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拎著茶爐。
青草綿綿,地面也並不平整,茶爐剛放下就一歪。
“行了行了杜七。”謝燕芳說,“我來吧。”
杜七應聲是起走開了。
謝燕芳將茶爐擺正,說:“我這個侍衛沒做過這種活。”他看著楚昭一笑,“以前來賞花觀景,都是別人準備好了,請我。”
楚昭一笑:“那我這次真是榮幸了。”說著手,“我也幫忙——”
謝燕芳擺手:“不用不用,我來我來,是我爲皇后娘娘接風洗塵,娘娘請安坐。”
楚昭果然坐好,看著眼前穿著素袍,眉目清朗的公子先將茶爐點燃,放好水壺,擺好茶杯,再將一碟碟點心乾果下酒小食擺在布上。
“三公子怎麼一直沒有回京?”問。
謝燕芳道:“中山王十萬兵馬就地圈,分批押送往邊郡去,我在這裡盯著一下,而且蕭珣將沿途搞的民不聊生,如今到了春耕的時候,我替陛下安穩一下人心。”
楚昭點點頭:“有三公子在,萬事無憂。”
謝燕芳笑了,拎著滾開的水沖茶,道:“要多謝娘娘爲民解憂,若不然,此時此刻哪能坐在這裡看繁華盛開。”
他向前方看去,楚昭也跟著看去,坐在山坡上,比適才在路上看到的桃林景緻更,還能聽到桃林裡傳來的說笑聲。
“民衆們也不能遊春賞景。”
“甚至,這片桃林都已經燒了。”
“所以,我在這裡特意迎接娘娘,以茶代酒,請娘娘看一看您的功勞。”
他雙手捧茶遞給楚昭。
楚昭忙端正形接過,對謝燕芳展一笑,將茶——
“不是酒,燙。”謝燕芳笑道,手阻擋這孩兒擡起的手臂,“可別一飲而盡。”
楚昭哈哈笑,將茶杯放到邊慢慢品。
“聽到說三公子還在這邊。”說,“我還想著去見你,三公子倒是比我先了一步。”
輕裝簡行只是不要皇后的儀仗,瞞消息不驚府民衆,但邊有丁大錘帶著龍威軍隨行,前哨後防,嚴的很。
適才已經接到了哨報,謝燕芳就在路上等候。
當然,謝燕芳自然也探到的行蹤。
巧遇,是不可能出現在他們上的。
謝燕芳再次斟茶,但只是給自己,舉起來說:“這杯茶,是我對阿昭小姐的歉意。”
歉意嗎?又從皇后娘娘稱呼爲阿昭小姐,楚昭轉過來視線,含笑看著謝燕芳。
“揭示你伯父與蕭珣的舊事,是我的安排。”謝燕芳說,“阿昭小姐當初將這個自的私,坦誠相告與我,但我卻拿來危害阿昭小姐聲名,謝燕芳此事做得不地道。”
楚昭道:“我知道,但我可以理解,如果是我的話,我應該也會這樣選擇吧。”說著又一笑,“而且,三公子這樣做,我也益了,如果不是朝廷追查我伯父,我伯父他們也不會這麼順利的接近蕭珣。”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話,謝燕芳還會覺得這是反諷,但這孩兒嘛——
謝燕芳看著這孩兒,有幾個月不見,面容似乎有些陌生,但在這一刻,又很悉。
第一次來見他的時候,也是這樣。
第一次見他之前,他也是這樣,爲了給三皇子難看,順手推了一把。
然後他也跟坦誠,一揮手說不在意,說也很樂意看到三皇子堵心。
謝燕芳看著手裡的茶杯。
“阿昭小姐不在意,是阿昭小姐心寬廣。”他說,“不是說我就可以這樣做。”
他將茶一飲而盡,看著楚昭說。
“我謝燕芳,不是善人。”
楚昭笑了,這個嘛的確知道。
謝燕芳說:“世人都說我從不仗著皇親國戚的份飛揚跋扈,誇讚我人品高潔,你猜這是爲什麼?”
楚昭道:“因爲,公子不是那樣的人?”
謝燕芳哈哈笑:“不。”他搖頭,“那是因爲我的所求,不是仗著皇親國戚的份飛揚跋扈。”
他看向遠的桃林。
“雖然是我讓我的姐姐做了太子妃,是我讓謝家爲皇親國戚。”
“但我做這件事,要的不是高厚祿,也不是皇親國戚的份,而是,我要做這件事。”
他在最後一句話上加重了語氣,好讓人分辨出同樣的話,表達的是不同的意思。
楚昭也的確聽明白了,若有所思。
“阿昭小姐喜不喜歡登山?”謝燕芳問。
楚昭搖搖頭,又笑了笑,登山苦累,不是子們所好,那一世又守在深宮,最多也就去花園中的假山上走一走,這一世從更沒有時間和機會找尋自己喜歡什麼。
“當你站在山峰最高,將這塵世一覽無餘。”謝燕芳說,“就能會天地任我翱翔的覺。”
楚昭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三公子所求,是凌駕與人之上,萬事萬在你掌控中。”
謝燕芳看著一笑,沒承認也沒否認,笑容輕輕散去:“但太子太子妃突然亡故,對我是很大的打擊。”
其實原本小殿下也保不住的,打擊更大,楚昭默然,所以對於這位驕傲的公子來說,不讓大夏皇位上坐上其他人,才能對抗失敗,才能把一切再次掌控在手中。
“實不相瞞,當聽到中山王舉兵的時候。”謝燕芳看著楚昭,說,“我很高興。”
很高興有機會可以彌補,可以一戰爲太子太子妃報仇,可以一洗前恥,可以重新登山峰頂嗎?
只是可惜,這件事,被打斷了,楚昭自己斟茶,舉在手裡,說:“下一杯茶,是不是我要對三公子表達歉意?”
謝燕芳看著孩兒一瞬間犀利的眉眼,笑著搖搖頭:“皇后所爲爲國爲民,沒有任何過錯,更不需要對任何人道歉。”
楚昭將茶放下,含笑點頭道:“謝大人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這是見了面,第一次稱呼他謝大人,謝燕芳看著楚昭,孩兒的氣息到底是跟曾經不一樣了,不再如柳和,不管眼神還是言語,金戈鐵馬之氣撲面。
他坦誠他的所圖,也毫不掩飾的堅持。
山間的風似乎也變得凌厲,一陣風過,還有幾片桃花捲來跌落在茶點之間。
謝燕芳手撿起桃花瓣,將它們一片一片擺在青鍛袍上。
“阿昭小姐,我坦誠這件事不是對你不滿。”他說,“我是好奇,阿昭小姐爲什麼會這樣做?”
楚昭哦了聲,道:“自然是三公子先前說的爲國爲民——”
謝燕芳笑了,道:“我當然沒有質疑阿昭小姐的心意,我是說,阿昭小姐爲什麼要自己捨冒險?”
他輕嘆一口氣。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爲什麼不詢問他,請求他,聯合他,甚至,命令他。
“我知道阿昭小姐不信我這個人,但應該信我爲陛下剷除中山王的心。”
“但你寧願與中山王拼死,也不肯跟我商議。”
“莫非在阿昭小姐看來,我謝燕芳,比中山王更可怕?”
他看著眼前的孩兒,一雙眼清朗如鏡,直照向人的心底。
這一瞬間,楚昭覺得心底被看穿了。
雖然這一世與謝燕芳因爲小殿下爲一,但其實在心底,有個念頭一直存在。
那個連佔據正統的皇室子蕭珣都沒有辦法除掉的謝狼,纔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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