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國境匯著濟水和泗水兩大水系。

國都就設在廣袤無垠的大野澤畔。

是以從國君到百姓都有春仲時節祭勾龍的習俗，以求一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這一日，祭祀結束，衛恒公姚泓設宴款待群臣。

宴席之上，眾臣齊聲朝賀。

晉國公程千葉陪坐在側，放低段，頻頻舉杯，連連奉承。

姚鴻心中自得，一時高興，多喝了些酒。醉倒在席上，被送后宮休息。

姚天香攜著程千葉提早退席，給姬太夫人請安。

姬太夫人拉著程千葉的手道：“天香這孩子，自小給我慣壞了，驕縱得很，還要吾婿多多擔待。”

“母親說得哪里話，能娶天香為妻，乃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我向母親保證，只要有我在的一日，必護得平安喜樂，順順遂遂。”

程千葉眉目帶笑，恭回話，但心中卻有疑。

這位太夫人，包括今日宴席上的姚泓，緒都不對。

他們面對著姚天香的時候或多或升起一疚之。

這個緒不是針對程千葉，但他們必定對天香做了什麼事，一件使他們問心有愧之事。

姬太夫人還在不住拍著的手：“好孩子，好孩子，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又沉下臉來訓斥姚天香：“嫁人了，就要有為人妻的模樣，夫為妻綱，侍奉丈夫乃是你的本分，把在娘家養出的那些小子都給我收起來。”

姚天香道：“娘，你又去哪里聽得風言風語了。我同駙馬好著呢，婚后至今從未曾紅過臉。”

挽起程千葉的胳膊：“正要稟告母親，趁著今日這時辰還早，我想同夫君去河邊放河燈，為母親和兄長祈福。”

“好好，看你們夫妻和順，我就什麼福都有了。你替我也放一盞燈，祈禱你們兩口子和和，讓我能早日抱著外孫。“

姚天香淺淺一笑，放聲音道：“母親，那，我就走了。”

整頓，跪地磕了三個頭。起拉上程千葉的手，頭也不回的邁開步子離開。

行至宮門外。

上了馬車，二人獨。

程千葉開口安道：“沒事，是不是舍不得你母親？”

“舍不得也要舍。我已嫁過人，再嫁也只是遲早之事。只有我嫁得好，過得好，對母親才是最大的安。”

眼中忍著淚，凝視程千葉：“所以，你不要讓我失。”

程千葉握著的手，在無言的相顧中給信心。

姚天香抹了一把臉，“兄長喝醉了，沒他的旨意，他那些下屬不敢拿我怎麼樣。時機正好，我們回去換過服，立刻就走。”

程千葉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什麼想不到的地方不對勁。

掀車簾看了看，墨橋生騎著馬，隨侍在側。

“對了，今日駕車的馬夫怎麼換了一個？不是那個司馬徒？”程千葉問道。

“今日不知為何，兄長特意派了車駕來接我們。所以他沒跟出來。”姚天香心不在焉的回答。

程千葉想起姬太夫人那些含著敲打之意的話語，姚泓看向天香時偶爾升起的愧疚之。心中升起一不安。

“橋生。”掀車簾，招墨橋生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你先回去，找到公主的那個馬夫，保證他的安全，不要讓他出事。”

墨橋生點頭打馬離去。

“怎麼了？”姚天香問道。

“沒事。”程千葉看著車外，“我只是有些懷疑，但愿是我瞎想。”

如今箭在弦上，一切安排就緒，希不要再出什麼變故。

同時也不希看到姚天香面臨這種傷痛。

墨橋生快馬趕回公主府，展開輕功法，悄然潛后院。幾經尋找，果然在馬廄的草料房，發現四五個侍衛把那個馬夫司馬徒放倒在地上。

為首的一人正指手畫腳嚷嚷著：“作麻利些，手腳都干凈點，別一會公主回來了發現了。”

“一個小小馬夫，竟也花爺爺們這些功夫。還差點給他跑了。”此人面上青紫了一塊，高高腫起，顯然剛剛此地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搏斗。

他捂著臉，呲牙咧，“這麼點小事要是都給辦砸了，君上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

余下的侍衛按住地上掙扎的司馬徒。在他上上一個又一個沙袋，直疊了三四個，到沙袋下之的人彈不得為止。

“行了。就這樣等一刻鐘。把沙袋取下，人就沒氣了。保管查不出死因。只當突發疾病猝死了。公主也怪不到誰頭上。”

“兄弟你莫要怪我等，你一個馬夫，敢招惹公主，自己也早該做好這種準備了。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幾人圍著在沙袋下的男子，七八舌的說著話，惡毒的看著一個生命在眼前慢慢煎熬死去。

窗外一道黑影閃過。

那領頭的侍衛聽得兩聲破空聲響，還不曾反應過來，就見到眼前兩個同伴的倒了下去。

屋中出現一黑男子，他出如風，旋一踢，頃刻間又放倒一人，冷森森的目向著自己看了過來。

那侍衛剛喊出半句：“什麼人？”

一鐵拳攜著破空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擊他面門而來。他雙眼一黑，失去知覺。

……

程千葉和姚天香回到屋，只留一二親信，屏退余人。

墨橋生抗著一個男子閃進屋來，把那昏迷不醒的人放在地上。

姚天香臉刷的白了，站起來。

“人沒事，昏了過去。”墨橋生跪地行禮，“多虧主人及時發現，若是再晚一步，恐怕……”

姚天香向前走了兩步，看著地上面蒼白，雙眉蹙的男子。抿住，雙手在側拽拳頭，微微發。

程千葉探查了一下地上之人，站起來，拍拍姚天香的肩膀：“幸好人沒事。”

“我喜歡上了一個馬夫，”姚天香挑了一下眉，“他長得俊，活也好，能讓我開心，最重要的是，他眼中永遠只有我一個。”

“母親說他是個低賤之人，配不上我，但我就喜歡他，只喜歡他。”

司馬徒悠悠醒來，咳了一聲，抬頭看向姚天香。

“兄長知道了此事，大發雷霆，要死他。我抱著兄長的，苦苦哀求。”姚天香漂亮的左眼掉下一滴淚來，“兄長終于答應放過他，但要我嫁到魯國去，嫁給一個和我爹一樣年紀的糟老頭子。”

昂直了脖子，手抹去了那滴眼淚：“于是我就嫁了，反正遲早要嫁，又何必讓自己心的人白白送命呢。”

“嫁給魯莊公后，我夜夜纏著他，不停的給他送歌姬，送欒寵。果然不到一年，我就自由了。”姚天香裂開笑了，“我回到了自己家，兄長似乎對我有愧，不再管我的私事，還把他送到我邊來。”

“我就迷自己，以為終于有哪怕短短一段時間，能和自己所之人醉生夢死的活著。”

突然收住笑容，對那個男人出手，“你起來，跟我走，我們現在就走，離開這里，再也不回來了。”

司馬徒不接的手，只是看著：“公主，小人死不足惜，你怎可為了小人，拋棄家國至親……”

他轉頭看了一眼程千葉，眼中充滿不信任的神。

姚天香的手著不，冷冷的說：“司馬徒，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跟著我走，二是現在就站起來，滾出這個門去，再也不要見到我。”

司馬徒擰著眉，看了片刻，拉住那小巧白皙卻堅定的手，站起來，把姚天香一把擁懷中。

姚天香帶上數名親信之人，提上簡易的行裝，攜著程千葉往府門外走去。

一名管事娘子笑瞇瞇的蹲行禮：“公主和駙馬爺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呀？”

姚天香從鼻子里哼了一：“我的事什麼時候到你管？母親命我攜駙馬去放河燈祈福，難道也要向你匯報麼？”

撇下便往外走去。

柳綠和春馨一左一右挽上程千葉的胳膊，“駙馬爺要放燈，也帶我們同去瞧瞧麼？小人初到衛國，還沒見過放河燈呢。”

程千葉笑著在柳綠的臉上了一把：“走，我帶你們一起去。”

那管事娘子看程千葉神態自若，又肯帶上柳綠春馨，心中微微松了口氣。直到他們走遠，才招手喚來一名心腹之人。

“去稟告主公，駙馬爺同公主出門去了。”

那心腹道：“公爺今日喝醉了，只怕輕易驚不得。何況此事卻是太夫人首肯，萬一公主真的只是去放個河燈……”

那管事娘子跺了跺腳：“罷了，罷了，你將此事告知沈軍師，另派幾個手矯捷之人，遠遠跟著，看公主的車駕去向何，若有不妥之，速速回報。”

姚天香的馬車甚為寬廣，柳綠和春馨在車上殷勤伺候。

柳綠漸漸察覺出氣氛的詭異。

不論他怎麼逗趣取笑，天香公主始終撐著臉，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

駙馬爺和平日一般，臉上掛著溫和的笑，但今日的笑卻沒有到眼底。

那個奴隸墨橋生冷冰冰的跪坐在角落，一言不發。

柳綠發現不對，心中逐漸有些害怕：“駙馬爺，我們走了這許久的路，怎麼還沒到河邊，是不是走錯了道？”

程千葉笑了，沖墨橋生揮了揮手：“小墨，理掉。你忍很久了，現在隨你出氣。”

等墨橋生捆住驚慌失措的二人，堵住他們的，把人拖下車的時候。程千葉又掀起車簾代：“誒，手下留點，不要傷了命。”

姚天香撇了一眼：“留什麼，一國之君，心那麼。”

程千葉鼻子：“畢竟是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