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白筱!”一道低沉繃的聲音仿若撥開層層云霧穿嗡嗡作響的耳。
白筱困難地睜開眼,忍著被煙嗆傷的刺痛跟酸,紅艷的火焰熾烤著眼睛上的黑布,約間,仿佛看到一道修長的影從火焰里出來,然后上的膠布被撕掉,眼睛也重見了明。
暗藍系的羊絨大,靠在上面,覺自己被擁了一個寬實又滾燙的懷里。
戴著皮手套的修長大手輕拍被火燙紅的臉頰,“白筱,醒醒,快醒醒!”
白筱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浸,周遭的烈火烤得的皮發疼,迷茫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濃濃煙霧里看不清他的臉,只是循著他的聲音慢慢地抬手,當的指尖到他的下頜,的角扯了一下。
混沌的大腦里,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幕旄。
那一年八歲,班上一個孩叉著腰仰著下:“我要跟紫霞仙子一樣,我的人要是個蓋世英雄,他要天下第一,舉世無雙,有一天他會披金甲戰袍,手拿絕世寶劍,踏著七云彩來娶我!”
后來也遇到了這樣一個男孩,以為猜中了整個故事,卻沒有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被人大力抱起來,白筱倚靠在他的懷里,迷糊地著火里他線條立的側臉,眼皮卻越來越重,聽到焦急的吼聲從遠傳來:“快救火!快救火!”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好像看到一的、被烈火吞噬的圓柱子從側邊倒下來……
※※※——
小白……小白……
孩子稚的噎聲久久在耳邊回繞不去,干燥的手心襲來一綿的。
熊熊大火在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還有那越來越近的木,還有那擱在腰際的大手。
白筱猛地睜開眼,因為睜得太快的視線里星星點點,然后又暗下去,出現暫時的失明。
“白小姐,你醒了嗎?”一只纖的手在眼前晃來晃去。
白筱轉過頭就看到護士小姐笑地著自己。
“我……”開了口白筱才發現自己嚨的不對勁,很沙啞,說話時咽傳來一陣刺痛。
護士解釋:“白小姐,你只是輕度吸嗆傷,沒什麼大礙,過幾天嗓子就恢復了。”
白筱已經從床上坐下來,撐著自己虛弱的,“有沒有誰是跟我一塊兒送過來的?”
“有啊,”護士一邊調整輸管一邊說,“不過郁先生住在VIP病房,在七樓。”
護士剛想給白筱的手背酒,一轉卻發現床上已經沒人了,“人呢?”
※※※
單薄的病號服,趿拉著棉拖,披頭散發,臉蒼白,這是白筱在電梯的鏡子里看到的自己。
可是只想盡快驗證的只是心里的猜測——這一次是不是又是郁紹庭救了?
醫院七樓是特意為富商高設置的高級VIP病房,環境比下面幾層樓幽雅很多。
剛從電梯出來,白筱就聽到氣的聲從旁邊的病房里傳來:“我就想吃西瓜,裴祁佑,幫我去買啦!”
白筱放慢了腳步,還是沒忍住,過門看進去——
郁苡薇也穿著病號服,盤坐在床上,左手筆纏著繃帶掛在脖子上,一臉委屈地仰頭著床邊,白筱只看到一雙男士皮鞋,然后是郁苡薇泫然泣的聲音:“我是病人哎,你就不能遷就我一下?”
“醫生再三囑咐你的病不能辛辣刺激食,你難道忘了嗎?”
白筱再去聽郁苡薇怎麼繼續撒,在護士站那里問了郁紹庭的病房位置,就直接過去了。
在病房門外站了片刻,才敲了兩下門然后推進去。
白筱進去后的第一眼就給了病床上的男人。
郁紹庭的右胳臂纏著繃帶,用兩塊木板夾著,左手枕在腦后靠在床頭,雙抿著,閉著眼在休息,窗簾拉開著,明的進來照在他的臉上,顯得頹廢卻又英俊,站在門口不忍去打擾他。
洗手間的門突然開了,白筱回過頭,郁景希正捧著一個裝了草莓的小淘籮從里面出來。
“小白你醒了?”郁景希看到立馬撲過來,的小手著不肯放,委屈地拉著小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真怕你醒不過來了。”
白筱蹲下來,把他涼涼的小胖手裹在自己手心里,“已經沒事了,別哭。”
察覺到有目落在自己上,白筱抬頭,床上的郁紹庭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定定地看著。
放開郁景希站起來,靜靜地回著他。
郁景希跑到茶幾邊,放下小淘籮,打開保溫杯,一邊倒鯽魚白蘿卜湯一邊像個小老頭代:“爸爸,你不能再說不了,說了,要我在這里照顧好你。魚跟蘿卜我就不給你了,但湯你得喝。”
白筱看著郁景希有模有樣地端著碗到病床前,還吹著熱氣,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遞給郁紹庭。
“都說了不,要喝你自己喝。”郁紹庭索閉上眼,不理睬邊的小勺子。
這樣別扭又帶著脾氣的郁紹庭白筱還是第一次見,簡直是郁景希生氣時的放大版。
郁景希還踮著腳抬著小手臂,試圖讓郁紹庭喝一勺魚湯:“爸爸,蠻好喝的,要不要試試看。”
郁紹庭皺起眉頭,有些不耐地睜眼,結果看到的卻是端碗拿勺子的白筱,到邊的話都噎了回去。
郁景希已經坐在沙發上端著那一淘籮草莓吃得歡快。
白筱舀了一小勺魚湯,涼了一會兒,估計不燙了才送到他的邊:“喝吧。”
郁紹庭也不張,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
白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把勺子放回碗里,低頭攪拌了幾下,然后又舀了一勺送過去,發現他那雙黑沉的眸子依舊沒從的臉上挪開,抿了抿角,賭氣般淡淡地說:“不喝算了。”
作勢要起,左手卻被他一把按在了床上。
白筱回頭詫異地看他,郁紹庭面如常,卻沒松開,反而加大手勁把的纖細的手指攥。
※※※
白筱從VIP病房出來,有些心不在焉地挲著左手手背,仿佛那上面還有郁紹庭的溫度。
回到自己的病房,白筱發現床柜上擺著一個紙袋,里面裝著福樓的菜。
沒有打開看一眼就直接喂給了垃圾桶。
※※※
第二天一大早,白筱的病房就迎來了戴著墨鏡風風火火拖著拉桿箱的葉和歡。
葉和歡什麼也沒說,沉默地搗鼓了下垃圾桶,然后拎著那袋福樓的菜跟踩了風火一樣走了。
以白筱對脾氣的了解,大概能猜到葉和歡去干嘛了,難得居然沒阻止。
等睡了回籠覺醒來,葉和歡正哼著歌從外面回來。
“心這麼好?”白筱忍不住開玩笑。
葉和歡得意洋洋地在白筱的后背放了個枕頭,“我代表月亮收拾了人渣,像你這種失足婦都激我。”
白筱著,葉和歡清了清嗓子,“其實也沒什麼,我上去的時候他正在開會,當著他底下那些員工的面,我把菜都撒他上了,不過他什麼也沒說,估計也知道自己對你做的混賬事有多無恥。”
到下午,警方那邊派人過來,昨天那些綁匪已經全部落網,讓白筱做了一份口供。
葉和歡一邊切蘋果一邊打量坐在窗前曬太的白筱:“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在得知了裴祁佑對白筱做的那些令人發指的事后,葉和歡也自責,當初自己怎麼也會被裴祁佑那偽善的面騙了呢?他本不是誠心改過,僅僅是想要綁白筱在邊好最后把推出去定罪。
“能怎麼辦,順其自然。”白筱臉上并沒太多糾結的神,“當我被綁著扔在火場里的時候,以前所有困擾我的都豁然開朗了。其實我割舍不下的不是他,而是跟他在一起的那段好歲月。因為太過懷念,所以總是想方設法去挽留他,我以為只要留他在邊,我心中所有好的綺念也都沒有為過去時。”
白筱靠在椅背上,閉著雙眼,像是在囈語:“其實都已經過去了,他又遇到了心的姑娘,離了婚,我也會重新開始生活,只是了裴祁佑這個人,我依然是我,生活還是在繼續……”
下,眼角地,閃爍著淡淡的水潤澤。
虛掩的病房門外,裴祁佑的手還停在門把手上方,良久后轉離開了。
※※※
白筱在醫院待了四天就出院了。
期間去看過郁紹庭,但很多次都到了門口又折回來,因為里面有其他探的客人。
倒是郁景希老往這邊跑,經常在耳邊說“我爸爸還沒吃午飯呢”、“我爸爸手傷了還要工作呢”,要麼就是“小白,我還沒見我爸爸對哪個孩子這麼好呢”。
好幾次白筱路過護士站時都聽到們在討論7332病房那位大小姐如何刁鉆任,然后是夸贊那位大小姐男朋友如何包容,最后的結論是方家長來醫院探病時貌似對這個孫婿很滿意。
※※※
白筱回到星語首府的第二天,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郁苡薇。
“可以讓我進去嗎?”郁苡薇笑得純良,配上一張致的小臉,乍一眼很難讓人討厭起來。
但看起來不討厭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喜歡,最起碼白筱對這個長相無害的小姑娘喜歡不起來,沒有忘記廢棄車庫里郁苡薇說過的話,雖然被綁錯遭罪是因為自己,但從心理上還是無法選擇寬容和忘。
不等白筱同意,已經了鞋子不請自,在客廳沙發上坐下,自來地給自己倒了杯開水喝。
白筱看著一手纏著繃帶一手捧著水杯四下打量的孩,開了口:“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聽說你以前是裴祁佑的助理?”
白筱也不跟墨跡:“你想說什麼?”
郁苡薇沒想到白筱這麼直接,覺得無趣,抿著角:“那我也跟你直說了,我現在是裴祁佑的朋友,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訂婚,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我爺爺是……”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嗎?”白筱突然打斷了。
郁苡薇有些尷尬,隨即就稍稍抬高下,“我希你以后別再糾纏裴祁佑了。”
白筱靜靜地迎上倨傲的雙眼,僅僅是很安靜地跟對視,坦然,沒有一丁點的慌張跟心虛。
最后還是郁苡薇先被看得心慌慌地,從自己花哨的大單肩包里拿出四五個厚厚的信封,推到白筱的跟前,“這是張書托我帶給你的工資,你看一下,覺得夠不夠?”
那一疊信封里面大概有十萬塊現金。
白筱手拿了一個信封。
郁苡薇眼底閃過一縷鄙視,流出“果然如此”的神,可接下來白筱的行為卻讓僵了表。
白筱只是從里面拿走了七千塊錢,然后把信封放回去。
“剩下的你拿回去。”白筱起,走到門口打開防盜門:“我就不送你了。”
也許是年輕氣盛,郁苡薇的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從沒有過的挫敗讓惱,站起來遠遠地著白筱,倔著子道:“我不管你們以前怎麼樣,但既然我出現了,我不允許你再染指我的男人!”
“這話你跟我說沒用,要裴祁佑管得住他的下半。”
“你……”郁苡薇被堵得接不下話,稍稍平復緒后,一改剛才強的態度,低聲下氣地說:“大家都是人,人何苦為難人呢?又不是只有裴祁佑一個男人,你把他讓給我好不好?我從小就沒有爸爸,我媽媽一個人把我帶大,這些年我總是找不到寄托,只好到旅游,好不容易到他……”
郁苡薇抿了抿櫻桃小,可憐兮兮地瞅著白筱:“這次小叔讓我回國拜祭我爸爸,我相信是我爸爸冥冥中所做的安排,讓我跟他的邂逅不僅僅是一場回憶,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足我們了?”
“你小叔?”郁苡薇說了很多,但白筱真真切切聽進去的卻只有一句。
“是呀,是我小叔讓我回國的,你不會不知道我小叔吧?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說到這點,郁苡薇的脊梁又直了不:“要不是我小叔趕去找我,也不會誤打誤撞救了你。”
郁苡薇后來說了什麼,什麼時候走的,白筱不知道,坐在沙發上大腦有些糊。
葉和歡回來就瞧見白筱愣愣地坐在那不知想些什麼,剛想問,白筱卻起回房間拿了包,頭也不回就出去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一點一滴地生發芽。
相似的臉龐,活潑天真的格,總是及時出現在最狼狽的時候,白筱跑下樓的時候想了很多,想到后來不敢再往深想,趕到醫院直接沖到七樓,推開郁紹庭病房的門時,他正坐在床上用左手吃晚飯,作很別扭生。
看到,郁紹庭本皺的眉頭舒展開,臉上的神也緩和了,“怎麼晚上過來?”
白筱著包看他笨拙地用左手吃飯,卻沒過去幫他,過了會兒才說:“你的侄跟我長得蠻像的。”
“噢,可能是有點。”郁紹庭回答得漫不經心。
“那你以前怎麼不說?”
“沒事我跟你說我侄干嘛?”郁紹庭手里的筷子頓了頓,抬眸過來:“你問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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