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姣姣眼里還漾著笑，像是沒聽懂禹明的話，一下子呆在那里。

禹明卻已經走到穿刺包前面，對舒秦說：“來幫忙。”

舒秦背上沁出一層汗，迅速將手邊一副無菌手套畢恭畢敬遞給他。

猜對了，禹明跟四院那位教授思路一樣，對這種中可能出現大出的病理胎盤產婦，他選擇提前建立有效的靜脈通道。

孰輕孰重，他們心中有數。

很快，護士遞過來一張化驗單：“病人素7.7g。”

剛才在急診的時候還有8.8g，產婦的素果然在持續下降。

王姣姣臉瞬間更難看了，舒秦沒顧得上再管，因為禹明要開始給病人做頸靜脈穿刺了。

這是難得的學習機會，一面輔助禹明，一面盯著他的作，就怕錯過了什麼關鍵步驟。

可是他實在太快了，甚至還沒看清他是如何在產婦頸部定位的，所有的作就結束了。

禹明接著拆開一套“自回輸”設備，本來要丟給巡回護士，看一眼舒秦，突然肯搭理了：“會安裝這個嗎？”

舒秦忙點頭：“會！見習時跟四院的老師學習過。”

何止見過，事后對著四院的教學視頻，不知練習過多遍呢。認真算起來，“自回輸機”是臨床所有儀里原理最簡單的一種了。

“那你先跟巡回老師一起安裝，有什麼問題問我。”禹明低頭做麻醉前準備，爭分奪秒，無法兩頭兼顧。

舒秦快步走到機前面，鎮定一番。

開機、安裝管道、掛上護士遞給的沖洗袋。

手微微在抖，可是每一步都做得又快又正確。

禹明時不時看看這邊，看做得不錯：“盯好自回輸。”

舒秦：“好。”

禹明看向產科醫生：“我開始導了。”

產科醫生正麻利鋪單，立即予以回應：“OK。”

他們的對話簡短有力，思路也很合拍。

隨著禹明將幾管麻醉藥依次推留置針，病人意識慢慢喪失，產科醫生提起刀，定位、切皮。

沒多久，“哇哇”一聲啼哭，胎兒順利娩出了。

舒秦覺得自己的心臟刺激得要了，從產婦進來到胎兒娩出，這才幾分鐘時間。

之前看過一篇文獻，文章報道了醫院五分鐘剖宮產的數十例病例。當時看完只覺得不可思議，現在卻親眼見證了幾分鐘娩出胎兒的實例。

接下來，產婦況幾次出現變化，均被一一妥善理。

禹明該輸的時候輸、該補充凝因子的時候補充凝因子、該保護的時候保護，每一項決定都異常果斷。

一個小時后，病人況終于穩定了。

送產婦去后恢復室（PACU）時，舒秦還直發懵，整個人仿佛虛了似的，走路都有些發飄。

剛才雖然沒幫上什麼忙，但是親眼看著病人在大家的努力下轉危為安，居然也有小小的就。

禹明口袋里的電話響個不停，不是別的科室找他去會診，就是有臨時的急診手。

他邊接電話邊往走廊另一頭走。

舒秦寸步不離跟著他，看他掛掉斷電話，喊他一句：“禹師兄。”

“干嗎？”

舒秦期待臉：“是不是又有急診手了？需要我提前做什麼準備嗎？”

見識過剛才禹明理那臺麻醉，知道只要好好跟著他，能學到太多太多東西了。

“沒有。”他隨手推開一扇門。

舒秦有點失：“那禹師兄——”

“你別跟著我。”

啊？舒秦一愣。跟著他進那扇門，笑得很無辜：“可是禹師兄你負責帶教我，你不安排我，我沒地方去呀。”

禹明目一橫：“我什麼時候答應帶教你了。”

笑瞇瞇迎著他的視線。明明就有，不是發配了王姣姣，把留下了麼。

禹明面無表著舒秦，剛才還覺得這丫頭安靜老實，這會看也能順桿兒爬的。

他扯下口罩，下一抬：“你什麼，舒秦是吧？”

忙也摘下口罩，一笑兩個酒窩：“舒服的舒，秦始皇的秦。”

還秦始皇呢，纏人還差不多。

他抬手往后一指后房間的門牌，意味不明笑笑：“就算我負責帶教你，不至于上廁所也要帶著你吧。”

舒秦目往上一飄，這才發現他要去的地方是男廁所。

臉一紅，連退三步：“對不起，師兄，我到外面等你。”

禹明這才冷哼一聲，回進了衛生間。

***

舒秦在走廊等了一會禹明才出來。

經過的時候，他總算不再像之前那樣無視了，斜斜看一眼，但依然沒說話。

舒秦微笑著要開口，被禹明打斷：“行了，這會沒急診，你也別跟著我了，自己到樓下食堂吃飯去吧。”

舒秦一怔，才十一點就吃飯？

禹明：“手室是沒有午休概念的，從十一點到一點，你可以任挑一個時間，跟你的帶教師兄——也就是我，流去吃飯，但吃飯時間限定在十五分鐘以。”

舒秦秒懂，病人只要進了手室，是一刻都離不開醫護人員的。假如醫生有什麼事要臨時離開病人，必須提前跟同事接班。

環顧四周，一院的手室實在太大了：“那個，禹師兄，食堂在幾樓？我才來第一天，還不太呢。”

母親影響，舒秦說話輕聲細語，即便緒激時聲音也不大。

比如之前那件事，明明在理，但論嗓音就是高不過王姣姣。

禹明一皺眉要說話，電話響了，他按了接通鍵，對著舒秦，漠然地指指自己口罩。

舒秦順著他的作抬起手來，琢磨了一會，意識到他指的是自己的。

意思很明白，“鼻子下面是”，要自己去問。

深吸口氣，維持住臉上的微笑。

冷靜，才第一天，還指他好好教呢。

禹明一面接電話，一面盯著，雖然藏得好，畢竟道行淺了點，他一眼就看出目里不小心流出的控訴和委屈。

他揚了揚眉。

這丫頭什麼意思，帶個教而已，難道去個食堂還得他親自帶著去？

舒秦瞟見禹明的表變化，眉頭一跳，為了表明自己絕對沒那個意思，忙要擺手，這時候隔壁一個手間門打開了，一高一矮兩個人從里頭出來。

是林景洋和王姣姣，他們一出來就徑直往另一邊走去，沒朝這邊看。

林景洋說：“既然派你跟潘老師，你就好好學吧，潘老師特別嚴格，往后能學的東西多著呢。剛才羅主任說，下午兩點半要給你們搞一次底考試，你們吃完飯不用再進手室了，直接去示教室。”

王姣姣：“可是我還不知道食堂在哪呢。”

巧了，幾乎一模一樣的對話。然而，同人不同命，就聽林景洋回：“正好我也要吃飯，你辦了飯卡沒？一會用師兄的飯卡吧，回頭記得補辦一張就行了。”

王姣姣滴滴說：“這怎麼好意思，林師兄。”

舒秦欷歔不已，暗暗瞟向禹明，他也正看著。

他顯然也聽到了剛才的對話，但完全不為所。

過口罩，甚至能看到他臉上的冷笑。

對視一會，笑笑：“那師兄，我去吃飯啦。”

撇下那尊神，打算追上林景洋和王姣姣，既然他們也去食堂，正好蹭個路。

剛要跑，被他住。

他從后面的兜里拿出一樣東西，很不耐煩地說：“記得還給我。”

舒秦一愣，乖巧接過師兄的寶貝飯卡，雙手合十：“謝謝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君：男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