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個兇案現場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忽然發現這個房間里除卻死人之外, 還有你一直在想,一直在找的人——兇手。
那是何等可怕的境地。
“怕嗎?”許青珂問。
玉秀等人想說自己不怕, 可在這個人面前撒謊好像很沒必要。
“怕就退下。”
一群人如蒙大赦, 趕退下, 于是房間又只剩下了許青珂三人。
王澤還陷這兇手藏于室的可怕魔障中, 人一, 就顯得越發恐怖了, 但他好歹也有幾分膽氣, 于是問:“大人,這兇手是……”
他觀察過, 這屋子本不可能藏人,床底下馬?他剛剛看過了, 并沒有。
除非是他們三人之一就是兇手,可許青珂的意思又似乎是兇手一直在屋子里。
他真心不懂了。
難道這世上聰明人都這般高深莫測嗎?
“這個房間跟其他房間比,多了一個東西, 你們難道沒發覺嗎”
這話一說,謝臨云表變了變, 目迅速在這個房間掃了一遍, 又轉出房間,王澤不甘示弱, 也到了隔壁幾個房間查看。
客棧還是青樓等地, 房間擺設一向類似, 尤其是階等相似的房間。
于是這一樓的房間也該是相似的。
謝臨云回來了, 神凝重,對許青珂說:“果然多了一樣東西。”
王澤此時也回來,聽到這話,其實他的目已經落在了那個東西上面。
他不比謝臨云聰明,看了好幾眼才確定那樣東西是什麼。
但他心中也是不信,這玩意能藏下一個人?小孩兒不?
他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只能看著許青珂。
還好,許青珂不喜歡賣關子,只是不太會搭理別人。
但會搭理兇手,所以此時看著床榻邊上擺放的一個木箱子,淡淡道:“出來”
出來?誰出來?那箱子?
王澤覺得這箱子也就只能裝下一個六七歲小孩兒,一個殺人手段狠辣的兇手怎麼可能裝得下。
驚疑之中,靜默無聲,許青珂神淡然,兩人心頭疑也漸漸了下去,只瞧著那箱子等待。
過了一會,那箱子咯噔一下,兩人嚇了一跳!
果然有人!
箱子打開,從他們這個位置跟角度,也只能看到一只手先出來,然后是腦袋……
當一個紅齒白秀絕倫但形容頗為狼狽年郎從箱子中站起,他的漂亮眼眸里又些,臉也蒼白無似的,儼然也是飽煎熬。
這一幕本該是嚇人的,因常人實在無法理解一個型雖然纖細羸弱,但絕對比六七歲孩大了許多的秀年人是如何在那樣小的箱子里的。
可他長的太過干凈,狼狽中也可見羸弱的愴然秀,讓人不忍想到不好的地方。
“慈母手中線,為游子,心中殫竭慮,苦苦盼子歸。”許青珂看著他,“上次在戲班,聽聞你子歸,原來這般湊巧,也沒想到張端濡不修德行,但對你倒是真真上心。”
王澤已是歡喜,覺得兇手抓到了,謝臨云卻更驚訝于許青珂似乎認得這個年郎。
年子歸仿佛已經絕,尤其是在他看到許青珂后,那種慘淡難以言喻,恥到他幾乎抬不起頭來,只雙手疊,扯著袖,有些木然得說:“子歸賤名,污了大人的眼,如此骯臟事,讓您費心了。”
本來以為是一個兇殘無的兇手,沒想到他竟會如此……謝臨云仿佛想到了什麼,眉頭微皺。
“我見過的骯臟比這多得多,你這點事還不至于讓我上心,但我問什麼,你老實回答就是了。”
許青珂并沒有對這個羸弱的麗年人多加同,只淡淡問道:“姓名”
“姓墨,名子歸”其實一個很的名字,不像是一個伶人會有的,可長得這般麗的伶人也是見的。
“墨子歸,你為什麼會來這里。”許青珂這一問不能,便是奠定了他是自愿來的,而非被打暈被迫到此。
王澤看墨子歸的眼神頓時不太對勁了,暗罵這些娼伶。
墨子歸也聽出了許青珂的意思,他們初見的時候,自己不愿跟張太傅茍合,如今卻是……
“我……”他雙手糾結,眉頭也擰在一起,最后說:“大人,張端濡是我殺的。”
“果然是你!許大人,這案子破了!”王澤喜滋滋的,卻忽然又笑不出來了,因為許青珂跟謝臨云每一個理他的,他有些尷尬,忍不住問:“大人,難道不是此人嗎?”
許青珂沒理他,只看著墨子歸,目深邃,有些冷酷,迫,“且單單一個是你殺的,你認了,機過程說不出子丑寅卯,刑部的人沒法寫案宗,有的是刑罰用在你上,左右是要說的,你不若扯些理由來讓我聽一聽,省得我這次白來。”
仿佛一點同心也沒有,只是看熱鬧。
這樣也好,墨子歸忽然覺得自在了,他雙手垂落,想了下,說:“張端濡用權勢威我屈從他,我不得不答應,他因怕直接讓人帶我來花月坊會引人注意,且知道我會伶人技藝中的骨,便讓人用箱子將我抬來,誰也不會懷疑箱子里有我。到了地方后,我實在難忍怨恨,便與他爭執起來,用上攜帶的小刀將他死,便是這把。”
墨子歸雙手本就有腥,袍不整,從袖子里拿出那把沾的小刀。
嫌疑人,兇,殺人機,又是在兇案現場被抓的,這自然是一個可以蓋棺定論的結果了。
王澤大大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次算是賺了,否則等他們收了這兇案現場,又因為忌憚這案子不好破,敷衍之下無心去那箱子,到時候就讓這人跑了。
謝臨云都覺得這個案子可以定了,可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于是瞥過許青珂那邊,瞧到手指點著桌子,不由腦子忽然劃過一念。
對了!有一個問題!
“張太傅怕死,素來謹慎,若是以前你不從,如今又迫你,怎會不怕你報復,必事先讓那護衛搜過你取走利,絕不會讓你有機會攜帶利近!”
謝臨云言辭鋒利,墨子歸自己也是錯愕,又有些懵懂,“我……我也不知道,可他們的確沒有搜,只讓我進箱子。”
許青珂當然知道這麼大的破綻,所以對墨子歸的自認罪不置可否,“王澤,你可以讓人去找找那兩個護衛了,如果還能找到活人的話。”
這話無疑是懷疑背后有人買通了護衛借用墨子歸的手暗殺張端儒。
王澤還未想得太深,但他自覺地反正兇手抓到了,這心頭大石算是放下了,許青珂這般厲害,吩咐什麼也自然是對的。
“好,我馬上讓人去抓!”
他正要出門,卻聽到后頭許青珂說:“也去來一個手藝不差的仵作,讓他帶上剃發的件來仔細驗尸,就在這里驗。”
咦,眾人皆是一愣。
許青珂已經起了,袖擺垂落,看著墨子歸,“你羸弱,用力也虛弱,且你跟張端濡角斗的時候是被抱著的,是以雙臂只能抓撓對方臂膀,縱然得空拿出匕首反擊,也只刺在肩頭,腹下跟肋下位置,不深,并不能致命,反而讓張端濡暴怒之下將你推向桌子,后腰撞上,導致桌子移開一寸,你纖弱,如此已傷痛苦,所以剛剛從箱子中起來的時候,作略顯遲緩跟痛苦,可對?”
墨子歸無疑是呆滯的,他的反應也是驗證了許青珂的判斷,何況還可以驗看他的后腰,肯定有傷勢瘀痕,可這又如何?“這也意味著張端濡推撞你后,你是沒有余力再反擊的,但張端濡后面還是倒下了,當時是怎麼回事?”謝臨云冷聲發問。
墨子歸是伶人,但素來聰慧敏,他察覺到這位渾貴氣的貴公子對自己有些冷厲,但他也習慣了,這樣的態度才是正確的。
而另一個人的態度才是奇怪的。
他轉頭看向許青珂,他知道是誰,也知道這是凌駕于蜀國萬萬人之上的絕世人才,跟他這種人有天壤之別,待所有人都疏離。
也意味著在眼里,他這種人跟其他人都是一樣的。
都一樣的嗎?
“當時,我的確用刀子刺了幾下,他疼痛之下也的確將我推撞到桌子上,我當時腰骨極痛,幾乎站不住,他正要搶刀子的時候,卻是倒下了,我見狀驚慌,便想逃走,只是那時門外有腳步聲來,我恐懼之下便急急躲進箱子里,直到剛剛……”
墨子規回憶起之前的事,雙手還在抖。
王澤忍不住說:“大人,太傅大人年紀不小了,被刀子刺傷后,失過多,一時斃命也不奇怪,所以……”
跟這種耿直腦子又不夠靈的人委實不該多說什麼。
許青珂:“你去下張端濡后腦勺的頭發,有潤,再去看下左側第二扇窗子窗紙是不是破開了一個小。”
咦?王澤跟謝臨云快步過去,一個看窗子,一個頭發。
“是有點潤!咦,這是??不是,是水吧!”王澤本以為自己到了水,可其實是水,并不多。
當然,水也不多。
很奇怪。
哪來的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