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豆了重霄院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異類。

短時間，還能咬牙堅持住, 當這樣的日子看起來遙遙無期, 殷紅豆的意志一點點的被磨滅, 幾乎心灰意冷, 每天做完活, 就木樁子一般站在廊下，吹著冷風——這還是天氣好的時候，天氣不好下小起雨，經風一刮，躲都沒躲, 兩刻鐘下來，服都半了，冷到骨子里去。

殷紅豆慶幸自己底子好，竟然沒有生病, 但也怕熬不住, 每日都半個時辰出來鍛煉。

在初冬的時節里，殷紅豆只盼著小雪快來，下雪總比下雨好得多。

終于給盼來了。

京城今年的第一場小雪降臨之時, 長興侯府二房的傅五爺, 也將迎娶蕭山伯的長過門。

因著這件事, 秦氏暫時沒有安排人到方家去下聘，長興侯府全力著手辦傅五的婚事。

親迎的那日, 長興侯府將大辦喜酒, 傅家男子在前院喝酒, 眷則在花廳里吃席。

傅慎時也將要親，坊間早有他格暴戾、與兄弟不睦的傳聞，長興侯府雖下一二，到底與他名聲有礙。

這個當口若再不出席堂兄婚宴，未免授人以柄，大清早長興侯就親自派人去重霄院里傳話，命傅慎時正裝出席。

廖媽媽也怕傅慎時耍脾氣，待長興侯人走后，又勸了一遭，道：“不管將來如何，老奴說句大不敬的話，便是要分家，六爺也要先家，您便是與五爺再不好，今兒也得去前院吃酒。”

傅慎時淡淡應了一聲，道：“知道了。”

廖媽媽往屋子外瞧了一眼，放低了聲音道：“今天是要日子，兩個‘翠’到底跟著您的時間短，恐怕事不周，前院貴人多，還是帶著紅豆去穩妥一些。”

“那便依廖媽媽的。”傅慎時面無表地道。

廖媽媽大喜，笑著出去同廊下的殷紅豆說了此事，又拍著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好好哄一哄六爺，說不定今兒回來，他就不惱你了。”

殷紅豆心里激廖媽媽，不過也沒那麼樂觀，傅慎時未必有那麼好通融。

廖媽媽揚起下往屋子里示意，笑道：“還不進去伺候。”

殷紅豆了冰冷的手，便進門檻，繞過屏風進了室。

屋子里燒著兩個通腳爐，暖意融融，一進去渾都通暢舒服了，殷紅豆記不清有多天沒有進過傅慎時日常起居的地方，但覺已經有一個寒冷的冬天那麼長。

傅慎時見了殷紅豆，并未多看一眼，兀自喝茶，似乎瞧不見。

殷紅豆同從前一樣，取了沉香的厚綢披風，替傅慎時圍上，哪知道在雙手落下的前一刻，傅六冷聲道：“時硯，你來。”

手腕微頓，便將披風遞了過去，然后就去小炕桌上拿暖手爐，夾了幾塊燒旺的碳火，用銀剔子撥弄了兩下，蓋好裹好，自覺地送到時硯跟前，他拿給傅慎時。

這回傅慎時卻主從殷紅豆手里拿過了手爐，隨手又丟在小炕桌上，本不屑于用。

眼看快到開席時間，傅慎時才命時硯推他去前院大廳。

今兒長興侯府宴客，傅六雖然腳不便，卻也不好一個人混在人堆里，自然要到前院吃酒。

殷紅豆默默地跟在后邊，一道出了重霄院，往前院去。

主仆三人走到出二門的穿堂前，傅慎時才想起來，賀禮忘帶了。

雖然是還未分家的堂兄弟，人前也不得做面子，賀禮還是要送的。

傅慎時斜了殷紅豆一眼，面沉道：“這樣的事兒都能忘？你腦子凍壞了？”

殷紅豆腦袋埋的低低的，這事兒確實是的錯兒，低聲道：“奴婢現在回去拿。”

傅慎時抬手沖時硯道：“先去穿堂等一等。”

這就是準回去拿東西了。

殷紅豆彎著腰點一點頭，連忙道：“奴婢很快就回來。”

傅慎時與時硯二人坐在穿堂里避風，殷紅豆穿著銀紅的中襖，快步地往才重霄院跑。

奈何重霄院偏遠，只怕是這一來一回耽誤了功夫，前院若開了席，指不定傅慎時還是要落下個弟不恭的名聲。

一想到此，殷紅豆怕的厲害，腳上跑得更快了。

跑著跑著，就出了一的汗，殷紅豆漸漸放慢步子，歇一口氣兒，一抬頭，就發現自己正站在傅二和二太太住的院子門口，不過主人都出去了，估著只留了丫鬟看守院子，院門鎖了起來。

殷紅豆想起傅二上次為難的事，心下一哆嗦，抬就要跑——可惜還是慢了一步，的剛邁出去，腰上忽然被人地抱住。

傅二雙手將殷紅豆錮在懷里，歪著頭在耳邊得意笑道：“我的心肝兒，你跑得真快，是瞧見我在后面追你麼？所以你就跑到我家門口來了？”

他早就看見了傅慎時和殷紅豆，便在后邊跟了一路，哪知道老天爺給他機會，竟讓他瞧見傅六在二門的穿堂前，讓殷紅豆獨自轉頭回去了！傅二悄悄地跟了一路，眼看著到了自家門前，他才現了。

殷紅豆上半彈不得，渾戰栗，面慘白，通冒著皮疙瘩，右腳后踢傅二小，放開嗓子吼道：“放開我！在二太太院門口，你就不怕太太的丫鬟瞧見！”

傅二哈哈大笑，今兒院的人不是去前院就是去花廳，院子里留著的人能不躲懶才怪，他拖著人往院子與院子之間的小過道子里走。那邊有一間堆放雜的小屋，小屋背靠他院子里的庫房，四周鮮有人會去，隔音效果也好，鬧出再大的靜，也很難有人聽見。

殷紅豆扯著嗓子嘶喊著，傅二輕輕松松就將抱起來，往小屋里去。

饒是殷紅豆再如何踢他，傅二雙手如同鐵鏈，死死地拴著的手臂和上，毫不留給可逃的余地。

傅二將人扔到屋子里的一張舊榻上，立刻轉鎖了門，一步步地靠近殷紅豆，憑怎麼喊都不擔心有人會瞧見。

殷紅豆朝門那邊跑過去，傅二一把揪住的領，甩到榻上，疼得痛呼一聲。

眼見求救無，殷紅豆再不浪費力氣喊，警惕地看著傅二，四找東西做武，可四周除了床榻都是一些沉重的家，本不是能拿得的，踢了一張小炕桌過去，卻沒砸中傅二。

傅二走過去，一腳蹬在榻上，將殷紅豆拽到自己跟前，狠狠地著的下，笑道：“聽說你失寵了？”

殷紅豆剜他一眼，心口冰寒，頭皮直發麻，的雙手抬起來還沒落下，就被傅二給制伏了，恐懼地帶著聲道：“你給我放開！我就算是失寵，也是重霄院的丫鬟，你要敢我，六爺不會放過你！”

傅二笑容猥瑣，他抓住殷紅豆的雙手欺往榻上過去，騰出一只手朝脖子上探去，道：“你傅六現在過來試試？”

殷紅豆齜牙側頭去咬傅二的手腕，卻被他迅速躲開了，哭得撕心裂肺，整張臉都漲得通紅，脖子上脈暴起，恨恨地看著他罵道：“狗雜種！你今天要是敢我，我就是死也要拖著你墊背！”

傅二忽然大笑起來，他掐住殷紅豆的脖子，不許的腦袋胡扭，他一把撕開殷紅豆中襖的領口，大片的雪白，登時暴出來，刺激得他某繃，他張狂笑道：“賤丫頭，早你跟了我偏不聽，害我白一次氣。你還想讓我墊背，怎麼？你以為傅六回來英雄救不？等你失了，看他還要不要你。”

是的，殷紅豆清清楚楚地知道，傅慎時不會來了，他恨不得折磨死，他不過將當做一個取樂的奴隸，莫說不知道在這兒，便是知道了，也肯定不會來了。

前些日的委屈與現在的絕無助織在一起，瞬間涌上殷紅豆的心頭，躺在榻上，淚水頃刻模糊雙眼，扯著嗓子哭聲嘶喊：“滾！滾開！別我！你別我！”

傅二聲音下流：“爺就聽你，爺今兒就辦了你，讓你知道什麼是真男人。”

他的手暴地游走在殷紅豆的襖子上，兩也變著法兒在上蹭來蹭去。

混之間，殷紅豆頭發松散，衫破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已是心如死灰，腦子里只重復著一句話——他不會來了，他不會來了，他不會來了。

“砰”得一聲，門被人撞開了——時硯踉蹌進來，傅慎時坐在椅上，面沉森冷，黑沉沉的眸子死死地看向榻上，他修長的雙手牢牢地抓在扶手上，骨節著死白。

傅二大驚回頭，竟然看見時硯正傅慎時進來，他唬了一跳，連忙松開手，退開了一步，佯裝鎮定地整理起衫。

殷紅豆聽到靜，登時撐著子從榻上坐起來，一瞧見悉的影，雙不自覺地就朝他跑過去，哪知道絆了一下地上的小炕桌，一下子撲進了傅慎時的懷里。

傅慎時眼睛猩紅地看著跌在他上的殷紅豆，仰臉看他，頭發糟糟的，雙眼哭紅，臉上淚痕無數，領口被撕破，出白的肩膀和鎖骨，脖子上鮮紅的肚兜帶子也松了，只堪堪遮住前微微的鼓起。

仿佛每一個孔都豎起了刺兒，傅慎時黑沉的臉里著一子要吞噬人的冷，他抖著指尖解下披風，極快地蓋在殷紅豆的上，連帶的腦袋也遮住了大半。他一手攬在的腰上，一手托著的后腦勺和側臉，用力地摁在他猛烈跳的口前，隨后抬頭，朝傅二投去一道道冰凌一樣的冷。

殷紅豆幾乎渾發，悶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雙手地揪住傅慎時的前襟，生怕與他剝離開。躲進溫暖而安全的懷抱，聞著悉的味道，聽著傅慎時心臟快速跳的聲音，半晌才安定下來，便聽見頭頂傳來一道低沉喑啞的聲音：“還能站起來麼？”

在他前點了點頭，雙手撐在椅的扶手上緩緩地站起來，裹著傅慎時的暖和披風，躲在他的后。

傅慎時從側拿出隨攜帶的虎尾鞭，鷹隼一樣的眸直直向傅二。

他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