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宗冬被找到了。
他們找了整整一天一夜,二十四個小時的擔憂和急躁,連嗓子都喊啞了。
最后,他們在幾千米外的石灘上看到了他。
同樣是灰蒙蒙的清晨,卻沒有狂風暴雨和猛烈激浪,平靜異常的石灘,錯堆積的石塊似乎從未到過風浪的洗禮。
而,在那片琳瑯滿目的石灘上,可以看到抹海洋的彩,藍綠白相互錯,是他們最為悉的。
可是,那抹寂靜的就靜靜地躺在那里,伴隨著海浪的沖擊,周圍遍地都是互相錯的石頭,或大或小,伴隨著那些的海水,好似流淌出一幅安靜的畫卷
。
只不過每個人在見到這樣場面的時候,要麼失聲痛哭,要麼面如死寂。
他們將宗冬的帶了回來,可路劍第一時間理了這件事,除了那些把宗冬接回來的蛙人,其他人誰也沒有親眼看到過他的。
“過幾天,會舉辦他們兩的葬禮。”
將宗冬的事都完整的跟們說了一遍,林班長的聲音也難免多出些許沉重和嘆息。
誰都不愿意見到基地的戰士犧牲,在炊事班的崗位站了那麼多年,林班長也見到過不離開的戰士,這不是個與尋常部隊一樣安逸的部隊,他們所要做的不僅僅是訓練還有演習,更有意想不到的戰斗。
所謂的和平時代,卻沒有擁有過真正的和平。
,危機,戰爭,隨時都在侵蝕著他們的生活,只是相對來講比較和平而已。
他們是海軍陸戰,需要承擔風險,當他們有著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而這樣的責任往往會讓他們的生命在死亡邊緣徘徊。
宗冬,包括另一個犧牲的戰士,都是林班長認識的,那些調皮搗蛋的蛙人總喜歡來炊事班討點兒好,他們倆當然也不例外。
林班長還記得宗冬腆著臉讓他幫忙照顧照顧李嘉的時候,明明被他嫌棄了很久,可宗冬還是傻呵呵的笑著,那笑容里充滿了溫暖和甜。
可是,就是那麼活生生的人,好像剛剛還活在自己邊的活生生的人,就那麼……
永遠都見不到了。
炊事班圍聚起來的人,都漸漸地陷了沉默。
還不到他們平時醒來的時間,這時候的天暗得很,只有兩間宿舍的燈從門里了出來,染了縷縷的亮,約看得模糊。
“李嘉?”
意識到的旁的人離開,劉婉嫣下意識地看了過去,不由得喊了一聲。
從聽到結果的那刻起,李嘉瞬間就紅了雙眼,可從頭到尾都是平靜地將林班長的話給聽完的,于強大震撼中的他們也都沒有意識到的異樣。
而,直到看著李嘉的離開,他們才冷不丁地意識到,在這件事中最難的,莫過于李嘉。
誰也不知道昨天清晨跟宗冬在一起的時候遇到了什麼,可從斷斷續續的描述來看,估計是親眼看著宗冬被海浪卷走的。
其中,最大的可能是宗冬為了救。
沒有什麼比親眼看到自己喜歡的人陷危險中更打擊,更何況,在等待了整整二十多個小時后,得來的結果也是讓人萬念俱灰的。
在部隊,遭遇了這樣的打擊,在外面,自己的堂弟去世了不說,還被相依為命的親姑姑給恨上了……
能怎麼辦?
可以怎麼辦?
誰也不知道
。
劉婉嫣不知道,李嘉更不知道。
李嘉的背影沒有停留,但在劉婉嫣愣神的時候,一旁的夜千筱已經跟了上去。
夜黑的徹底,兩人的影很快就了黑暗中。
猶豫片刻,劉婉嫣跟林班長說了一聲,旋即同樣跟著們倆離開。
約能夠覺的,李嘉想要去做什麼。而直到劉婉嫣跟著們倆來到路劍的辦公室門口時,再次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扣。扣。扣。”
夜千筱抬起手率先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很快的,路劍的聲音便從里面傳了出來,“進來。”
微微低下頭瞥了眼沉默的李嘉,夜千筱聲音有些涼,“你進去吧。”
李嘉抬了抬眼,仔細認真地看了看,然后再看了看那扇閉的門,最后還是獨自一人推著門走了進去。
隨著“嘎吱——”的聲音,門再度被虛掩上,而李嘉的影也漸漸地消失在們的視野。
“你不跟著進去?”
劉婉嫣詫異地看著夜千筱,眼底里掠過疑之。
按照李嘉平時的格,見到路劍肯定會膽怯,夜千筱不應該陪著才對嗎?
“不進去。”
夜千筱淡淡的看了一眼,旋即離開門口在走廊上走了幾步,最后面朝場的方向停了下來。
這是李嘉的事,那就由李嘉自己來解決。而當一個人有必須要做的事時,心的脆弱和膽怯將會被清掃而空,卻而代之的唯有無盡的勇氣和力量,因為在很多東西面前,有些緒只會為累贅。
夜千筱并不知道李嘉會強大多久,可最起碼,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是強大的。
沒有再繼續傻乎乎的追問下去,劉婉嫣站到夜千筱的邊,陪著共同等待著李嘉的出來。
而,在這個黎明即將升起的時候,夜風清涼,曾經一眼便可收眼簾的場此刻朦朧不清,半掩在黑暗之中。
這個時刻,們無比清醒。
軍旅這條路,可長可短,現在的們,無法預知自己的未來,包括,夜千筱自己。
……
李嘉在路劍的辦公室里聊的時間并不長,可出來的時候是路劍陪著一起的,李嘉不知用什麼理由說服了他,他破例答應讓李嘉去見宗冬最后一面。
連續幾天,整個連隊都只進行最基本的訓練,領導在忙碌著兩位犧牲的英雄的后事,還有安他們的家人,戰士們自發的捐款,努力的想要做點兒什麼,盡管他們能夠做到的不過是皮
。
自從見到過宗冬的后,李嘉哭了一次,之后連話都變得很了,可盡量的沒有去影響周圍的人,很平靜地做著自己的事。
安靜的訓練,安靜的吃飯,安靜的生活。
還活著,所以沒有得到太多的關注,幾乎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到了兩位犧牲的英雄上,人們提及到,也不過是“宗冬喜歡”“宗冬為了死的”“看起來真可憐”……
只有夜千筱和劉婉嫣陪著。
只是們倆都不是會安人的,劉婉嫣努力的想要逗笑,讓心高興點兒,可李嘉配合的時候笑得比哭還難看。
參加兩位英雄的葬禮那天,氣氛非比尋常的凝重,仿佛要將人得窒息般,沉得如何也抬不起來。所有的蛙人都哭了,他們的家人都淚流滿面,兩位母親近乎昏厥過去。
他們正當風華正茂,家里人怎麼能夠接他們突如其來的死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宗家的人并沒有將責任推到李嘉的上,他們甚至安,這件事與沒有什麼關系,他們很憾沒有為他們的兒媳,但是他們也很高興能夠活下來。可誰也沒有掉,他們眼底的那抹悲傷和憾。
他們都是好人,他們寬宏大量,所以他們并不想讓一個無辜的生承擔一條命。
可在回去的路上,沉默寡言的李嘉,仍舊沉默寡言。
“千筱,你說,我死了會不會更好?”
回到基地的時候,李嘉忽然拉住夜千筱的袖,怔怔的看著夜千筱,眼里的彩全部化作灰燼,只留作死寂一片。
從見到宗冬的那刻起,早已沒有求生的*。
其他人猜的沒錯,宗冬確實是因為保護才死的,這是最讓李嘉無法釋懷的。
剛剛見到了宗冬的父母,他們都很年輕,很善良,也很溫,就跟宗冬一樣,就算對待也心懷好意。可是,像這種在家被姑姑嫌棄、在部隊飽爭議的都活著,宗冬那麼好、那麼幸福、那麼溫暖的人,老天為什麼會奪去他的命?
就算死了,姑姑也不會多麼悲傷,姑姑從頭到尾在乎的也只有的兒子而已,的存在與否對這個世界都沒有什麼意義。但宗冬不同,他有著幸福的家庭,疼他他的父母,有著出生死的兄弟……
現在有個心結,這個心結或許會陪伴永遠,也或許會在一段時間后被解開。
“過來。”
夜千筱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然后拉著李嘉,直接往炊事班的方向走了過去。
沒有進炊事班,夜千筱帶著李嘉去了常去的那個菜地,在這冬天的時候,那里到都是剛發芽長葉的蔬菜,當所有的枯葉都陷凋零的時候,它們生機盎然的迎風擺,出異常璀璨的風采。
在經過林班長的同意后,夜千筱掌管了一片菜地,那是一塊很小的種植白菜的土地,在的打理之下沒有任何雜草,而所有種下去的小白菜都已經恢復了生機,正在茁壯長
。
“說吧,你的想法。”
和李嘉一起坐在田埂上,夜千筱隨手折了枯草到手里,問的很平靜。
按照夜千筱的思維,確實無法理解李嘉是怎樣想的。跟李嘉本來就是不同的兩類人,在遇到同樣的事時會有不同的理方式,更有著不同的思維活。
并不是所謂經歷過的,便能夠同。有時候心態不同,也會有不同的。
前世見到過很多的犧牲,初次接到死亡的時候更要慘烈。
宗冬的死確實讓很意外,當所有的日子都變得很平靜尋常的時候,突然降臨的死亡,幾乎是誰也想不到的,但并不是沒有見到過,整個家族一夜之間覆滅,前一秒還在家庭聚會,下一秒家破人亡,意外往往發生在最普通的時刻。
可作為活著的人,當天災*降臨的時候,不過去才是真正的劫難。
“我和宗冬回去的時候,遇到了海浪。他為了救我,被沖走了。”
李嘉低著頭,眼睛盯著前方正在迎風搖擺的綠葉,這是除了跟路劍說明況外,頭一次真正愿意的將當時的況說出來。
“當時他還因為堂弟的離開想方設法地安我,但是我都沒有搭理他……你知道嗎,他把我推遠的時候還在笑,笑得很溫暖,當時海浪的聲音很大,我聽到他在喊,他說他不會死的。”
很輕很輕的聲音說著,李嘉的腦海里閃過一幕幕的畫面,那是屬于宗冬最后活著的畫面,明明平時并不是多麼能夠覺到,可真正到了那個時候,才忽然發覺,那個又傻又可總會做各種笨拙的事來討好的男生,早就已經進到了的心里。
當所有的風浪平息,看著那空遼闊的大海,放聲痛哭。
那是頭一次那麼恨這片大海。
的父母,的堂弟,的……人,所有的一切,全部葬送在這片浩瀚無際的海洋。
它看似平靜和,可真正卻殺人于無形。
夜千筱很平靜地聽著的話語,抬手攬住了的肩膀,不知為何有些容。
“千筱,如果不是我,他就不會再進去了,他也不會死。”李嘉抓住了夜千筱的手,力道微微有些,認真地看著夜千筱,眼底閃爍著淚花,“你知道嗎,我每時每刻都在想,如果我的命能換他的,那該有多好。”
牽絆著李嘉的,不僅僅是宗冬這個人,還有當意識到宗冬因自己而死的愧疚。多想有人能夠罵罵,甚至在姑姑打罵的時候,并沒有覺得什麼,可自從回到部隊后,沒有任何人在怪,就連宗冬的父母都對說,這件事跟沒有關系,救是宗冬自愿的,只要還活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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