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傻眼的還有陸懷征。下意識看了眼霍廷, 正思索怎麼開口之際, 卻見于好繃著一張小臉嚴肅地瞅著他。

倆男人對視一眼, 無聲地換眼神。

陸馨毫不給機會, 一眼破：“完了，沒串過詞是不是？那要不我倆回避下，給你們個時間商量下？”

霍廷忽然笑了，看著陸馨：“大半夜你鬧什麼, 不看看都幾點了，就你這還熬夜？”

陸馨完全不搭理，三堂會審的架勢。兩個企圖用笑嘻嘻蒙混過關的男人，見倆人一臉嚴肅, 也沒了開玩笑的心思, 紛紛收起表, 認真聽訓。

陸懷征沖于好使了個眼，后者視若無睹，儼然像個狗仗人勢的小丫鬟。

“站好！”陸馨一聲令下。

兩人條件反, 倏地立直。顯然, 平日里這樣的訓話, 并不見, 甚至是習以為常。

于好差點沒憋住笑，輕輕撇了下角，發現陸懷征正一臉探究地看著，于好立馬又威風起來，狠狠瞪回去, 這回是陸懷征忍俊不。

小樣兒，還跟我裝。

陸馨颼眼風掃過來，帶著寒跟利箭要扎進他眼里，陸懷征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不笑了，虛握拳抵在邊輕輕咳了聲，恢復嚴肅。

然后，陸馨又朝于好看一眼，示意可以上道了。

于好授命而去，沒一會兒拿出兩張白紙跟兩筆，放在矮幾上，平穩攤好，一人一份。

霍廷瞅著架勢，以為又要寫檢討了，擰眉看著陸馨：“不就晚回來一點，不用這麼大……陣仗吧。”

“你難道不覺得咱們之間，最近出問題了嗎？”

說完，陸馨又看一眼于好，一晚上不到的功夫，倆人默契十足，于好跟個小丫鬟似的，陸馨一個眼神，就心領神會。比跟陸懷征還默契。

沒幾分鐘，于好又不知道從哪兒拿了個印泥出來，外加兩杯水，一邊一杯，擺得齊齊整整，格外規矩。

等于好在陸馨邊坐下，陸馨再次開口：“霍廷，我嫁給你這十幾年來，跟你無理取鬧過沒有？”

霍廷一想，“沒有。”

陸馨又道：“不管怎麼說，我始終認為，能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而正因為如此，我格外珍惜你們，所以，出了問題，咱們就解決問題，有了矛盾，咱們就解決矛盾，大家都是文明人，不手，就筆。”

一旁一直沒搭腔的陸懷征趁機接茬，拍拍霍廷的肩，好言相勸：“對，你倆好好解決矛盾，我跟于好就先上去了。”

陸馨：“等會。”

別看陸馨個子小小的，臉圓圓的，沒什麼攻擊的。但前半生算是歷經風霜，閱歷無數。看人相當準，于好這一晚上就給了。

這姑娘尤其簡單，誰對好，就對那人好。屬于恩型人格，這種人格的人，不會主，不會抱怨，不會埋怨，了委屈都自己著，很怕給人添麻煩。

雖說陸懷征從小是帶的，商夠，但男人在某些方面，確實不如人這麼敏。霍廷說他倆剛瞞著家里領證，陸馨頗有。

一方面，解決跟霍廷的問題。

一方面，幫于好給陸懷征立立婚后規矩。

陸懷征懵怔地看著陸馨。

陸馨面不改：“我聽說你倆領證了，于好父母還不知道？”

于好想解釋，其實是自己騙他去的。被陸馨攔住，仍是看著陸懷征說：“一個孩子肯瞞著父母跟你結了婚，你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氣麼？你也站著，跟你姑父一起，男人結了婚，你得有自覺，別還整天不著家，你本來在家的時間就不多，像今晚這種況，你知道于好多擔心麼？”

陸懷征下意識朝于好看去。

本來于好沒想太多，但為了配合陸馨，抿著，猛地跟小啄米般點頭。

霍廷已經認命地盤坐在茶幾前，還順手拉了拉陸懷征，“來吧，速戰速決，我真的困死了。”

陸懷征嘆口氣，斜坐下，一只腳曲著膝蓋，手肘搭在上面，眼神惆悵，可憐兮兮地看了眼自家媳婦，“這回家比在部隊還累。”

卻見，于好舉了舉拳頭，小貓一樣的，加油哦，老公。

陸懷征撲哧一聲，沒忍住笑，搖搖頭，罷了。

最后倆男人在茶幾前盤坐著，倆人在對面的沙發上坐著。

對局正式開始了。

陸馨：“現在白紙上，寫下，自己老婆的五個缺點。”

兩人求生都很強，一臉震驚。

陸懷征：“別開玩笑了，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個來。”

霍廷：“你們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會？”

陸馨不為所，盯他們兩秒。

兩人慫了，默默拿起筆，霍廷巍巍地說：“是你說讓寫的啊。”

陸懷征咬開筆頭，筆帽叼在里，地看著于好，目上下打量，打量的于好有點骨悚然，陸馨罵他：“看什麼看，自己老婆不知道什麼樣兒？”

陸懷征咬著筆帽，低頭，不多時，人已經在紙上刷刷刷、筆疾書了，霍廷有些震驚。

還真寫啊。

等湊過去仔細一瞧，寫得都是啥玩意。

漂亮、大方、溫、會做飯、材好……

陸懷征寫了滿滿一張紙，放眼去全都是贊的語，了卷，于好非常不滿意，“姑姑讓你寫缺點。”

陸懷征合上筆蓋，人往后仰，雙手撐在背后，笑得有些欠：“我寫了啊。”

“寫在哪兒？！”

陸懷征傾過去，把紙拿回來，在一大堆麻麻地贊之詞中，夾在很小的一個角落里，寫了——太敏。三個字。

非常小的字，不仔細瞅，看不見。

順著這個思路，再仔細找找，他真的還寫滿了五個，但都是夾在龍飛舞的夸贊之詞里，寫的都特小。

“我哪里敏了？”

于好問的是神上的。

“哪兒都敏，還要我說？”

陸懷征回答的理所當然是生理上的。

當著姑姑姑父的面開車，于好臉刷就紅了，這人簡直了！狠狠瞪他。

于好沒想到他真的一氣兒寫了五個，這會兒是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霍廷就很聰明了，寫了五個優點。

聰明，漂亮，材好等等。

陸馨看都沒看，“重寫。”

霍廷說：“你聽我解釋呀，聰明吧，這個是缺點，人太聰明，男人很傷的，你就不知道適當的裝裝傻，什麼事兒都要刨問底。漂亮，喜歡你的人太多，讓我沒有安全，這是缺點，材好，同理上一條……”

他滔滔不絕、又不聲地變相把陸馨夸了一遍。

聽得于好直瞪陸懷征，仿佛可以想到等會回房間，于好會拿手指著他的心窩說，你多跟你姑父學學！！！大傻子！

陸懷征倒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這關勉強算是過了。

陸馨一本正經拿著紙說：“你說的缺點，我爭取改改，改不掉的，你就將就將就。”

倆男人攏著一額頭的虛汗，長長吐了口氣。

“走，睡覺去。”

“走。”

倆難兄難弟，勾肩搭背起。

陸馨：“還沒完呢。”

兩人神同步，定格在原地，震驚地張著。

“靠？”

“？”

陸馨把紙遞過去，“檢討自己的缺點，或者最近有撒過什麼慌，給你們一個機會，老實代。”

兩人互視一眼，霍廷聰明啊，陸馨能這麼問，明顯就是聽到什麼風吹草。

陸懷征也非常聰明，顯然這個問題不是針對他的，他著重檢討了自己的缺點，比如工作忙，沒什麼時間陪于好，力太過旺盛……他剛寫到這，被趴在一邊看的于好瞧見了，手囫圇去刮他的紙，小聲呵斥他：“你嚴肅點！”

陸懷征笑著拿開的手，還要繼續往下寫，剛提筆寫下一個豎心旁，看著這個“忄”，腦子不知道哪來的靈，眼看“生活”三字要躍然紙上，于好急了一口咬在他手上，陸懷征趴在桌上笑得不行，然后筆鋒一轉，變“格”二字，看把逗的窘迫憤然，男人哈哈大笑。

“……”

而陸馨看著面前這個直直盯著自己看的霍廷，氣不打一來，“看什麼看，寫你的。”

霍廷不筆：“咱倆好像不止有問題這麼簡單？你確定我這一張檢討寫得完？”

霍廷太了解陸馨了，今晚的陸馨顯然對他是有脾氣的。

他起進了屋，陸馨沒跟進去，而是在沙發上坐了會兒。

等于好跟陸懷征鬧完了，上了樓，霍廷又從樓上下來，扶著樓梯，“你這麼坐下去要天亮了，我明天還得出差。”

陸馨站起來，不聲地回屋，跟個機人似的，蓋上被子，兩眼一閉，鼻腔有氣。

霍廷有些無奈地蹲在床頭邊，手扶著腦袋，“不就是想要孩子麼？你想生就生吧，我沒意見。”

陸馨沒睜眼，霍廷看著那張毫沒老的臉，心下慨：“怎麼這麼多年，你還是跟剛認識那會兒似的，一點兒都沒變，吃了防腐劑吧？”

陸馨哼唧：“別給我戴高帽。”

霍廷失笑：“長這麼好看，自己心里沒點數麼，上次出去逛街還被人要號碼來著，不是麼？”

陸馨不吭氣。

“還生氣？”

陸馨轉了個，用被子蒙住頭，一點兒都不想搭理他。

良久，自己又憋不住，就聽從被子里，傳出悶悶地一聲：“我問你，你上個月，是不是跟付清去出差了？”

霍廷正在襯，扣子解到一半，眉頭一擰：“哪個到你面前嚼舌了？”

陸馨不說話了。

霍廷掀開被子鉆進去，從后面把人抱過來，“確實跟付清出差了，不過不是單獨的，還有幾個東，你仔細想想，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是你本沒心思聽我說話那陣子，你天天你算排卵期，滿腦子都是孩子的事，你大概自己都忘了，你那陣子有多忽略我。”

陸馨窩在他懷里：“所以你就報復我？跟前友去出差？”

霍廷一笑，“我沒那麼閑，這個公司是我跟付清一起創起來的，一個單親媽媽，我跟工作上的關系不可能避免，你要生這氣，那我倆出差出得多了，以前都沒見你這麼生氣，許醫生說得沒錯，懷孕的人果然敏。”

“那是因為，那天我去你們公司，有人說付清晚上去敲你房門，你倆以前的關系，別人能不想歪麼，加上又是個單親媽媽。”

霍廷嘆了口氣：“付清，前幾天剛把手里的權轉讓，我準備晚點跟你說的，沒想到你這麼沉不住氣，下周離開北京，去國。”

“你把開了？”

“不是單親媽媽了，人家找了個國人，十月份婚禮，邀請你我出席。”

陸馨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了，窘迫得只能閉上眼裝睡了。

霍廷也不拆穿，笑著去關燈，在耳邊說了一句話，惱得陸馨直捶他。

走廊的盡頭，還亮著一微弱的燈，一張被子蓋著兩年輕火熱的軀，不知疲倦的翻天覆地。

汗水浸了被褥，熱氣烘漲，漉漉的。

于好咬牙，渾發，“陸懷征……”

“嗯？”男人聲音頗為，眼神更深邃，聽得整個人如墜深淵，完全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咿咿呀呀掙扎一會兒，最后被他牢牢摁在下，啞著聲兒警告：“我結束就放你去睡覺，再這麼，我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沒跟你開玩笑。”

……

陸懷征抱著于好去洗澡，于好的時候這人也不老實，不過這回于好沒讓他得逞，抱著花灑四躲，忽又想到剛才寫檢討時的場景。

他人站在浴缸里，拿著花灑幫于好沖澡。

于好控訴：“原來我在你眼里，真的有那麼多缺點啊？”

陸懷征一言不發給洗干凈，干凈，抱到床上，回答坦誠：“不是說了，要面對最真實的自己麼？如果我不提醒你，你會發現我寫得那些缺點麼？”

“不會。”

“明白麼，這就是我眼里的你。”

于好似懂非懂，看著他瞧，卻聽他道：“就好像，夸獎你的人很多，可你卻總是在意那些批評你的人。”

“你是不是知道了我跟狄燕妮的事？”

于好聯想到那些網上謾罵的聲音。

“知道，但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睡覺吧。每個人都會有缺點，包括我。”

于好窩進被子里，睜著雙比窗外的月還明亮的眼睛，“可我覺得你沒有。”

陸懷征替掖好被子，“你以后就會發現的，我這個人，缺點很多。”

于好好奇，“比如？”

陸懷征套了件普通的t恤，這t恤似乎他高中就穿過，于好看著有點眼，忽然想起來，是那回兩人在頭打游戲時，他把抵在墻上占便宜時的短袖。

白t，前有一串簡單的英文字母。

那瞬間，仿佛回到了從前，簡單干凈的年，溫臂彎，調笑眉眼，都一如從前。

“比如，你現在不睡覺，我就開始想做點別的了。”

于好嚇得兩腳一蹬，立馬閉上眼。

陸懷征撐在床邊，忍不住笑出聲。

然而，讓陸懷征沒想到的是。

馮彥芝忽然連夜從泉城趕回來，大半夜一個電話打到于好手機上，被他給接了。

因為于好備注的是——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