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及他的同伙早在鄭州潛伏了十來日。

他們日日蹲守在晉越侯臨時居住的行宮之外，喬裝打扮，混跡人群中，查探況。

雖然是戰時，這行宮的防衛表面上倒也看不出特別森嚴。

但不知為什麼他們一直都找不到破綻，他們接了數個晉越侯邊伺候的仆役，竟連一個能夠收買的都沒有找到，完全無法打探出晉越侯行蹤的消息。

這種從上到下人人都對主公忠心耿耿的況是很遇見的。

由此可見這位晉越侯確實是一位厲害的人，至在馭下這一塊他做得十分到位。

好在在耐心的等候之下，這些人終于第一次見到了晉越侯程千羽從行宮中出來。

要手嗎？隨行的侍衛并不多，這是一個機會。

材瘦小的刺客蹲在地上，過斗笠的隙盯著街對面的那個窗戶。

他脊背佝僂，滿面皺紋，兩鬢斑白。怎麼看都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勞苦百姓。

任誰也無法單從外貌看出，這是一個手上沾著無數人命的暗殺者。

作為資深的刺客，他深知刺殺的訣竅，最關鍵在于必須一擊必中。

若是失敗了一次，打草驚蛇，對方便會提起十二分的警覺來防備，那麼想要謀取目標的命就會變得加倍困難。

在他過去幾十年的人生中，他為他的主公執行過無數次這種任務。

之所以能夠屢屢得手，為主公信賴的死侍頭領，他唯一的訣竅就是能夠“忍”。

曾經他潛伏在一個目標邊足足五年時間，直到有了十足把握的時機，才雷霆一擊，功退。

還是算了，太倉促一點，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應該冒險。

他收斂起眼中泄出的一點，向喬裝打扮潛伏在附近的同伴打一個撤退的手勢，隨后彎腰慢慢的收拾著眼前的擔子。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沒有人會留意他這樣一個不起眼的貨郎，他可以從容的撤離。

或許離開前他應該進這個茶館，喝一杯茶，順便觀察一下這位晉越侯的喜好和他邊的那些人。

就在那個刺客彎下腰的一瞬間，他后背上的爬起一孔悚然之，多年行走在生死邊緣的直覺，讓他的反的一躲，躲開了一支奪命的箭。

那支利箭著他的面孔而過，削斷了他的鬢發，在他臉上留下一道刺痛的傷口。

數支利箭接踵而來，咄咄的釘在他剛剛站立的土地之，揚起一陣塵土。

刺客一個翻躲過了接連而來的箭雨，猛的抬起頭來。

他的視線和茶樓窗口立著的一個紅影相對，那人面帶寒霜，毫不猶豫的展猿臂，開弓捻箭，連珠利箭再度破空迎面而來。

刺客材瘦小，卻異常敏捷，他躲避利箭。

同時亮出了藏的短刃，架住從后向他攻來的一雙匕首。

攻擊他的是一個年輕的子，年紀很輕，出手卻十分狠辣。

這個子使一雙短刃，招招攻向要害，既快又狠。

此人的面上沒有半點表，使出得卻全是拼命的招式，沒有一招半式為自己防守，

敏銳直覺告訴那個刺客，這是一個和自己一樣從小在地獄中訓練出來的死侍。

這個子甚至比當年的自己還更狠辣，更悍不畏死。

但畢竟還太年輕，本來應該不是經驗富的自己的對手。

如果不是窗臺的那個厲害的手，接連不斷的出冷箭，他本可以迅速擺此人。

那個手是個厲害的人，接連不斷出每一箭，幾乎毫無間隔，卻能箭箭都在他的必退之路上。

避無可避之時，刺客的上連續中了兩箭，他的作已經開始遲緩起來。

難道我的終點，會是落在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人手中嗎？

刺客像是一匹傷的老狼，垂死前發出最為激烈的反撲。

街上的行人突見這般變故，頓時慌，推挪奔逃者有之，驚懼尖者有之，場面一時混起來。

一匹駿馬車從街角奔出，馬上跳下一個年。那個年死死架住阿甲的刀刃，接應負傷的刺客。

程站在窗口，一箭穿那年的，把他放到在地。

借著這個空隙，傷的刺客翻上馬，揮刀擋開樓下下箭，揚長而去。

逃前的最后一刻，他回頭向茶樓的窗戶看了最后一眼，那紅侍衛邊，站出一個容貌清雋的男子，那人用一雙看一切的雙眸，冷漠的看著他。

阿甲拔追。

“阿甲，別追。以主公安危為重。”樓上傳來程的聲音。

他和其余的侍衛都沒有離開程千葉邊半步，以防敵人襲。

阿甲的目落在那奔逃的馬匹上，面無表，腳跟卻微微了。

“不許去，”程千葉的聲音從窗臺傳來，“你也傷了，趕快給我回來。”

阿甲無奈的止住了腳步，控制住那個倒地掙扎的年。

為什麼會被主公知道我在想的是什麼？

心中很是不解，師傅當年明明說我對表的控制是所有人中學得最好的。

了自己的臉，難道我最近退步了嗎？

很快，城中巡邏的衛隊趕到，護衛著程千葉一行人回宮。

阿甲將那個抓獲的那個年丟在了程千葉面前，那人面部漆黑，口中溢出鮮，已經毫無反應。

“被抓到的那一瞬間，他就服毒了。”阿甲解釋了一句。

程蹲下查看了一下，搖了搖頭。

程千葉看著那年的尸，很是慨：“這還這麼小，就被派出來做刺客？”

“所有死侍、刺客都是從小就培養起的，已經能出來辦事，就不算小了。”阿甲回答道。

的手背上被劃了一道口子，紅珠正順著手指往下滴。這點傷對來說不算什麼，若無其事抬起手臂了傷口。

姚天香把拉了過來，從程千葉的屜里翻出一瓶傷藥，給的傷口上了點藥。

“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啊，你這姑娘平日里不聲不響的，沒想到手這麼利索。”姚天香出自己的手絹，包在阿甲的手上。

“都是我不好，”姚天香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我鬧著出去，就不會遇到這事。幸好有程和阿甲在，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多虧了主公敏銳，及時發現刺客，避免了險。”程拱手稱頌。

在他心中，主公睿智英明，一眼看破了刺客實屬正常。

阿甲卻不這麼想，今日那人是個經過了長期訓練，經驗十分老道的刺客。

他潛伏在人群之中，即便換做從小接訓練的自己，也未必能識破他的偽裝。

主公到底是怎麼發現的呢？

心中，很想向主公討教這其中的關竅。

但從小接的訓練告訴，在主公的邊，應該保持低調，盡量讓自己顯得沒有存在，才是一個合格的死侍該有的行為。

不能問東問西，對自己說。

程千葉看著眼前這個面上毫無表，心中卻澎湃著旺盛的好奇心的年輕孩，覺得很是有趣。

可是也沒法解釋，所以只能岔開話題，

“能不能查出是誰派出的刺客嗎？”

程道：“臣已下令封鎖全城，搜尋刺客，希能有所斬獲。”

阿甲卻說：“我覺得他們有可能是宋國的人。”

“宋國？”程千葉很是詫異，那個弱膽怯，敗在墨橋生手中只能割地賠款乞求退兵的宋國？

“我也只是猜測，”阿甲說道，“宋國的軍隊戰力弱，但他們在培養死侍和間諜方面卻特別注重。聽聞他們的太子姬昂就養了數百的死侍在邊，多是一些年紀尚的年，他們的頭目名桀，傳聞中的形態年貌，就和今日遇到的那個刺客十分接近。”

“那個桀，我出使宋國的時候也曾聽聞其名。”程想了起來，他抬頭看向程千葉，“周子溪大人的雙，就是被此人廢的。”

……

此刻的周子溪，正坐在楚國國君楚安侯的大殿之上。

周子溪的舊國魏國和楚國國境相鄰，

楚安侯還未繼承爵位的時候，曾在魏國游學，和當時年名的周子溪是知好友。

此刻他看著坐在椅上雙已廢的故人，不勝唏噓：“當年犬戎肆，魏國國破，我國也是自顧不暇，想不到子溪你竟遭此大難。”

楚安侯站起，來到周子溪邊，扶住他的肩膀：“天幸你我兄弟還有再見的一日，你既然到了我楚國，就別再走了，我必定好好待你。”

周子溪行禮道：“多蒙侯爺抬，但在下如今是晉臣。在下來到楚國，乃是奉我主公晉越侯之命，約請君上共討犬戎。”

殿上陪坐的一位大臣楊俞嗤笑了一聲：“既然求我國出兵相助，就該派一個正經的使臣來，難道你們晉國連個有的人都沒了，還非得派一個殘廢來我楚國。”

“子溪乃是孤的好友，楊公不得如此。”楚安侯象征的斥責了兩句，轉回到座位上，“出兵之事可慢慢商討，子溪遠道而來，且先好好休息幾日，讓我設宴為你接風洗塵，一敘別。”

周子溪隨行的侍從，見到楚安侯如此怠慢，無不心中憤憤。

但周子溪倒是若無其事，仿佛聽不出楊俞和楚安侯的輕慢之意一般，拱手行禮道：“我大晉人才濟濟，先據犬戎于汴京，兩年之，得琪縣，敗宋國，奪鄭州，何其壯哉。如今我晉國左更將軍墨橋生已率十萬大軍直犬戎鎬京，又何須楚軍相助？若不是我念著同侯爺多年故舊之，特意在我主公面前請命，主公他本就沒有遣使來楚地之心。”

楚安侯詫異道：“子溪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