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珂瞥過傅太何, 極擅長看人臉上表猜出對方心思, 暗道這堂堂太尉恐怕腦子里都是一團污糟的臆想跟吐槽，但這人臉上卻是委屈。

“君上, 微臣絕沒有這樣的想法，真真是冤枉死了。”

說著就跪下了，兩只手趴著地, 好像哭喪一樣。

許青珂當時就皺眉了：挖他祖墳了嗎？

顯然蜀王也不了這個人的嚎喪, 不耐煩得一拍桌子, “行了, 寡人又沒說你什麼！”

然后許青珂就看到堂堂太尉直起子, 諂著臉：“君無戲言, 君上等下可不能再怪微臣了~~~”

這完全是伶人式的寵臣。

蜀王也是哭笑不得，“你啊你, 不過許青珂年紀小，你也不能老欺負他，該辦的案子還是自己辦。”

被這人一哭喪，蜀王的緒顯然好了一些，但很快又沉了臉，“把你跟寡人匯報的事跟再說一下吧, 你腦子不如聰明，沒準是差錯了。”

這話就差說傅太何人蠢了, 一般人都會生氣, 可這人腆著臉笑哈哈點頭, “君上目如炬, 一眼就看穿了許大人比小的聰明得多。”

許青珂能怎麼說呢，也只能靜靜站在一旁，等著這真正的君王寵臣談正事。

傅太何很快就正經了，甚至是一臉哀凄，“許大人，你可知我從那您破案抓到的~倌知道了什麼？”

許青珂神淡淡，“招供了？”

“是的，他說……”傅太何小心翼翼看了眼蜀王沉下來的臉，“他說在幕后指使他暗殺張太傅的人是……是……”他言又止，蜀王直接扔出一本奏折砸在他上，“沒用的東西！

不就是供出了太子！”

蜀王這些年時常緒晴不定，笑怒都很隨，眼下便是真的又怒了，那奏折砸在傅太何上，后者狼狽得很，卻不敢躲。

許青珂卻鎮定許多，“太子？只憑他一人口頭？自古被抓后謊言污蔑人的事不，不能只聽他一人之眼，且從機上講，太子就沒有殺害張端濡的必要。”

他在這里用的張端濡，事實上，之前也多直呼其名，儼然并不尊重。

蜀王察覺到了，目一閃，“許青珂說的也有道理，但已經從那賤民的屋中搜出了跟太子往來的書信，而且更查出花月坊背后就是太子在經營。”

這才是最致命的，在君王看來是如何也撇不清關系的鐵證。

若不是太子真的此案，就是背后的人算計太深。

傅太何跟許青珂都有些沉默，蜀王臉越來越沉，終于，傅太何有些悻悻又求助式得朝許青珂詢問：“許大人可有什麼見解？”

“暗查”許青珂就給了兩個字的回答。

還真是簡單，但蘊意很深——查，是一定要查的，但不能擺在明面上，因為涉案的是太子，如果是冤枉的還好，如果不是，那就看蜀王有沒有心廢掉太子，如果無心，卻把這個案子擺在明面上，那麼最危難的就是君上了。

顯然，許青珂這個回答滿分，蜀王很滿意，他最討厭那種秉著什麼公正公平等諸多原則來脅迫他的老臣，顯然這個他親手扶持起來的探花郎最為他這個君王。

“自然要暗查，許大人聰明絕頂，不如這個案子就……”

許青珂：“恐怕不行了。”

為何不行！傅太何下意識就要來告狀許青珂此人為君分憂的心不夠真誠，但聽許青珂反問，“大人能確保今日參與此案的刑部之人不會對外言傳已經破案？也不會有朝堂之外的人查到刑部已經抓到了案犯便是花月訪的~倌如果不能確保，那麼一個外傳已經破案的案子忽然轉到我手上，該有多人會去費心調查，若是有人查出花月坊背后是太子……”

傅太何當時表就變了，在蜀王要罵他之前又噗通跪下。

蜀王已經懶得罵他蠢了，只淡淡道：“那此案就給刑部辦，但私底下傅太何你一定要跟許青珂多請教請教，不能自以為是。”

讓一個太尉請教史中丞？蜀王果然是一如既往得不拘小節啊。

傅太何喜滋滋得答應了，但蜀王讓他先退下，只留下許青珂，傅太何走了，殿只剩下兩個人，連侍都被退下了。

蜀王此時表十分諱莫如深，“許青珂，關于此案你到底有什麼想法？給寡人道來，不許如在傅太何那蠢貨面前一樣遮掩。”

許青珂果然沒有遮掩，道：“君上，此案以現在查出的結果，目前指向太子的是三點，一，殺手供詞，從他殺人的手段跟心設計來說，是相當冷酷且聰明的，而且也不止他一人所為，背后必有旁人相助，比如那兩個護衛，這樣的殺手，為何獄當天就輕易代了太子是幕后主使，難道太子會蠢到派出一個完全不在掌握的殺手來行刺一個太傅？”

蜀王聞言不由點頭，“對，代出了太子，他也不可能撿回一條命，更大的可能是太子雇傭他，但他必然要有底牌在太子手里，這樣才不會出賣，可他既然出賣了，那他的話就很值得商榷了。”

“其二，其實也是一個道理，書信往來太可笑了，以太子的份跟，為何要跟一個殺手親自往來書信？豈不是自尋死路？”

“其三，花月坊背后有太子的手筆，但微臣聽說太子從前也時常出花月坊，以太子的作風，早年出資也不奇怪，但也需要徹查清楚，畢竟目前表面上指向太子的是證據，而微臣的推理也只是主觀臆斷。”

蜀王此時怒意緩和了很多，似乎心舒泰，“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陷害太子？你覺得是誰？”

“若是假設，恐怕這個人把太尉大人跟微臣都算進去了。”

“知道傅太何會推給你，你能破案，能抓到那賤民，然后那賤民指證太子，憑著明面上的證據就能讓太子陷于險境，他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為了扳倒太子，寡人的三皇子最有可能，若不是……”

許青珂低頭，“君上心中自有決斷。”

蜀王沉，卻突兀來了一句：“許青珂，你為何不愿接這個案子？是因為你跟張端濡有間隙？”

許青珂知道，這是這位多疑的蜀王懷疑了。

“大概是有點原因在，但主要是最近君上給微臣辦的案子太多了，名聲越盛，君上專寵而冷落兩司的名聲也會更盛。”

這個理由……蜀王笑了，“你倒是第一個怕君王盛寵而不想立功的人，寡人也知道，你辦的很多案子都是私底下辦的，并不升堂公審，不求名聲，這點極好，但你也要知道。”

他的臉變得嚴肅，還有冷笑：“寡人想用誰就能用誰，旁人管不著。”

許青珂垂頭：“謝君上信任。”

出殿的時候，許青珂看到一矮個胖墩憨憨著柱子往這邊看，但后跟隨者一群侍從早已暴他。

只是，他看到許青珂的時候也顧不得其他，忙跑出來，“仙子哥哥，仙子哥哥，你果然在這里。”

許青珂看到九皇子霍允恩，藏在袖子里的拳頭稍稍握了下，“見過九皇子殿下。”

“仙子哥哥，你怎麼都不來找我玩兒，我可想你了。”

“殿下住在宮里，微臣是見不著的。”

“那你進宮就可以了啊，跟那邊幾個姐姐一樣，們以后都要進宮的。”

這話讓旁邊幾個侍從臉都一邊，小祖宗，進宮這詞兒可不能隨便用。

尤其是在許青珂這樣的年寵臣上。

還好許大人不生氣，只淡淡道:“恐怕不行。”

九皇子被直接拒絕了，頓時難過了，扯了許青珂的角，“吶吶吶，那我跟你出宮可以嗎？”

眾人：“……”

許青珂怔了下，巧在此時，有宮來找，說是皇后差人來找。

本該就此分手的，蜀王忽然出來了，因為心轉好，竟要帶著許青珂一起過去。

許青珂能拒絕嗎？不能。

何況也的確想去看看。

如果沒料錯，秦笙也會在。

選秀之前，先有份最貴重的貴宮被選看，這些人也不全是給君王準備的，也有一部分首先要被匹配皇子正妃側妃。

但秦笙恐怕是歸屬最復雜的一個，今日這一場進宮其實就是一場鴻門宴。

推不過，可能還未選秀，就要為君王偌大后宮中的一位。

許青珂跟在后面，步履很慢，抬眼看著前頭帶著九皇子的蜀王，眼底冰冷極致。

皇后宮中，貴有好幾個，都是權貴世家的誥命主母親自帶來的。

親自就顯眼的就是秦笙，但也有一個差不離份的。

“許念悠，此名甚好，也不知將來會配了哪家有福的兒郎。”皇后笑容滿面，笑聲朗朗，在場的其余嬪妃跟貴婦也都附和了笑。

秦笙看向對面那個年紀跟差不離的年輕子。

貌如花，姿態妍麗，此時聞言略垂頭。

但猜測，這歸寧侯的嫡若不是如一樣迫不得已，便是懷著振興歸寧侯聲而來。

不管是哪一種，此時此刻都是戰場。

——兩個人只能有一個進宮，兩個人也只能有一個不進宮。

可以雙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