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流連在地毯上，映亮上面的蛇。

寶座立于臺階之上，孤寂得空無一人。

厲天闕站在大廳中央，眸子幽深，良久，他低頭猛吸了幾口。

一旁的手下見他這樣以為他是嫌寶座沒干凈，連忙掏了手帕就上前起來。

厲天闕的眼冷了冷，大步上前，抬起就將人一腳踹翻，沒好氣地道，“滾。”

“……”

手下嚇得忙退下去。

厲天闕站在臺階上看了一會兒，咬著煙轉在寶座上坐下來，修長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指腹順著上面的紋理緩緩過，停在一塊突起的花紋上。

煙霧繚繞，熏過他的眼。

迷離中，他仿佛看到人仰頭倒在扶手上，發如黑瀑，香汗滴落，白皙的肩胛骨被烙上花紋，像開了一朵妖異的花，人神往……

呵。

真跟被下了蠱一樣。

厲天闕下煙，嘲弄地冷笑一聲，將煙尾按滅在那朵木花上。

木花瞬間如凋零一般，抹上炭黑之。

“把之前鎖的那些書都給我搬過來。”

厲天闕面沉地開口。

查過蘇公館周圍沒人守著后，他就決定過來一趟，之前沒有時間去看那些收繳起來的書，現在可以看一看了。

“是。”

有兩個手下應聲下去。

厲天闕往后靠向椅背，冷眼看著下方，忽然問道，“送碧城去找消炎藥的人還沒回來？”

“沒有。”

手下老實代。

程碧城病那樣活不了，找消炎藥的怕是也跟著一起死在外邊了，這本來就是個人吃人的世界。

不是旁人死，就是自己死。

想到程碧城已死，厲天闕心中不起一點波瀾，甚至他都不太記得那張臉了，更無法將那張臉套進他的記憶里。

一定是陸懸和楚眠搞出來的。

楚眠……

他遲早會殺了，不用急，慢慢來，這座城里的糧撐不過今晚了。

到時，所有人都會求到陸、厲兩家門上，他們就會像喪家之犬一樣，再無貴人的尊嚴。

“九爺，書都拿過來了。”兩個手下抱著書朝這邊走來，又道，“剛剛路過廚房，們已經把晚飯做好了，要不九爺您先吃了再看吧？”

厲天闕正好也不想再坐在這張記憶深刻的寶座上，起道，“那就把書拿桌上去。”

“是。”

手下們應聲。

……

燈，亮了起來。

餐廳里擺著一張圓桌。

厲天闕解下大扔給手下，在桌前坐了下來，隨手拿起一本書看起來。

是純手寫的筆記，寫的是對催眠的理解。

厲天闕單手執書，低眸冷冷地看著，傭端著菜陸續上桌，陸晴跟在傭們中間，手里抱著一壺茶水。

別的機會搶不到，只能往茶水下藥。

菜會挑，但水總要喝的。

心里裝著事，陸晴格外張，連呼吸都摒住，看一眼厲天闕。

明明他只是看書，卻覺得他從來沒這麼嚇人過。

將茶壺擱到桌上就準備離開。

厲天闕盯著書，一手握起茶杯往旁一放，“倒水。”

所有人都看向離茶壺最近的陸晴。

“……”

陸晴著頭皮端起茶壺為厲天闕倒水。

厲天闕的手還停在茶杯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

陸晴死死咬住，盯著手中的茶壺，作近乎僵，還好，水一滴都沒落到外面。

穩穩地倒好茶水，沒有聲音地將茶壺放下，人一點點往后退，做足了一個傭應該有的樣子。

就在要退到門口時，厲天闕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到邊，沒喝，而是笑了。

“呵，楚眠你來殺我？是不是太看得起你了？”

磁的嗓音明明帶著笑意，卻又似浸了砒霜的毒。

“……”

陸晴站在門口，一張臉瞬間慘白，也了。

……

細雪飄揚。

謝傲然坐在門口，展開手中的金面扇，看著雪一點一點落在扇面上，浸扇面。

家中很靜，陸家人不是出去救人，就是出去尋人，只有楚眠在樓上睡著。

忽然，一個影匆匆忙忙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撲到謝傲然跟前，“三爺，那九天去蘇公館了，四、四爺喚我回來，請您趕加派人手去包了蘇公館，把那賊子拿下。”

厲天闕竟還真的到蘇公館了。

這算什麼？

老天給他的運氣麼？

謝傲然坐在椅上，蹙眉，眸深得令人看不出究竟來。

那手下見謝傲然一點的意思都沒有，不奇怪地看向一旁的管家，管家看向謝傲然，“三爺？”

謝傲然收攏手中的扇子，拿扇尖敲了敲自己的口。

那里跳得劇烈。

不想輸。

只有對九天徹底失，他才有可趁之機。

他沒有別的機會了。

這樣的念頭幾乎吞沒他，許久，謝傲然抬起眼看向面前的手下，淡淡地問道，“你怎麼回來的？”

“騎那兩個的洋車回來的。”

手下有點懵，不明白為什麼問這個。

騎車回來的。

時間不夠，來不及達到他想要的局面。

謝傲然眸子了，沉思片刻后道，“你現在跑回去，再跑回來報告。”

“啊？”

手下傻眼。

“三爺讓你去就去，廢什麼話？”管家站在一旁道。

“哦哦。”

手下不著頭腦，只能順從地往外跑，車也不騎了，就邁著兩條跑。

謝傲然看著外面漫天的細雪，面漸漸蒼白，“我是不是做錯了？”

管家跟在謝傲然邊，看懂了個七七八八，聞言，他道，“就是個丫環，表小姐帶這一大家子老小過來投奔，您不嫌棄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們，給他們住，他們為您付出些也應該。”

謝傲然笑了，再苦不過，“這話聽著實在荒謬。”

就因為他供了人家的吃穿，就要別人為他舍命？

可是……

他真的敵不過心里那自私的念頭，他總覺得，這是最后的，且唯一的一次機會。

他握手中的扇子，“早點將人手準備好，要是能救……保個一口氣也好。”

“是，三爺。”

管家應了下來。

……

公館里，燈幽暗。

陸晴被兩個手下從后面按住。

厲天闕坐在餐桌前，將手中的茶杯翻轉，倒下里邊的茶水，薄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