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園早上起床送走徐燕時, 再回來時, 看見向家冕西裝革履手上拎著一明文件袋, 急匆匆要出去。向家冕很穿這麼正式, 除非有重要場合，向園留了個心眼，便瞧見那文件袋上，若若現著權兩字, 立馬把人攔下來，一盤問，才知道，這基地要賣了。

向園從小是跟著這幫哥哥混大的, 也知道當年哥為了這基地跟老爺子鬧翻了無數回, 鬧得滿城風雨, 整個京城都知道向家大公子無心家業又敗家，天天可勁兒作，不把老爺子那點家產作沒了怕是不罷休, 開飛行基地？可不就是地上跑的、海里潛的玩膩味了, 這不整到天上去了麼？外頭傳那些閑話家冕不當一回事, 反正他上早就徹徹地寫滿了紈绔二字, 這富二代的標簽他撕不下來，索也懶得撕。可這麼些年下來，經歷了多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其中曲折的故事他也不屑像個人似的跟妹妹去說道。

開這基地他跟兄弟幾個湊了不錢，沒拿家里一分一毫, 但之后還融資過兩，一次是他用向家的面子去找了老爺子的一些舊時伙伴，人著他這向家大公子的份，到底是給了幾分薄面。第二，是向老爺子親自發話，誰也不準幫他，他迫于無奈，拉下臉回去跟老爺子周旋。

因為這基地的事兒，這幾年跟老爺子的關系勢同水火，都是向園從中調停，加上家冕這年紀大了還沒結婚，向老爺子看見他一回是惱火一回。前些日子，家冕回了趟向宅，老爺子難得沒翻臉，第一次認認真真坐下來跟他心平氣和地談，意思是希他回去接手向氏。

向家冕打從生下來就對這個家業沒有半分想法，他大約是跟陸懷征慣了，子也隨了三分像，自由懶散慣了，結果沒想到老爺子說，要麼向園回向氏工作，要麼他回向氏。向家冕了解向園，讓去向氏上班，可能寧可把頭割下來，讓你帶著的腦袋去，這其中牽扯的又是另一門家庭史。

向家冕當下沉默。

老爺子又拋出一殺手锏：“你那破基地去年虧了三百萬，我聽說你兄弟那幾個分賬都還是你從私人賬戶上劃出去？你心中什麼想法，你以為我不知道？傻小子！每年去白山給那些孩子做飛行表演得費多錢，你不會算？自己翅膀還不夠呢，妄想當什麼英雄！”

向家冕剛要罵銅臭，被老爺子搶了先：“別說我銅臭，你還欠我一千萬呢，這錢明年連本帶利不還給我，我直接把你基地給抵押出去！”

向家冕回基地想了很久，老爺子是言出必行之人，就像當年借錢給他融資，說借就借。與其等著被他抵押，不如自己先找好下家。還有就是，如果他跟向園必須有一個要回向氏的話，那就他吧。

向家冕賣基地，有一半是為了向園。

而向園不讓賣基地，有一半也是為了向家冕。向園知道這幾個哥哥這些年就在倒騰這些事，開始也跟京城里那些人似的，以為哥哥玩這個真就是一時興起，后來跟著他們去過白山，塌方救險，才會這些人心中對飛行的熱。不到迫不得已，哥怎麼會把基地拿出來賣。

向園死死拽著那份被撕毀了一半的合同書，眼淚吧嗒吧嗒落在那份合同書上，視線漸漸模糊，就聽小聲哽咽著問：“哥，是不是資金的問題？”

家冕不答，紅著眼睛看向別。

向園急了，“你說呀，你要是真缺錢，我去跟爺爺要，爺爺會給我的！”

看這妹妹哭這樣，林一輝心里是一的疼，也跟著勸：“家冕，你要不再考慮看看？”

家冕：“閉！”

林一輝不敢說話了，回頭看看陸懷征。

這會兒，陸懷征才牽著于好過去，于好彎腰從矮幾上了一張紙巾遞給向園，向園接過，攥在手里沒，陸懷征讓林一輝把向園帶走，推著家冕進了一旁的室。

圍觀的人也紛紛散了。

林一輝讓他們該上課上課去。

向園坐在沙發上眼淚止不住，涕泗橫流，哭狠了索趴在于好上哭，鼻涕眼淚一腦往上。

于好從沒有跟陌生人這麼親過，就算是趙黛琳，兩人也走在一起也都是并肩，不會這樣勾勾搭搭地抱在一起，倆都不是撒的人，再加上認識的時候都已經過了小生那個年紀，也不會像小姑娘似的互相撒。

但向園這姑娘完全沒把當外人，親親地摟著的脖子哭，顯然是拿當自己人了，仿佛有一奇異的電流穿過于好全，這種被人接納的覺特別好，心里也越發喜歡起這小姑娘來。

第一次，僵著子，小小心地出手，在向園的背上安似的捋了捋，作生極其不自然，卻也嘗試安道：“別哭了……”

小姑娘抱著，哭得更傷心。

哭得不是別的，是臉上這腫腫的五指印，著實疼吶！

……

室，黑的，沒有開燈，里頭是一排排整齊的貨架，貨架上堆著一些雜，還有一些廢棄的老舊航模。

兩人分別靠著貨架，面對面。

向家冕不耐煩地把西裝扣子解開，聽他把事說完，陸懷征抱臂靠著，問了句：“向園知道麼？”

“不知道，你別跟說，被知道又他媽得鬧一陣，我現在就指安安靜靜把這合同簽了，誰他媽也別給我找事兒。”說到這，他仰頭，有些泄氣地靠在貨架上：“我算是想明白了，我這一生啊，就是責任太強，沒辦法，誰讓哥們姓向呢。”

見他還有心開玩笑，陸懷征也瞅著沒什麼事兒了，抬手拍拍他的肩，嗤笑了下：“得了吧，這時候還不忘拐著彎兒給自己戴高帽。對方靠譜麼？調查清楚沒？”

“靠譜啊!”

話音剛落。

門口有響，兩人同時回頭，看見于好站在門口，陸懷征聲問：“怎麼？”

于好看了眼家冕，對陸懷征說：“冰塊在哪里，向園的臉有點腫。”

……

“疼疼疼！！！哎呀冰死我了！！林一輝，你跟我有仇吧你！”向園坐在沙發上，鼓著一張臉，呲牙咧嚷嚷著往一旁躲。

林一輝拿著冰袋，毫不憐香惜玉地去拽腦袋，斥：“你別！！”

向園大聲嚷嚷：“你手！沒個輕重。”手往一旁一指：“讓嫂子來！”

陸懷征抱著胳膊靠著墻，嘶了聲，給林一輝使了使眼，隨后又看著向園笑罵：“誰給你的膽子，使喚起我的人來了！”

卻見，于好已經走過去接過林一輝手中的冰袋，“我來吧。”

林一輝一愣，看了后方的陸懷征一眼，見那爺沒什麼表示，這才跟撿了個大便宜似的，把東西遞給于好，還不忘兌向園：“正好，嘰嘰喳喳吵死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一只麻雀怎麼了呢？！”

向園小時候有個綽號，因為話多，哥幾個都向大麻雀。

向園一聽，急了，作勢撲過去要揍林一輝：“這咋還帶人攻擊的呢！”

林一輝靈活閃過，挑釁似的：“向大麻雀！”

向園左手捋著頭發，讓于好拿著冰袋在臉上敷，右手隨手抄起茶幾上的模型控制狠狠砸過去，啐罵一聲：“林大胖子！”

結果林一輝反應賊快，說時遲那時快，手起刀落，抬起一擋，一時興起還給自己配上了李小龍的標準武打配音：“阿噠——”

那控制瞬間朝向園那邊直直飛回去。

“哐”一聲結結實實砸在于好的額頭上，沒防備，正專心致志給向園敷冰呢，結果額頭鈍痛，把給砸懵了，痛哼了聲。

與此同時，林一輝屁一悶痛，被人狠狠踹了腳：“干什麼！”

這一腳疼的，林一輝哎喲連天，邊的男人已經過去，彎腰掰著于好的額頭細細看了眼，于好推他：“沒事，不疼。”

陸懷征發現皮還真敏，這一下就紅了。

拿手給了，然后隨手把于好手上的冰敷袋摁在的腦門上。

把向園氣得哇哇直哭！

于好忙拿下來，給摁回去，“逗你玩的。”

向園抬頭看陸懷征，就聽后者低頭看著，面不改地逗：“咦，這臉怎麼腫的跟豬頭一樣……”

向園眼一閉，又要哭，“你們一個個——“

然后嗚嗚泱泱倒在于好懷里求安：“嫂子抱抱！”

打小這幾個哥哥就逗向園，這姑娘表多，又稽，重點不會真跟你生氣，怎麼逗都不會生氣，脾氣特別好，有時候你不開心的時候，還能扮鬼臉逗你笑，單純直白的很。

向園天生有一種本事，有出現的地方，氛圍總歸不會差，開心也好難過也罷，最后都能讓化解地毫不尷尬，就連于好這種不太跟陌生人親近的人，都能被帶起氣氛。

這也是，第一次，于好真真切切、腳踏實地的覺到，自己似乎是被陸懷征的朋友們接納的。

這氣氛融洽到連陸懷征都察覺了。

盡管他寵，可他沒辦法把于好上的問題跟矛盾拿去跟家冕幾個解釋，縱使商高如他，也沒辦法一時之間讓家冕幾個改變對于好的看法。向園毫不費力就把人拉進去了，陸懷征是越發疼得起這妹妹。

鬧歸鬧，后的林一輝也靠著墻嘆，是純嘆：“誰以后要是娶了這妹妹，該多幸福啊？”

覺跟買了個表包制造機似的。

那小表一個個的，多生啊！

……

合同被撕碎，家冕重新打了一份出來，最后出發的時候，向園還坐在沙發上一臉悶悶不樂，雖也知道哥做了的決定一哭二鬧三上吊都不管用，但還是最后在他走之前表達了一下憤慨。

家冕沒搭理，走到車門邊，手剛扶上門把，又折回來，把陸懷征出去。

最后是向家冕，陸懷征帶著于好一起去往了簽合同的地方。

地點是對方訂的，一茶館，沒什麼人，四周空空落落的，他們仨進去的時候，服務員還跟地的阿姨打趣，一見有人，忙丟下東西，笑瞇瞇走了過來，“幾位？有預定麼？”

家冕報上包間名字，服務員領他們上去。

人還沒到，向家冕把東西放下，讓服務員隨便上了一壺茶，自己到門口煙去了。

陸懷征則開椅子，讓于好坐下。

自己則半個屁搭在桌沿，半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地逗著玩，一會兒耳朵，一會兒撓下，跟逗貓似的，于好急了，張作勢要咬那閑得蛋疼的手指，一仰頭，他把手指微微往上提，于好那眼睛骨碌碌地盯著他那手指，也順著他的作，微微往上抬起下。

然后嘬。

被他低頭順勢親了口。

向家冕完煙回來，在門口瞧見這一幕，氣得捶頓足。

陸懷征慢悠悠轉過，在椅子上坐下，給于好到了杯水，放到面前，這才問：“還沒來？”

向家冕打好領帶進來，在他邊上坐下，“在樓下。”

話音剛落，服務員送茶進來。

包廂安靜，窗外艷，線著薄薄的窗玻璃，落進來，樹葉窸窸窣窣作響。

“噠噠噠——”

走廊里響起兩道腳步聲，一道沉穩，不疾不徐，一道略快點，顯得有些局促而故意迎合著那位沉穩的步伐。

“來了。”

向家冕把手機揣回兜里，說。

腳步聲停在包廂外，服務員剛好出去，開門的時候撞了個正著，就聽一道聲音威威響起：“拿點龍井過來。”

陸懷征先是聽著聲音，盯著地面，過桌角看見一雙悉的定制皮鞋后，猛然抬頭，看清來人后，啞然失笑，抬頭拍了拍家冕的肩，道是誰呢，難怪他說過了這村沒了這店兒了。

這男人他太了解了，他不會給任何人第二次選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