去玩啊？我也沒去過生態園，多個人又不費事。”

厲坤心一虛，故作鎮定：“誰知道呢。”

林德：“哎，不行，我得打電話過去表示一下抗議。”

厲坤：“別打！”

他急了，方寸就了。

林德目機靈，哈哈一笑，“哥，你餡了！其實晨姐邀請我了對不對？你故意瞞著我，說沒我——因為你想和單獨出去玩！”

厲坤：“……”

林德一副我很懂的表，“不用覺得愧疚，我不怪你。”

厲坤倒也沒否認，穿著一新，對著鏡子甚是滿意，問：“怎麼樣，還可以吧？”

未等林德回答。

他看著鏡子里五端正、眉眼染的自己，自問自答：

“嗯，是還帥的。”

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