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繁住趙佑琛的手，酒瓶子掉下來，終于有人在這一聲脆響中回過神，開始上前勸架。

有人拿面巾趙佑琛頭上的，趙佑琛不依不饒，像瘋了似的大吼“fuck”,手腳掙扎著要跟倪簡拼命，幾個男人按住他，場面極度混。

倪簡面無表地著這一切，幾秒后轉離開。

七點多，天剛黑，夜幕上掛著幾顆星。

倪簡站在酒店臺階上，輕吸一口氣，覺整個人都暢快了。

下了臺階沿著人行道往前走。

一路上夜燈昏黯，但足以照見前方的路，倪簡步履平穩。

并不清楚腳下這條道通向何。

但知道，得離開這兒。

許久之后，倪簡到了一條熱鬧的街，那里有個大排檔，人很多，各種奇異的食香味自由飄。

倪簡空如谷的肚腹，突然有食了。

走過去，站在燒烤攤邊看，老板熱地問要吃什麼。

倪簡問哪個好吃，老板推薦了幾樣，倪簡都要了，又選了一些其他的，一共十二串，滿滿一大盤子。

老板手腳利索，很快就烤好了，把盤子遞給。

“一共三十四塊五，算你三十四吧。”

倪簡把盤子接到手上才想起一件事——要死，上沒錢。

的錢包和手機放在手袋里，落在包廂里了。

倪簡張了張，表木訥。

此刻的樣子是有點傻的。

可是老板以為嫌太貴，趕解釋這已經是這條街最優惠的價格了，不能再便宜了。

倪簡著笑容爽朗的老板，心中認真思考起吃一頓霸王餐的可能。

端著盤子站了好一會，在老板臉上的笑快要僵掉的時候，終于開口：“老板，我今天——”

話剛出口，一個影走近，“老板，三十四塊。”

“哎，正好！”老板接過錢，喜笑開地數了數，說，“這你倆人吃麼，這好像不夠吧，要不要再來點，今兒魷魚有優惠活，買三串送一串，不如再來兩串？”

“不用了。”陸繁說完側過頭，對上倪簡的目。

“那邊有坐的。”他指著不遠大樹下的桌椅說。

倪簡轉過頭，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的確有幾個座位空著，且遠離人群，很安靜。

徑自走過去坐下，拿起香噴噴的烤茄子咬了一口。

過了一會，陸繁走過來，放了一瓶水在面前。

倪簡沒有抬頭看他。

一直專心地吃東西，很快吃完了三串。老板辣椒涂多了，辣得都紅了。

陸繁擰開水遞給。

倪簡接過來，灌了兩大口，嗓子眼涼，涼過之后又燒起來。

這滋味還爽。

吃到第六串的時候，倪簡終于有點撐了。

把盤子推到陸繁那邊，“你吃。”

陸繁說：“飽了？”

“嗯。”

“再吃點？”

倪簡搖頭，“吃不下了。”

陸繁沒有勉強，他把剩下的東西都解決了。

倪簡把喝剩的半瓶水遞給他。

陸繁愣了一下。

倪簡說：“怎麼了，嫌棄我喝的？

陸繁沒應聲，接過來喝了兩口。

倪簡笑了一下，站起，“走吧。”

陸繁像先前一樣跟在后頭。

九點半的時候，陸繁上前說：“回去吧。”

倪簡想了一會，說：“我還不想回去。”

陸繁愣了愣。

倪簡說：“我要去看小天。”

陸繁沒說話，倪簡看到他微微皺了一下眉，但很快就恢復了原先那樣淡淡的表。

倪簡也沒繼續說什麼，兩人都沉默了一會。

片刻后，陸繁先開了口。

“我陪你去。”

倪簡說：“不用了，你把我的手袋給我。”

陸繁沒，頓了一下，說：“太晚了，你一個人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倪簡說，“我以前不都是一個人麼。”

陸繁不接話，靜靜看著。

倪簡心中冒出一奇怪的覺。

別開目，“那走吧。”

陸繁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后，倪簡說跟司機說了地址。

陸繁一聽就記起來了。

是那個經緯公寓，之前住過的地方。他也去過。

路上，倪簡把自己的手袋拿過去，出手機給梅映天發信息，沒有得到回復。但到經緯公寓時，發現梅映天的車停在小區門口，再一看，車頭上靠著個高高瘦瘦的影，不是梅映天還有誰？

倪簡喊：“小天！”

那人聞聲轉過。

倪簡跑過去，由于跑得太快，沒剎住，一頭撞到那人懷里。

梅映天差點沒被撞出傷。

“你搞什麼？撞到我了！”

倪簡“嗷了”一聲，著額頭問，“你這有麼，疼死了。”

梅映天手敲，敲了一半，視線越過頭頂，看到站在遠路燈下的男人。

倪簡注意到的視線，扭頭看了一眼，陸繁孤零零的影進眼簾，倪簡心中突然一。

他站在那，拔、沉默。

他總是這個樣子的。

梅映天收回視線，同時把倪簡的腦袋扳回來，“那是你男人？”

倪簡點頭。

梅映天淡淡一笑：“大晚上跑來秀恩，你腦子沒病吧。”

倪簡挑了挑眼角，“我是這麼無聊的人？”

“那你來干嘛？”

“為你的朋友，我當然是來一解相思之苦的。”

梅映天翻了個白眼：“你比我想的更無聊，慢走不送。”

說完拉開車門坐進去，毫不留地把開進了小區。

倪簡在后頭哈哈地笑，又傻又二。

笑到最后，的眼睛紅了，站在原地盯著車消失的方向半晌沒。

陸繁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倪簡低著頭，發現自己的影子旁邊多了另一道影子。

轉過，陸繁就在眼前。

他看清的臉，眉頭皺起：“怎麼了？”

倪簡說：“還能有什麼，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小天有了別人，拋棄我了啊，趙佑琛不是這麼說的麼。”

說完微微歪著頭，目淡淡地看著陸繁。著他的眼睛，不知道想從里面找到些什麼。

但事實上什麼也沒找到。

陸繁眉目微垂，過了一會抬起眼，走近一步，把扣到懷里。

回去的路上，經過鎖南橋時，倪簡說：“為什麼你不問我？”

陸繁頓足，側目看：“問什麼？”

“趙佑琛說的那些，我跟小天的事。”

陸繁不吭聲。

倪簡笑了笑，“因為你不在乎吧。”

陸繁沒應，定定看兩秒，反問，“我問你會說麼。”

倪簡點頭，“會。”

陸繁一愣。

倪簡看著他，“你問，我就會說。”

陸繁因的目震了震。他不確定心腔里那東西是不是又跳得躁了。

他抿了抿，低聲說：“我沒什麼要問的。”

倪簡瞇了瞇眼，“你確定？”

陸繁點頭。

倪簡笑起來，“好，那我問你。”

說完一個“你”字，人已經到他跟前，勾著他的脖子，與他拉近距離。

“你同意趙佑琛說的麼。”踮著腳，臉幾乎著他。

陸繁氣息微，“什麼？”

“你忘了？趙佑琛說我既喜歡人，又喜歡男人，說我跟小天在一起，又他，說我惡心變態，”倪簡覷著他，“你呢？陸繁，我也了你，我還把你吃了，你也覺得我惡心變態，令你作嘔麼？”

陸繁一震，目微愕。

倪簡盯著他，“你也這樣覺得，是麼。”

陸繁搖頭。

倪簡問，“搖頭是什麼意思，你說話。”

“我沒這麼覺得。”陸繁說，“我沒這麼想。”

“沒這麼想？”倪簡扯扯，笑了一聲，“那你怎麼想？”

陸繁一時說不出話了。

這樣親地抱著他，彼此呼息相聞，但卻又這樣紅著一雙眼睛咄咄人。

究竟想要從他里問出什麼樣的答案？

陸繁閉口不言，倪簡心里涌出詭異的憤怒。連自己都不清楚這憤怒從何而來。

那些難聽的話，分明從來都不在意的。

就算他和趙佑琛一樣想，那又有什麼關系？

倪簡何時在意過別人的眼？

這個晚上，倪簡把陸繁搞糊涂了，也把自己搞糊涂了。

松開了陸繁，從他上退開，一個人往前走了。

陸繁站在原地，看著前面單薄的影，目濃得化不開。

他的脖子上還殘留的溫度，這一方空氣也有上的香氣，但就這樣松手走了。

從來都是這樣，走得毫不猶豫，從不回頭。

讓他想喊一聲都無從開口。

這就是倪簡。

現在本事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安安靜靜等他的小丫頭。

想走的時候，連挽留的時間都不會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