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電話都能聽出舒秦心不錯, 他推開閱覽室的門, 正要接話，一抬眼, 里面兩個人，顧飛宇和朱雯。

他只好掛斷電話：“明早統一給我。”

將筆記本擱到桌上, 他拉開一把椅子，問他們：“都這麼晚了, 你們跑這來干什麼, 不回家睡覺啊。”

顧飛宇歪在長沙發上：“別提了, 白天一下收了十來個新病人, 臨下班前又做一臺急診, 本來還想約舒小妹看電影，這下全泡湯了。”

朱雯手里端著碗熱騰騰的寶貝：“我今天晚班，過來蹭蹭你們科的‘黃金宵夜’, 艾瑪, 太香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碗方便面, 禹明下意識往椅背上一靠, 他晚上吃沒吃飯？一忙起來忘了，算了，干脆忙完再吃。

他打開電腦, 開始收發郵件。

“你小子這兩天忙起來簡直沒影。”顧飛宇睜開眼睛, “那個癌痛項目啟了？”

禹明盯著舊金山郵件發來的病例模型：“差不多了。”

雙方辦事效率都很高, 幾通下來, 唯一問題在于疼痛評估量表帶有主觀, 喬治醫學中心擔心這邊的數據采集系統是否完善，為此William讓自己的助教反復跟他進行核對。早上他本來想把舒秦做的樣本拍照發過去，可那邊要求至采集十個患者。

如果明早上來的樣本都能像昨天舒秦做的那麼標準，接下來的合作會順利很多。

朱雯問顧飛宇：“張口舒小妹閉口舒小妹，人家好一姑娘，你態度能不能認真點。”

顧飛宇坐起：“我可是101個真心，沒見過這麼可的孩，沖我一笑，臥槽我心都要化了。”

他沖禹明一抬下：“昨天是不是給你抓到項目組干活去了，你不是答應了早點放走嗎。”

“得幫我盯著樣本，我怎麼放走。”

?“你小子真能瞎扯，要講究樣本質量，你自己往病房一坐，你組里人敢隨便應付嗎？”

“什麼餿主意，我特麼現在哪有時間在病房坐著？”

“你隨便立個小組長不就行了，沒必要盯著。”

禹明盯著屏幕：“樣本采集主觀太強，別人沒那麼認真。”

顧飛宇似笑非笑打量禹明：“我說過什麼來著？上次開年會我就覺得不對勁，你小子明明對有點想法，無非就是。”

禹明的鼠標不了，表一瞬間有點茫然，不過他很快點開發件箱，低頭輸一行字：“沒空搭理你這二。”

朱雯在旁對顧飛宇嗤之以鼻：“你以為都像你一樣，見著個漂亮點的就有想法？”

顧飛宇不干了：“我總共就談了四次，每次還都因為各種客觀原因和平分的手，怎麼到了你們倆的口里，我了花心大蘿卜了？”

朱雯正端碗喝湯，猛地嗆了一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提起顧帥哥的傷心事了。”

顧飛宇看著禹明：“我不管啊，我先追的，一冰雪聰明的小姑娘，應該能覺到我一片真心，這麼好的姑娘我可不想錯過，反正明天我一有空就給打電話。”

朱雯放下碗：“行了行了，禹明在這塊花了這麼多力，好不容易要啟了，正是需要人干活的時候，你就別搗了。”

顧飛宇起拉開門：“我這不搗，直覺。追之前我問過他，結果他這兩天凈給我搞破壞，禹明你之前說過什麼來著，現在給我咬死了。”

***

當天爸爸做檢查，約的號子是下午，舒秦一大早就給家里打了電話，告訴他們一有結果就告訴。

早上禹明一來就跟要樣本，結果沒等從柜子里取出，他就因為課題的事被走了，舒秦忙到中午才口氣，吃飯時給爸爸打了個電話，被告知爸媽剛從家里出發。

媽媽在旁說：“你安心上班，到時候我們就給你打電話。”

下午三點多禹明回來，舒秦把手里的樣本重新整理了一遍，慎重地給他：“師兄，你看看有沒有需要重新采集的。”

禹明低頭翻著，果然，一旦樹立起一個好榜樣，樣本質量馬上得到提高，回頭再跟組里其他負責人整合一下，很快就能發給William了。

抬頭看，這兩天應該是睡得不夠好，氣沒有年會那幾天好，他漫不經心地打量：“以后都按照這個標準做，每天早上把資料匯總給我。”

舒秦心里踏實了，之前還擔心他挑病，看來這“小組長”可以繼續做下去了。

看看快四點了，爸媽怎麼都該進去做檢查了，惦記著要問問，笑瞇瞇地說：“謝謝師兄，暫時沒急診手，我先到PACU去了。”

他看著的背影，好像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到滿足，他腦子一，突然住：“明天你去24間。”

為了學腰麻纏過他好幾次，24間是專門做產科的手間，要想學外麻醉或者腰聯合，必須去那轉。

他原以為會很高興，可只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哦，謝謝師兄。”

舒秦惦記著給爸爸打電話，回到手間一看，房間空著，巡回老師告訴當天急診已經差不多結束了，馬上又出來給爸爸打電話，爸爸沒接，再撥給媽媽，這回接了：“你爸爸進去做檢查了。”

舒秦既忐忑又盼，不得下一秒爸媽就告訴沒問題。

等了幾分鐘，再次拿出手機，顧飛宇的電話來了。

愣了一下，怕耽誤爸媽打進來，只得接起，不耐地說：“顧師兄什麼事。”

這時禹明回來了，看一眼，進了手間。

“我在你們科。”顧飛宇，“你在忙？”

“對，我在等一個很重要的電話。”

顧飛宇很識趣，笑著說：“那等你有空再給你打。”

禹明一進手間就打開電腦派班，眼看過了幾分鐘還沒進來，他下意識看看手機，用不著撥過去，剛才聽著了，這回就是顧飛宇。

班派不下去了，他突然有點心煩，剛一起，剛好回來了，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耀眼，一進來就跟他說：“師兄，能不能商量一下，我晚上想請兩個小時的假。”

爸媽剛才給舒秦打了電話，檢查沒問題，爸爸激之余，當下就說要回家做好吃的，媽媽高興地問晚上有時間，如果有就空回家一趟，全當慶祝一家人劫后余生。

禹明看著：“剛干一天就要請假了？”

就知道這人不好說話，試著說：“家里有點事，臨時想回家一趟，最多兩個小時就趕回來。”

吃頓飯差不多就是一兩個小時，他想起剛才那電話，下意識就說：“不行。”

說著過畔往外走，忙追上他：“不是，師兄，我真的有點急事。”

特別想回家看爸爸一眼。

他扭頭看，藏不住滿臉的喜悅，眼睛亮極了。

雙手合十向他保證：“我知道師兄你很重視這個項目，現在才不到五點，這個手間沒手了，我先趕回家一趟，回來的時候不會耽誤晚上的樣本收集，拜托拜托，求求師兄答應我。”

他心里煩了，這丫頭第一次低聲下氣請假居然是為了顧飛宇。

他嗤笑：“你腦子里想什麼呢？有了這一次是不是還有下一次？”

一噎，不答應就不答應，用得著這麼發散思維嗎？忍住氣：“不是的師兄，是今天家里真有點事。”

他面無表看著。

對視一會，看出他本不可能同意，默了默：“那好吧。”轉出了手間，大不了今天讓盛一南和吳墨幫訪視明天的病人，明天再替他們訪視。

這樣一來正好可以空出一兩個小時，完全不必向他請假。

正要找盛一南和吳墨商量這事，他也在后面淡淡來一句：“自己的病人自己訪視。”說完就朝走廊另一頭走。

回盯著他的背影，瞬間氣極了，憑什麼啊，眼下沒有急診手，利用的還是下班后的時間。

扯下口罩，不干了：“無非就請兩個小時假，師兄你用得著這麼刁難我嗎？”還偏就要回家一趟了。

他冷笑，為了談個至于這樣？走了兩步，轉一看，眼圈都氣紅了，心里突然沒底了，難道家里真有什麼事。

舒秦找盛一南商量完訪視病人的這事，匆匆到更室換服出來，走道里剛好到顧飛宇。

“舒秦？”顧飛宇猛地剎住腳， “你這是要去哪啊？”

漫不經心點頭：“顧師兄好，我回家一趟。”

“回家？”顧飛宇看臉有些不對，“你家住哪？遠不遠？我送你啊。”

舒秦出于本能就想說不用，一想現在這時間本打不到車，地鐵站離這也遠的，回來爸爸可以送，然而畢竟只有兩個小時時間。

顧飛宇見猶豫，笑道：“行了，不用這麼防著顧師兄，我正好要出去給我們主任送個東西，不麻煩。”

“這麼一說倒不好意思了，只得說：“那好吧，謝謝顧師兄了。”

兩人剛要走，禹明出來了，舒秦只當沒看見，推開門就出去了。

剛到停車場，顧飛宇電話響了，一看屏幕，是禹明。

他一愣，讓舒秦在車里等他，自己走到一邊接電話，聽了幾句，眉頭先是一皺，接著慢慢松開，用舌頭抵住一側口腔，把頭一扭，笑了笑：“你小子不是沒時間嗎，那麼好一輛車停在這都落灰了，而且我憑什麼把送的機會讓給你？來來來，你給我說個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