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頭一歪,終于捂著臉大哭起來,春紅微紅著眼,眼中卻有淚閃爍。
春紅卻飛快地轉開頭去,角抖,卻偏笑了笑,喃喃道:“愚蠢的東西們,沒得讓我瞧不起。”
臉一側的當兒,有一滴淚無聲地自眼角落。
青石板路,自古以來不知多人踏行而過,青石已經被磨得有些發亮,因才下過雨,地上有些的。
旺兒撐著傘,道:“主子,既然已經結案,咱們便回家去吧?免得家里惦記呢。”
云鬟有些心不在焉,冷冷的雨撲面而來,從心到上,越發冷的有些打。
正行走間,恍惚眼見前頭有個“酒”字招搖,想到昨兒徐志清那句話,不覺便走過去。
在店門口站住,轉頭往看的時候,卻見有個人在角落里,趴在桌子上,面前放著兩個酒壇子。
云鬟定睛一看,才認出來這人竟是韓伯曹。
旺兒也認出來了,忙拉了拉云鬟,低低道:“主子,那春紅姑娘是韓捕頭的相好,如今了牢,韓捕頭心里不用,便在這兒借酒澆愁呢,咱們別去惹著霉頭……”
正要勸云鬟離開,卻不防一抬腳,竟走了進去。
旺兒暗暗苦,忙收了傘跟著走了進去。
云鬟來至桌邊兒,便坐在凳子上,那邊兒韓捕頭正埋首間,聽了靜抬起頭來,看見是云鬟,眼神微微一變。
旺兒懸著心,提著傘做足準備,只等他若是,便命也不顧也要上去保護。
不料韓伯曹盯了云鬟半晌,道:“你來做什麼。”
云鬟道:“上有些冷,想吃口熱酒。”
韓伯曹嗤地一笑:“你?這兒的酒太烈,一口你只怕就醉死了。”
云鬟淡淡道:“有時候,倒是寧肯能醉死過去才好。”
韓伯曹聞言,眉尖皺起,眼睛便紅了。垂眸看著面前的酒,復自己起手倒了一碗,又喝了兩口才放下。
云鬟自己捧著壇子,小二又拿了個酒杯來,慢慢地也倒了一杯,舉起來嗅了嗅,果然酒氣濃烈,人未飲先醉似的。
韓伯曹抬眸看,見作如此斯文,忍不住又笑了笑,道:“酸腐書生。”
旺兒一直看到如今,才略松了口氣,不敢靠前坐,就在他們后面一張桌子坐了。
云鬟輕嗅了嗅那酒氣,便道:“韓捕頭……鐘于春紅姑娘?”
韓伯曹道:“我麼?我是個人,不懂什麼鐘不鐘,我就是看。”
一個青樓,一個卻是正經的府捕頭,云鬟想到春紅的言行舉止,不由問道:“看什麼?”
韓伯曹似覺著這問題有些可笑,然而眼中卻出回思之,便道:“什麼?什麼都,那小模樣,那壞脾氣……罵人時候我最喜歡,的眼睛瞪起來,瞪得人的心都醉了,我就看一輩子也不覺厭倦。”
雨又下了起來,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下來,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似乎整個天地都淋淋潤潤地。
云鬟怔怔地看著韓伯曹,不知為何,看著這平日仿佛不近人又有些森獨斷的男人……忽然說出這些直直白白的話,并不覺可笑,心中仿佛似有漣漪,覺著這世間之實在奇妙的很……
而當那最后一句猝不及防地聽在耳中之時,卻好像有人在那心底漣漪之上狠命一擊。
的眼前,陡然出現燭之中,某個人似笑非笑的臉,也是這樣說:你要是這本書就好了,我就看一輩子也不覺厭倦。
那顆心驀地驚跳不休,仿佛一條離了水的魚,在拼命地打翻騰。
云鬟不抬手,在口按下去。
韓伯曹笑道:“怎麼,你是不是覺著很可笑?”
云鬟竭力制,才將莫名驚的心緒平復,忙又嗅了嗅那酒氣,才道:“并非如此,只是想到……所謂‘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如此罷了。”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韓伯曹長長地吁了口氣:“說的倒是好聽,你們這些讀書人,總是文縐縐的,可是老子不會這些,也不這些……”
云鬟將杯子湊在邊兒,想喝卻又不敢。
韓伯曹覷著,這一次卻不再笑話,竟說道:“謝,你很有種。”
云鬟一愣,韓伯曹道:“我多年沒見過像是你這樣的人了。看似風吹吹就倒,其實竟比鐵石、比金子還剛堅決呢。”他說著,便笑了起來,舉起碗又喝了兩口。
云鬟不語,只是垂眸嗅那酒氣,酒氣氤氳,仿佛有些微微地醉了。
韓伯曹笑了笑,道:“你昨兒罵我的那些話,真是厲害,我常常聽人說,文人筆如刀,可從你里說出來的話,也真真兒的如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割著我,這麼多年了,頭一次有人敢當面兒這樣說我,就像是當面兒打我耳一樣,痛快,真他娘的痛快,真他娘的有種,你們北方的人,都像是你這樣兒麼?”
云鬟苦笑,輕聲道:“韓捕頭……可我現在覺著,我仿佛是做錯了。”
韓伯曹對上的雙眼:“是因為春紅?”
云鬟道:“我當初覺著阮氏是在為什麼人頂罪,可現在看來,只是想維護春紅姑娘。而春紅姑娘今日所做,卻也正是為了維護阮氏。我想……我是誤會了什麼。”
韓伯曹斂了笑,目直直地看著眼前一碗酒:“正如你所說,當初我是第一個趕去烏篷船的,在船,我嗅到了上那獨有的幽香的氣息。那時候我心里就很不安了。”
所以才會那麼著急地想定案,一聽說吳老實跟楊老大口角,便立刻將他拿下。
后來就算知道阮氏口供有誤,也不肯揭破。
甚至在發現云鬟探去胭脂閣后,他也不惜要跟對上……
韓伯曹喃喃道:“我想為做盡所有,只想保住……”把碗里最后的酒都喝了,韓伯曹道:“你想知道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