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長葑往前走了幾步，在走至夜千筱位置前面時，轉過之際，便正巧與夜千筱的視線相撞，他的眼神很純粹，平靜而坦然，不存在任何的針對和找茬。

仿佛只是純粹的在課堂上喊人回答問題而已。

“你呢？”

赫連長葑雙手放到桌上，語氣卻跟問宋子辰時截然不同，沒有那麼慎重和危險，顯得比較隨意而平和。

與此同時，坐在附近的新兵、甚至于那些軍們，都沒來由的有些張，他們并不知道赫連長葑下一個是不是會點到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們也不清楚準確的答案是什麼。

沒錯，他們很想選擇國家，但是卻很難放棄自己的戰友。

對于他們來說，這是個兩難的選擇問題，在沒有真正面臨那種況的時候，誰也沒有準確的答案。而且，就算站在那樣的位置面臨那樣的況，也很難去做正確的判斷。

“不打！”

平靜自若的聲音。

夜千筱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坦坦地看著赫連長葑，回答得果斷而淡定

。

對于這種問題，本就不需要去思考。

無論在什麼戰場，靠人數取勝的方法，當然是不能打的。

這兒就不算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原因。”

赫連長葑同樣未曾驚訝，但是卻如法炮制地扔出了問題。

“沒必要，”夜千筱淡然地掃過他一眼，目直視著他，“打仗并不僅只有一種方式，靠死亡人數堆積起來的勝利，那就是失敗！”

眉目微，赫連長葑眼底劃過抹異樣的神，但他顯然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微微俯，他繼續問道，“如若只有這種可能呢？”

“我不認識廣泛的人民，但我認識我的戰友。”夜千筱聲音有力，毫不畏地對上赫連長葑試探的眼神，“而他們，不僅是人民，也是祖國的一部分。”

夜千筱說得冠冕堂皇。

可，也有那麼點兒真實的想法。

若是平時的，肯定會順從著赫連長葑的想法，隨便的將這樣咄咄人的問題給糊弄過去，因為從來都不喜歡別人直心靈的問題，也不喜歡有人去挖掘的心思。可不得不說，今天赫連長葑的講課很功，愿意說出自己的想法，盡管這種想法或許跟常規有些偏離。

保護戰友自私嗎？

不，至不這麼認為。

戰場上，所謂的人民都是些沒有用的，他們不會打仗、不會勇往直前，只會哭泣、逃離、崩潰，不用親自去了解他們，他們就會自取滅亡。戰士保護他們，是出于某種責任，可當所有人都將這種責任當做理所當然的時候，就會有人下意識地忽略，那些戰士也是普通人。

如果真的在戰場上，夜千筱定然不會讓自己的戰友們白白送死、或是有大批的犧牲，相對于個人的來說，會下意識地讓自己認識的人活著，而那些不認識的……

那些，其實沒關系，只要不認識。

這是人之常。

片刻后，赫連長葑再近一步，無端的迫直而來，他一字一頓的開口，“你怕死嗎？”

疑地掃了眼他，夜千筱凝眸，卻以同樣的音調回復，“我相信，任何人都怕死，但是，”微微停頓，夜千筱神變得堅定起來，“我們不怕死，我們只怕不值得。”

說，我們。

這并不是全部的想法，但是說出了很多戰士們的心理。

誰不怕死，但穿上那軍裝就不得不將那份恐懼在心底，因為他們必須承擔肩上的責任，必須以保護國家為己任，這是他們無法推掉的，可是，如果真的要死，他們并不希是白白送死的。

最起碼，要值得。

赫連長葑看著的眼神，那是種很平靜的眼神，不懼怕他似有若無的威，也不懼怕自己的話語會驚起多大的波瀾，甚至不怕禍從口出將會承擔怎樣的懲罰，只是很純粹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

這里并不是戰場，這里有表達觀點的自由。

但他也很清楚，并沒有徹底表明自己的觀點。

在的心里，應該還有另外的答案。

“坐。”

微微抬手，赫連長葑示意坐下，說完的下一刻他便轉過，再度回到了講臺。

他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在講臺上接下去，他所需要的不過是給他們灌輸種思想，只要這種思想不變質，這個問題的答案就無關要。

這里不會所有人都會面臨戰爭，也不會所有人都坐在領導者的位置。

而那些真的要面臨那樣問題的人，總有一天會憑借自己的經驗和責任，做出最為恰當的選擇。

可是，課程的后半部分教室里卻陷了難言的安靜，不是先前認真聽講融的安靜，而是默契地沉默和思考所換來的安靜。

他們不能判定夜千筱和宋子辰的堅持到底是對是錯，甚至都無法判斷他們倆的回答是不是刻意的，但是他們卻不得不去思考，這樣的問題究竟有何意義，他們今后真的要遇到是該當棄子還是另作其它打算，有些人甚至已經開始打退堂鼓，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進海軍陸戰。

直至課程結束，他們似乎才恍然。

收好筆記本和簽字筆，夜千筱一字都未曾寫過，在下課的時候直接將其全部換給李嘉。

但是，結果筆記本和簽字筆的李嘉，心思顯然不在這些上面，反而笑意盈盈地看著夜千筱，冷不防地嘆著，“千筱，你好帥。”

說實話，李嘉一直都覺得夜千筱很帥，因為很多時候都捉不，每次要關頭都會以最為直接果斷的方式將事轉危為安，那種驚心魄的覺加上渾的淡然氣質，就是帥得無可救藥。

但，今天在跟赫連長葑問答的時候，李嘉從上看到一種與眾不同的“帥氣”，堅定而沉著，絕不會被赫連長葑給影響，從頭到尾都堅持自己的觀點，有著清晰條理的思路，在那麼兩難抉擇的問題下也可以毫不猶豫地表達的看法……

總結就是——

帥！

真帥！

“嘖，”劉婉嫣從后搭上李嘉的肩膀，然后將的腦袋給強行扭到一邊，指了指已經走到門口的宋子辰道，“沒眼，那才是真帥！”

“……”

李嘉默默地看了幾眼，卻一直沒有回應的話。

如果不是怕劉婉嫣暴怒的話，李嘉肯定會很直白的說，宋子辰確實長得很養眼，但剛剛講課的赫連隊長不僅長得帥，而且很有型，宋子辰在他面前覺還是那麼點兒。

然而，沒有等到李嘉回答的劉婉嫣，也大概清楚了的想法，沒好氣地拍了拍的腦袋，劉婉嫣從頭到尾都在鄙視了一遍的眼后，便直接扯著夜千筱回炊事班

。

頗為莫名其妙地李嘉看著的霸道表現，微微愣了愣，反應過來后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

這邊，夜千筱和劉婉嫣才剛剛回到炊事班，就見到去宿舍路上站著的人影，對方半個子黑暗中，側影現在朦朧的路燈下，約可以將其看清楚，兩人看了幾眼，便認出了對方的份。

徐明志。

見到這位基地有名的帥哥、靠那張臉就吃遍整個新兵連的徐教，劉婉嫣就明白個大概，反正昨日見到徐明志對夜千筱的態度就能大概猜出什麼，便也沒有在這里留下當電燈泡的心思，偏頭朝夜千筱開口，“你隨意，我先回去了。”

劉婉嫣沒有追究底的去問什麼八卦，也沒有在原地久留，說完就非常識趣地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了。

看著徐明志走過來的影，夜千筱站定在原地，神淡然地著他。

“有事兒？”

微微抬了抬眼，夜千筱不等徐明志說話，就先一步直主題地問道。

“今天周末。”徐明志回答地前言不搭后語，有種讓人不著頭腦的覺。

狐疑地瞇了瞇眸子，夜千筱坦然地點頭，“我知道。”

若是在別的部隊，周六是可以休息的，就算是徐明志他們也會有休息時間，但對于那些新兵來說卻沒有所謂休息日一說，每天從早到晚都是訓練，每天都是重復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的有些尷尬。

徐明志垂下眼眸，似是疑地看著，冷不丁地問道：“你多久沒打電話回去了？”

打電話……

輕輕蹙眉，夜千筱忽然想到那個在離開新兵連前一晚才見到過的手機，新兵連是不允許用手機的，但是離開的時候這些都發了下來，上次用手機也不過是跟李嘉換一下電話號碼，然后才充了下電，之后就一直放在包里沒有用過。

所以，至今沒有打過所謂的電話。

是看夜千筱那沉默地表，徐明志就猜到了七七八八，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他隨手掏出個手機丟給了夜千筱，“你媽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就打電話過來問我，還以為你在部隊里出事了，你現在有空就回個電話吧。”

媽？

了鼻子，夜千筱心里難免有些膈應。

雖然接了這、這個份，但至今都沒有接接過這以前的事，畢竟部隊里雖然很限制自由，可對于以前的夜千筱來說也算是新的生活，現在的接起來很容易，若是屬于夜千筱的家人或朋友……

盡管有記憶，但那些都不是親自接過的，空有記憶沒有，所以從未想過給“家人”打過什麼電話。

掂了掂手機，很快的，夜千筱再度將手機丟給了徐明志，簡潔道：“你給我報平安就是了。”

“等等，”眼看著夜千筱想要走，徐明志下意識地攔在了面前，表卻有些奇怪，“你爸媽還是擔心你的

。”

爸媽……

兩種不同的記憶混淆在一起，讓夜千筱的臉微微變了變，但很好的將那抹異樣的緒藏了下去，仿佛什麼事都沒有過般，最起碼徐明志并沒有發現那瞬間的異樣。

“你撥。”

夜千筱攤了攤手，眉宇間閃現出抹無奈。

得到夜千筱的同意，徐明志倒也不遲疑，快速地撥通夜媽媽的電話號碼，直到對方接通的那刻，便直接將其塞到了夜千筱的手上，生怕一個不爽就反悔了似的。

“喂，是小徐嗎？”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溫，那不是矯造作的溫，而是純屬于長輩的那種，落到耳中很好聽，也很舒心。

夜千筱聽到這聲音，不由得有些微愣，下意識地將夜媽媽的份信息從腦海里調了出來。

以前沒有在意過夜千筱的份背景，只是了解過個大概，很多事都沒有記得清晰，以至于很多細節的東西都給忘了，但有些事是刻在腦海里不能忘記的。

比如，夜媽媽和夜爸爸在夜千筱十歲時，便離異。

此后兩人有了各自的家庭，而夜千筱則是跟隨在夜爸爸邊，看著新的繼母和新的弟弟妹妹到來。夜千筱的格估計也是因為那樣的環境，被養了只誰也不可的刺猬，因為是長的份，誰也無法對怎麼樣，所以很自然地將心里的不平衡發泄出來，以至于為外人看來的那種刁蠻任的大小姐，而事實上，只是自尊心太強了。

不過，逝者已矣。

現在的夜千筱，全然不是那個會因為家庭原因作踐自己的夜千筱了。

將這些記憶都給下去，夜千筱淡淡地應聲，“是我。”

“筱筱？”電話那邊的聲音似乎有些驚訝，然后又變得驚喜起來，“筱筱，你在部隊過的適應嗎，怎麼都不給媽媽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