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炸開了花，宋知羽在耳朵上的手機順勢落到地毯上。那些星星點點的記憶徹底被群結隊的醉意所替代，一切都恢復了現實。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

第二天，天朗氣清，晴空萬里。

就像是昨夜的狂風暴雨是在人們的睡夢中出現一樣，來去都是不真實。

“啊……宋知羽。”葛妍的大嗓門喚醒了睡得正嗨的宋知羽。

“大清早的你吊什麼嗓子？”宋知羽的起床氣來了，逮著誰懟誰。

葛妍摁了摁太，推攘著還于半昏迷狀態的宋知羽：“去去去，你趕去照一照你的盛世吧你。”

“什麼啊？”

宋知羽頭疼的厲害，又睡了一夜地板渾酸痛。折騰了好一陣子，又是蹙眉虛眼適應窗外照進來的刺眼線，又是按著太。反復多次，腦子才清明不，但依然很不舒服。

葛妍則是撓著頭發瞧著宋知羽這一副死樣子，忍不住又開始數落起來：“你搞什麼，這麼多年誰都沒能耐灌翻你。你可好，自己灌翻自己，你說說昨晚你到底喝了多？臉都給喝腫了。我的天吶，你上還有傷，醫囑被你丟太平洋了？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兒還有通告，想死嘛？”

“你好意思不大姐。”宋知羽趴在沙發上做臉部消腫按，一邊按一邊擺事實講道理，“敢問昨晚是誰拿的酒？敢問是誰忘了醫囑的？敢問，又是誰一杯接一杯的跟我到天荒地老的？”

“那……”葛妍一時語噎，昨天晚上那氣氛讓徹底給忘了這茬。

頓了一頓，語氣一緩，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雖然吧，你也不是一次兩次不遵醫囑了。雖然吧，這點兒外傷喝點兒酒也無傷大雅。可是也沒讓你不要命的喝啊！哎，果然，那個男人一出現準沒好事兒，真真兒的掃把星本星。”

宋知羽偏著頭瞧著葛妍一張怨婦臉，倒是沒忍住笑了起來。得，這甩鍋能力也實屬一流。

“哎，你還別說，我昨晚做夢都夢見他了。”笑言。

“夢見他？”葛妍嗤笑，“宋知羽，你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那做夢這事兒，也不在我的控制范圍之吧？”

其實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夢見了，醒了以后基本上除了還淺淺的殘留這麼一個人的模糊印象，夢中的容倒是一丁點兒都沒能回憶的起來。

說實在的，還真不像這次這麼的真切，但也所記不多。

“夢見什麼了？”葛妍問道。

“夢見第一次遇見的事兒。”宋知羽腦殼疼，努力的回想著。確實所記不多，“好像還夢見給他打電話了，貌似還罵他來著。”

至于罵了些什麼，很憾，著實是一句沒能記住。

“你這夢做的真行。”葛妍哼笑，“不過你做夢都不忘罵他，好。”

宋知羽瞅著葛妍笑的無奈：“不知的還以為他曾經狠狠踐踏你，拋棄你，讓你變超級怨婦。”

“滾，我親的對我好著呢，論看男人的眼，我可比你強。”

說完葛妍的手機就響了，驚現變臉，將手機來電給宋知羽晃了一眼，換了副溫口吻接通。

宋知羽打了個冷，又朝葛妍笑的一臉曖昧，便起準備洗澡去。

然而，剛站起來，一腳像是踩在什麼東西上，就覺“咔滋”一聲。踹開腳旁的抱枕，一瞧，碎屏警告。

葛妍正在跟對象你儂我儂，聞聲看過來，默默的朝宋知羽豎起了大拇指。

……

錦南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ICU

晨會上單易沒由來打了個噴嚏，就被點名了。是高主任讓他講講關于收進來的科病患的況。

單易呈現影像：“患者方明，男，69歲。MDS骨髓增生異常綜合癥，系統惡腫瘤高風險急轉急白病。目前各方面評估顯示況來看，預后很差，并發癥問題比較嚴重……”

“家屬什麼意愿？”高主任聽完后詢問。

“家屬還是想搏一把，真的到了最后機會渺茫的話只能……”單易頓了一頓，眸中卻閃過一，話鋒堅定，“我們ICU本就是為專科托底的存在。既然轉進來了又剛好到了我的手上，我的想法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打算放棄。”

他正如一般的明亮，一言一行都是那般耀眼。在場眾人無疑不投去或贊賞或仰慕的目。

“嗯，我認同。”高主任見大家都在點頭，也對他得力助手的魄力表示認可，“費用問題跟家屬協商好了嗎？”

單易頷首：“這確實是個問題。我跟梁老師討論過費用的事宜，他們開會決定可以用救助基金。不過也是冰山一角，這個家庭為了父親的病已經傾盡所有……我想的是可以……”

單易話還沒說完，手機振了起來。這個時候來電話一般都是急況，果然接起電話那邊就快速道：“單老師，一區十三床況危急。”

這也是ICU的常態，大家習以為常。單易立即沖出會議室，往病區跑去。

戴好帽子口罩后快速摁下快速手消毒劑，洗完。看了一眼正在被搶救的患者，目停留在監護儀上。

“突然昏迷，神經反應持續速降。”

單易一邊聽著一邊戴手套，這正是會上提到的科患者，如今立刻就發生了急況。昏迷時間過長會腦出，導致心臟驟停，到那時就真的是回天乏了。

單易雙眸盯著儀，注意到了增高的速度，冷靜淡定的吩咐：“上降藥。”

上了藥，他上手不停地拍打患者。揚起他的頭，反復喊他的名字，試圖喚醒他。

這種況，如果不醒，時間越長就越是危險。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是真的很危急。

終于，經過近一個小時的爭分奪秒，患者總算蘇醒了過來。

眾人都舒了一口氣。單易喊應患者，見他有意識的看向他，這才笑了起來：“恭喜你啊大爺，過了一關，可別再這麼嚇人了啊！”

聽著單易帶著哄人的口吻和口罩都掩蓋不住的笑容，大家也跟著笑了。

病床上的老人著管說不出話來，只能微微的點頭，瞳孔中泛著淚花。在他們醫護看來是生理反應，亦或是謝這群為他拼命的白天使也說不一定。

“還是不能放松警惕。”單易出來后跟管床護士代，“擴容補不能停，隨時觀察，電解質還有心電……”

“好的，單老師。”

“患者家屬來沒有？”

“應該在外面。”

單易微微一點頭：“好，我去跟他們談談。”

離開后，大家各歸各位，繼續忙碌。而其中一個護士就納悶道：“單醫生面對患者總是和悅，溫的不行。面對我們就，冷淡許多啊！”

“養過貓嗎？”這位年紀稍長的護士問。

小護士點頭：“養過。”

“你看單醫生像貓不？”

“哪兒像了？”

年長的護士撲哧一笑：“你才轉過來沒多久不了解，咱院里都知道單醫生就跟貓似的，上尊老下，溫以待病患者。偏偏吧，對咱們這種不中不間的健康人士，尤其是醫護們，有條形的三八線。”

“哦，這麼說還真是。”小護士也跟著笑了起來，“難怪單醫生還是個黃金單漢，明白了。”

“你又知不知道為什麼單醫生要選咱們ICU？”

“因為最有挑戰。”

年長護士搖頭，眼神神：“因為咱們這兒醫護很會摘口罩啊！”

小護士懂了：“擋桃花，但是單醫生雙眼睛就已經不得了了。”

“怎麼，想試試？”

“打擾了，我很有自知之明。”

……

一場仗打完，還有另外一場。

下午，吳院長把單易到了辦公室，說起了捐贈的事兒。很顯然，一般都會最先詢問他們ICU這邊。

其實也都習慣了。畢竟他們科室里有一面墻的白板上每天都在增加著死亡人數，著實瞧得人目驚心乃至于心灰意冷。

“聽你們高主任說你手里有個腦干死亡的患者，靠儀維持著。”吳院長向來直接了當。

“是，患者家屬還沒決定。我找機會再跟他們談談。”單易回道。

吳院長點頭以示明了，又問了單易一些別的他們ICU的事。待單易匯報完，這才說到了主題：“有個劇組之后會在咱們醫院取景，講ICU的。這個得到了國家的重點扶持，劇方那邊打了個商量，說是為了嚴謹和真實呈現，希咱們能協助。所以需要我們這邊派人當他們的醫療顧問，我呢……”

“別看我。”單易拒絕的干脆。知師莫如生，這一頓鋪墊再明顯不過了，“您知道的，我不湊這些熱鬧。”

“小易啊，我們開過會了，管理層一致推薦你，我也是這麼個意思。你別忙著拒絕，考慮一下？”

撇開形象不提，單易的醫是大家有目共睹的。28已經是主治醫師了，要不是年資不夠，他的能力和學歷是完全可以勝任主任醫師的職稱職位。

這是國家扶持的醫療劇。于公于私，既然找上門了，他們管理層都認為怎麼也得派各方面條件最優的去。

那麼，非單易莫屬。

“不用考慮了。”單易幾乎是想都不想口而出，“有這時間，我不如多救幾個病人。您還是換個人吧。”

吳院長：“當醫療顧問跟你本職工作不沖突。”

單易：“總要耽誤時間。”

吳院長：“你這小子，你……”

單易出手機：“老師，我這急call，先走了。”

說完，單易立即起，轉走的那是一個干脆利落。深怕吳院長對他死纏爛打。

還想勸說的吳院長半著手著已被合上的那扇門，不由嘆了一口氣。

這小子，一如既往的……軸啊！

單易逃離院長辦公室，便投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醫院的時間總是比普通人的節奏更加快一些，這忙忙碌碌的一天時又悄無聲息的流逝而去。

……

宋知羽結束了今天錄制，坐在保姆車里著車窗外滿目流螢燈火，看著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被摁下倒退鍵。視野最終落在閃著清冷銀的附一院燈牌。

“停車。”宋知羽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很是突然。

“怎麼了，姐？”樂悠悠不明所以的問道。

“把那兩罐咖啡拿出來。”

樂悠悠滿頭霧水的去后面翻出來，遞給宋知羽：“這不是你很不容易才買到的嗎？”

宋知羽沒答，接過來看了看，又手：“紙筆給我。”

“哦。”樂悠悠又從包里翻出筆記本和簽字筆。

宋知羽接過來咬著筆蓋，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個字，把這片紙撕下來：“給我個袋子。”

樂悠悠照做。一路看著宋知羽的作，莫名其妙又不太敢問。

“去吧。”宋知羽把東西裝好，將紙袋遞給樂悠悠，繼續說，“放到醫院門衛就走，麻利點兒。”

“哦。”

……

單易下班出大門，就被門衛給喊住了。提著紙袋子走到駕駛座這邊來：“單醫生，這兒有一個袋子給你的。”

“謝了，陳師傅。”他接過來，順手放到了副駕上。

已經習以為常了，這麼些年總會有家屬給他送禮。有當面遞紅包的，也有背地里送禮的。

而背地里的大多數都會放在了門衛。剛開始他不收，讓門衛給退回去，這可把門衛給難住了。他也覺著不妥，后來就收下來自己退。

單易回到家，在停車場停好車，準備下車的時候目掃了一眼副駕的紙袋。他順手拎過來拿出一罐一看，竟然是界傳奇老叔家的咖啡，那個有錢你都買不到的咖啡。

借著車燈瞧見了袋子里還有紙條，他手出來展開。簡潔的幾個字映眼簾，卻使他如墨般的眼瞳越發的沉黯起來。

紙條寫著：給ICU單易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