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黛琳很規矩,跟孫凱一直保持著這種君子之淡如水的關系,不越距,也不主,偶爾約他吃吃飯,什麼也不點破。
反而孫凱被這麼不上不下地吊著一口氣,難得不行,他想找趙黛琳說點什麼,可趙黛琳一副咱倆就是普通朋友的關系,你還有什麼疑問嗎的表,讓孫凱覺得很憋屈。
許煙駱來那晚,孫凱睡醒的時候,倆還在拼,不過許煙駱差不多了,趙黛琳喝得也是面紅耳熱的,最后還是孫凱把兩人弄上車,先把許煙駱送回酒店。
轉頭要送趙黛琳的時候不知道家在哪,問又昏昏沉沉地不說。
把司機師傅急出了一汗,“哎哎哎,小伙子別耽誤我做生意啊,我這還趕下一趟呢。”
孫凱就心一橫,把人帶回自己家了。
趙黛琳到他家就醒了。
孫凱把人丟去沙發,換完服出來,看見這丫已經醒了,正背著手繞著他的客廳一圈圈參觀呢,孫凱拎著巾,往脖子上一掛,失笑:“你丫是不是裝醉?”
趙黛琳此時正在研究墻上的服字帖,聽見聲兒也沒回頭,“你可以啊,這字誰寫的?值不錢吧?”
孫凱切一聲,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靠著推拉門一邊喝一邊看著:“陸懷征姥爺的,人是個書法家,當然值錢了。”
趙黛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厲害。”
“參觀完了沒?”孫凱問。
趙黛琳回頭,“完啦。”
“自己下樓打車吧。”孫凱說。
趙黛琳倒是聽話地點點頭,“好。”
趙黛琳走到玄關換鞋,剛套進去一只腳,孫凱懶懶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換鞋。
很瘦,背脊線明顯且流暢地包裹在服里,下是一條包。人往下彎時,部繃,白的長立在地板上,腳趾纖細,趾骨清晰。
孫凱漫不經心移開目,往前微微傾了傾,在矮幾上取了支煙。
趙黛琳聽見后“嚓”一聲。
有人亮打火機,似乎點了支煙,又“啪”一聲把打火機丟回矮幾上。
孫凱吸了口煙,把煙拿下來,夾在手指間,看著窗外淡淡吐著霧氣,冷不丁丟出一句:“你跟那法學博士怎麼樣了?”
法學博士?
趙黛琳換鞋的背影一愣。
這個法學博士已經久遠到甚至快要想不起來是誰了,仔細在腦海中搜索了一遍才堪堪把人對上號,回頭奇怪地看著孫凱,想問他你怎麼知道對方是法學博士,后來想想,他倆的消息能互通的大概也只有兩個人了。
“好的啊。”趙黛琳說。
孫凱就沒再問了,就只是沉默地著煙。
趙黛琳試探:“我走了。”
“等我完。”
“你不用送我也沒事的。”
孫凱沒搭理,直接把剩下沒的半支煙給掐了,撈過桌上的車鑰匙,一言不發去穿鞋。男人的背影高高大大,換鞋的時候微微弓著背,三兩下就套上,甚至比趙黛琳還快些,轉眼工夫已經著兜站在門口等了。
趙黛琳這才慢悠悠地去穿另一只。
那天之后兩人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
直到小劉有一天給去了電話,發現數據接的表格里了一份心理測評,那天臨走時太匆忙,被趙黛琳不小心收進自己的檔袋了。
人到軍區的時候,孫凱剛下訓,一汗,跟何朗勾著肩。
趙黛琳頂著烈日,匆匆往心理科走,一回頭,看見個男人穿著寬寬大大的迷彩軍,迎風著,慢悠悠走在背后。
趙黛琳跟他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
孫凱兩步上去:“最近在忙什麼?”
趙黛琳拿手擋著額頭,“課題,講座。”
都是學上的東西。
“有鍛煉麼?”
這沒頭沒腦一句,不等回答,孫凱自個樂了下:“你看看你,一職業病,平時上班也稍微注意下鍛煉,空調間別待太久,對不好。”
趙黛琳當時大腦突然回響起一首歌——最怕你突然的關心。
又聽他說:“晚上一起吃飯吧,我明天休假。”
晚飯在孫凱家吃,當然不止他倆,還有何朗幾個,孫凱親自下廚。
一行人吃吃鬧鬧,又打了個會牌,何朗幾個人聯合起來都打不過趙黛琳跟孫凱,孫凱全程是躺贏,趙黛琳太會記牌了,誰跟一邊都贏,后半程孫凱跟趙黛琳固定對家,孫凱全程躺尸都贏,氣得何朗幾個哇哇大,“你不許記牌!!!”
趙黛琳難得笑了下,有些得意忘形地沖何朗拋了個眼。
卻聽一旁有人咳了聲。
轉頭一瞧已經十一點了。
“差不多得了,就到這,何朗,五十個俯臥撐,做完走。”
何朗不服:“孫隊今晚都是末游,他不就是靠著趙醫生猜贏的嘛,積分,應該他做。”
孫凱拿手背了下鼻尖,笑罵:“別輸了不認賬,不服咱倆單挑。”
“你說怎麼挑?!”何朗當然不服,今晚要不是趙醫生,孫凱絕對輸得比他多。
最后還是兩個人一起做了,孫凱懶得跟他磨嘰,爽爽快快做了五十個就起來了。
等人都走了。
準備下樓送趙黛琳回家。
“你上回說教我做俯臥撐來著。”趙黛琳抵在門口問。
孫凱鞋穿一半,抬頭看:“想學?”
“你做得很標準。”
孫凱一點頭,“行。”
然后,兩人在何朗一行人走后,莫名其妙,忽然在客廳里做起了俯臥撐教學。
趙黛琳手臂沒力量,腰往下沉的時候直接就摔地上了。
孫凱又示范了兩個,趙黛琳不得要領,在無數遍摔在地上之后,忽然站起來,鉆進孫凱的撐著的里。
孫凱一愣,“干嘛?”
人躺在他下,笑地一眨眼:“這樣我看的清楚點。”
孫凱雙手撐在地上,兩人呼吸僅一寸,灼灼熱氣在空氣中糾纏,吸進彼此的肺里,心跳沒來由地加快。
孫凱撇開頭邦邦地說:“你別鬧。”
趙黛琳忽而勾住他的脖子,“你不做我就上來的。”
嚇得孫凱舌頭打結,“撒撒撒……開。”
趙黛琳笑瞇瞇地躺回去。
孫凱仍是剛才的姿勢,咬牙強調:“二十個,做完你就回家。”
“好。”
他撐了撐子,盡量不到趙黛琳,就連手臂微弓,下沉的時候,他力度掌握地非常均勻,絕對不會到的。
月從窗外落進來,一室清輝。
兩人躺在地上,孫凱一開始本不看,撇開頭,咬牙做了幾個,后來被趙黛琳生生掰過腦袋來,視線對上的瞬間,男人氣息忽然變得灼熱,眼神越來越深,直到——
呼吸漸重,視線膠著地黏在一起。
“已經超過二十個了。”趙黛琳小聲說。
男人沒停下來,他慢慢悠悠地一起一伏,眼神卻始終在上流連。
“法學博士最近還見面麼?”孫凱邊坐俯臥撐,邊問。
“很早就不見了。”
“為什麼呢?”
“不喜歡。”
“那我呢。”
“什麼?”趙黛琳小聲。
“還喜歡我麼?”
“我——”
不等趙黛琳回答,孫凱驀然低頭含住的。
趙黛琳腦袋轟然炸開,仿佛在一瞬間,天旋地轉。
孫凱親得很暴,差點把咬破,反抗地錘打他的肩,被人撈過雙手扣著手腕高高在頭頂,他一言不發地親吻,著氣在耳邊問:“多久沒做了?”
“要你管。”趙黛琳咬他。
兩人都不是初嘗/事的男,在這方面毫不避諱,流起來也非常酣暢淋漓。
孫凱回咬耳朵,吮著耳垂,氣息漸重,“去床上?”
“我喜歡在沙發上。”趙黛琳勾住他脖子,“從后面吧,嗯?”
“。”
……
自那日后,一發不可收拾。
兩人在上的契合度實在太高了,一見面必定大戰三百回合,面次數多了,趙黛琳旁的朋友幾乎都認識孫凱了,你男朋友又來接你啦,趙黛琳咯咯笑,不是男朋友啦。
那天孫凱一晚上都沒搭理,兩人把車開到山上,在車里做了一次,完事兒的時候,孫凱狠狠在屁上拍了下,“爽了吧,爽了就穿上服滾。”
趙黛琳還真就穿上服下了車。
孫凱氣得要死,往車上狠狠踹了腳,結果那小破馬自達直接被踹凹了,車屁拿里有一小隅凹進去了,孫凱叉腰立在車旁憋著一通邪火沒地方發,結果五分鐘后,趙黛琳回來了,手里拎著兩瓶水,一手一瓶,彎腰看著那凹進去的車屁,還拿手了,“您這是發什麼火呢?”
“不知道。”
孫凱半天憋出來一句。
趙黛琳笑嘻嘻地著車門,勾住他的脖子,一條已經自自發地勾上他瘦的腰,慢慢解了他的皮帶,子往前了,“我覺得咱們這樣不是好的麼?”
“所以你媽玩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這不是怕你對這方面有了影,以試法麼?”
孫凱扣上皮帶,冷笑著:“不好意思啊,以后只有我老婆才有這福利。”
嘩啦一聲,如同戰士收刀鞘般決絕。
——
趙黛琳真的沒有再找他。
孫凱憋了個把月,休了假,第一時間往趙黛琳家樓下跑,結果看見那人,坐保時捷回來。
說起來保時捷,孫凱也是買得起,就是他不太講究,領導也不讓這麼講究,小破馬自達開著好的。
駕駛座是個男人,西裝筆,面容俊秀,戴著副眼鏡,斯斯文文,弱不風。
趙黛琳從車上下來,保時捷很快就開走了。
路邊的小馬自達“滴滴”響了兩下。
趙黛琳高興地跳上副駕,“終于想起我啦?”
孫凱穿著便服,黑黑,綁著安全帶靠在駕駛座上,一只手還懶懶地搭在車窗外,手里夾著煙,冒著縷縷青,他沒什麼表,不聲地撣了撣煙灰,表有點不耐煩,“那男的誰啊?”
“前男友。”趙黛琳回答爽快。
孫凱手肘撐在車窗上,不咸不淡地,眼神卻諷刺:“優秀啊。”
“沒你優秀。”
“他媽套近乎,我跟你麼?”
“那你來這干嘛?”
“兜風,跟你沒關系。”他看著前方。
趙黛琳手試探地去掰車門,“那我下車了。”
“滾吧。”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趙黛琳不滿。
“趙黛琳,你玩夠了吧,你他媽對我到底什麼意思?給句痛快話行不行?不行咱來就再見,我要再搭理你,我跟你姓。”
“孫凱,你是不是傻子啊?”
“你他媽才是傻子。”
“你再罵臟話我就下車了。”
孫凱冷眼瞥,終是敗下陣來,哼唧一聲,把煙掐了,摁滅。
趙黛琳過去,到他上,去親他:“好像還沒在我家樓下做過?”
孫凱拍開:“別犯病,你起來全小區都能聽見。”
趙黛琳伏在他上說:“剛那不是我前男友。”
孫凱突然就怒了,狠狠在屁上拍了下:“你他媽氣我有意思?”
“我前男友死了。”
孫凱又愣了,忍著怒氣問:“怎麼死的?”
趙黛琳:“自殺。”
今天二哥來接,說胡宇死了,發現的時候已經在公寓死了近七日,尸都腐爛了,最后還是被前去打掃的阿姨發現的。
孫凱不解,死了近七日才發現,究竟是怎樣離社會的人?
“父母朋友呢?這七天都沒人找他?”
趙黛琳:“他從小就沒有朋友,沒有媽媽,親生父親也不認他,跟著他姥姥長大的,他姥姥在他大學的時候去世了,他被人從家里趕了出來。去了南京。”
聽二哥說,胡宇兩年前回了北京,包養他的人被抓了,他父親給了他一筆錢,兩人就斷絕了父子關系。
兩年前,趙黛琳記得模模糊糊好像在研究院外看見一個很像胡宇的背影,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這麼多年,一個朋友都沒有?存在這麼低?”孫凱想這做人得多失敗。
趙黛琳搖搖頭,“他是一個很沒心沒肺的人,邊不是沒有過對他好的人,他都不珍惜。”
孫凱不想再聽下去,仰頭去親,“你他媽要是敢哭,我今晚就弄死你。”
兩人在車里做了一次,上樓沒說兩句又抱著滾到了床上,沒日沒夜,天翻地覆。
夜里,孫凱醒來,到半邊枕頭是的,心疼地把人摟進懷里,“這麼傷心?我死了你會不會這麼傷心啊?”
“別胡說。”趙黛琳甕甕地說。
孫凱摟著,蹭著的頭頂,半開玩笑地說:“他是不是還欠你錢沒還啊?”
后來孫凱才知道趙黛琳為什麼那麼傷心。
那時兩人已經結婚,孫凱才通過哥的里知道,趙黛琳跟那個男人轟轟烈烈的故事,甚至看到了那個男人的書。
孫凱很想問一句趙黛琳,你還他麼,如果他還活著,你選他還是選我呢?
可一轉眼,看見搖籃椅上的兒子,平日里一看見孫凱就哭的小孩兒此刻正含著拳頭,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咯咯吱吱地笑著,孫凱四下瞧了眼,想或許是兒子懂事了,想趁此機會跟人套套近乎,哄哄他,遂把人從搖籃椅里抱出來,晃呀,抖呀,哄呀:
“想什麼呢,傻小子?好險啊,你知不知道你媽差點就被人截胡了。”
“你差點就不能來到這世上了。”
“哇!”一聲。
又哭了。
——
而這邊,趙黛琳正在跟于好視頻。
趙黛琳敷著面:“陸懷征呢?”
于好也敷著面,又在寫開題報告:“在帶孩子。”
趙黛琳:“你們家陸懷征真的會帶小孩哎,你還記得那天咱們幾個聚餐麼,我你,還有周斯越,還有隊里那幾個,小孩子都粘著陸懷征。”
“一厘倒是很怕他。”于好笑笑。
“男孩兒都怕爸爸,我們家的也是,本來都好好的,看見孫凱就哭。”
話音剛落,那邊哇地一聲又開始了,趙黛琳頭疼地不行,“不跟你說了,孫凱這手欠的!”
視頻那邊,也聽一道清越疏懶的男音。
“于好。”
于好高興地關了視頻。
“來啦!老公!”
——
《胡宇的書》
黛琳:
展信佳!
在南京那幾年,我最吃的就是西紅柿蛋面,可總也是做不出你的味道。
其實在遇見你以前,我覺得這世界上一切都是丑陋之極。
在小胡同口見你,你扎著兩個馬尾,叉著腰堵在胡同口為我解圍的模樣,那刻我才覺得世界是亮的,花開始有了香味,山山水水都變得丘壑分明起來。
你哥告訴我你選擇讀心理學的原因是我。
但我覺得不是。
其實,你并沒有我你,那樣我。
時至今日,我不曾后悔過。
唯一后悔的事。
忘了跟當年胡同口解救我的那個小姑娘說聲謝謝。
你幫我跟說一聲,再祝一生幸福。
愿來生,無歲月可回頭。
也愿,你永遠幸福漂亮下去,連一個蚊子包都不要長。
胡宇。
——
完。
秦商陸體弱多病,江城所有醫生都斷言他活不過三十。二十七歲這年,他生命裡出現了一個女孩,名朝顏,擅中醫。她是西醫世家陸家嫡親的小小姐,卻不被陸家承認,是爺爺眼中的不肖子孫,更是兄弟姐妹眼中的污點,只因她是陸家唯一研習中醫的異類。陸朝顏成為秦商陸的貼身醫生後,秦商陸從此過上了每日三省吾身的日子:遵陸大夫醫囑否?食陸大夫藥膳否?飲陸大夫藥茶否?一天,陸大夫把脈:脈象平穩,起伏有力,已經痊癒。秦商陸:我還有一心病,不知陸大夫能治否?陸大夫:何病?秦商陸:喜歡你,茶不思,飯不想。陸大夫隨手開方:朝顏為藥,性寒味苦。商陸為藥,質硬氣微。朝顏配商陸,服一生一世,可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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