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趙恆走下樓，迎向皇三子趙楷與清河郡主，親暱地靠近趙楷的手，低聲說了些話，又朝趙紫蘅點頭；趙紫蘅抿了抿，似是並不太喜歡這個大皇子，趙楷倒是與趙恆顯得很親近，說著，趙恆便引著二人上了樓。

廳又恢復了平靜，周恆在邊上充滿了怨念，著小郡主的背影，落寞地道：“哎……多好的一朵花兒不知將來要到哪陀牛糞上了！”他是自認追求郡主無了，心裡發酸得很。

沈傲正地看著周恆，糾正他道：“周恆表弟，你怎麼能這樣侮辱未來的清河郡馬，用心也太惡毒了，人家是牛糞嗎？是牛糞嗎？”

周恆撇了撇，委屈著不再說話。

來人越來越多，曾歲安與幾個朋友也來了，笑嘻嘻地與沈傲、周恆打招呼。

接著又有門丁唱喏：“禮部尚書楊真、太學祭酒養、國子監祭酒唐嚴到。”

正說著，禮部三巨頭一道兒進來，這一下更是熱鬧，今日有不告假來參賽觀戰的監生、太學生，頓時紛紛涌過去；兩撥人竟是曲徑分明，比如國公，曾文去向唐嚴問好，也有不大人，去招呼養的。

至於年輕的，那更是一個個侷促不安地去向二人執師禮。

沈傲、周恆、曾歲安等人也都過去，皆向唐嚴行了禮，沈傲微笑著道：“大人怎麼也來了？”

唐嚴是最看重沈傲的，也回以笑容道：“如此盛會，又有楊大人相邀，自然要來的，沈傲，聽說你也要參加鑑寶？”

其實唐嚴並不喜鑑賞，只是聽說養安排了不太學生來，還親自來給他們打氣，心裡頭就不爽了；這個養好詐啊，只怕爲了這鑑賞會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今日是要指使太學生出出風頭，把上一次的面子尋回來。

這樣一想，他哪裡能不來，不但要來，而且絕不能讓太學國子監一頭；宮裡頭已經傳出消息，說是家極有可能微服來觀戰，所以，這一次只能贏，不能輸。

他準備得很倉促，幾乎是空手來的，舉目去，廳裡的太學生倒是有八九個，心裡一鬆，國子監雖然學問上比太學要低那麼一點，可是論鑑賞，只怕卻要高他們一頭。

監生都是員子弟，這些人見寶的機會也多，再加上追隨父輩耳濡目染，大多數都是有些眼力的；而太學大多是窮書生，別說鑑賞，只怕那價值千金的古玩連都沒有過，就算再有天份，經驗上也略顯不足。

唐嚴總算篤定了，看來不至於完全於被。

沈傲對著唐嚴繼續笑道：“大人能來觀戰，我們監生的力就足了。”

沈傲很明白這個中央校長的心思，這傢伙最近和養不太對盤，之所以前來，是給監生們鼓勁的，輸人不輸陣，國子監不能在鑑寶會裡落於太學生的下風。

唐嚴更高興地笑起來，按住沈傲的肩膀拍了拍以示鼓勵，隨即目落在周正上，朝周正微微欠：“公爺，你這個外甥前途無量啊。”

周正捋須微微一笑道：“承蒙唐大人言。”

周正心裡卻是非常高興而自豪的，沈傲是他的外甥，也算半個兒子，能得到國子監祭酒的誇獎，臉上有啊。

恰在這時，一個大皇子府的管事太監對著衆人道：“請諸位大人、老爺們到二樓高坐。”

一些不準備參與鑑寶的權柄人，紛紛上樓，養還依依不捨地拉著幾個太學生低聲耳語什麼，最後纔是匆匆地上了二樓。

這些人上了二樓的廂房，一看，家竟然也在這裡，先是一愣，紛紛準備行禮；卻見趙佶笑著朝他們擺手：“諸位大人各支開前的小窗觀戰吧，禮就免了，沒有看到朕今日是微服嗎？”

衆人唯唯諾諾，各搬了小凳子，支開窗戶，去看廳裡的風景；這廂房幾乎是爲了觀戰特製的一般，從這裡看下去，竟是一覽無餘，能將廳中的靜看得一清二楚；還有些份較低的員、富戶，自然是沒有坐的，只能站在公爺、侯爺、大人們後頭，翹首從餘裡看。

唐嚴和養二人恰好連坐在一起，兩個人如今算是反目仇了，心裡都很重視這次鑑寶會的比試，這種覺不亞於上一次初試。

這一次鑑寶，可是家坐鎮的，誰好誰壞，家能看個一清二楚；再說了，家也是個鑑賞的人，若是有太學生或監生大放異彩，國子監或太學與有榮焉。

養今日倒是作出一副很篤定的樣子，微微笑著捋須，口裡徐徐道：“今日來的監生可不啊，唐大人想必是勝券在握了吧。”

養雖是這樣說，可是面容中卻顯出些許譏諷之，這一對老友如今樑子已經是越結越大，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養話音剛落，有不太學出的員紛紛微微笑起來，要聽唐嚴這傢伙怎麼應對。

唐嚴呵呵一笑，道：“大人應當是早有準備了，唐某怎麼敢有勝券。”這句話的意思是你丫的太不厚道，居然不聲地去暗中準備，他唐嚴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反應遲鈍了一些，就算敗了，那也是被你襲之故。

太學出的員們紛紛皺眉，唐嚴的話太刺耳，好像是太學勝了，也不是因爲太學鑑賞之士多，而是因爲準備得當之故，其中一個大人終於忍不住地道：“唐大人這是什麼話，如此盛會，太學自該參與的，莫非準備一二，也不行嗎？”

唐嚴一看，他是認識這人的，是太學出的一個工部主事；他這句話有點兒是把話挑明的意思，要把火藥桶點燃起來，正想諷刺他幾句，邊落座的一個人卻冷笑道：“這樣說，好似太學已經奪了鑑賞會的頭籌一樣，勝負還未揭曉，太學莫非以爲已經贏了嗎？”

這人捋著須，悠悠然的看著廳裡的靜，冷笑連連，在京兆府裡公幹的，想來也是從國子監裡出的員。

唐嚴便符合著笑道：“這話說得沒錯，勝負未分，說這麼多有什麼用，我們作壁上觀，等到勝負揭曉再顯耀不遲。”

畢竟家在這裡，養也不想鬧得太僵，也是笑著道：“試目以待吧。”

皇長子先到趙佶那裡請示了一句，便下樓去主持鑑寶。

這碩大的廂房裡頓時安靜下來，翹首以盼。

趙恆想不到今日如此熱鬧，汴京城中的達顯貴都來了，就是父皇也親自來觀戰，心裡略有些激；他平庸了半輩子，還真未過這樣的矚目，吸了口氣，開始朗聲對廳中的鑑師說話，開場白無非是當今吾皇聖明，百姓安居樂業云云，話鋒一轉，朝那管事的太監使了個眼，便有許多僕役託著許多蒙著紅蓋的古玩進來，之後宣佈鑑寶會開始。

沈傲與周恆、曾歲安連坐在一起，幾個監生也紛紛往這邊聚坐；在另一邊，那穿著太學生儒衫的十幾個太學生不懷好意地朝沈傲來，冷笑連連。

其實從一開始，當這些太學生得知了沈傲的份，看他的眼眸便炙熱起來，沈傲這個人甚至這個名字，對於整個太學本就是奇恥大辱，奪了初試第一，之後又教家題字辱太學在後，哪個太學生若是能夠勝他一籌，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太學中的英雄。

這些人心中紛紛想：“這個沈傲據說行書極好，這是自己比不上的，作詩詞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可是論鑑賞，不信這姓沈的還能這麼厲害。”

一定要好好教訓沈傲，讓沈傲知道太學生也不是好欺的！

皇長子的話音剛落，還未有人宣佈比賽的規矩，其中一個太學生已搖著扇子站起來，他生得平庸，可是上的衫倒是價格不菲，一看便是富家公子，篤定地笑了笑，目最後落在沈傲上：“兄臺就是沈傲？”

衆人一看，哇，這麼快就有人找樑子了，這算不算借鑑寶會公報私仇？

好，有熱鬧看了。

沈傲不聲地笑了笑，心裡卻是在暗罵起來，比賽還沒有開始就來挑釁，有你這麼急的嗎？

不過沈傲臉上還是帶著笑容道：“沒錯，我就是沈傲。”

這公子文質彬彬地收攏扇子朝沈傲行了個禮，臉上卻看不出半點恭敬，冷笑道：“在下王之臣，據聞沈公子詩書雙絕，早想請教，只是不知沈公子可會鑑寶嗎？”

那上首的皇長子臉頓時黑了，比賽的規矩是他制定的，到時候拿出寶來，每人發一張紙、一支筆，讓他們將擺上去的古玩寫在紙上，然後再將猜錯來歷的鑑師淘汰下去。

誰知這些人太不懂規矩了！還未開始，就已經有人要尋人單挑了！

“無理太甚！”趙恆心裡罵了一句，正要人把這搗的太學生轟下去。

誰知這個念頭剛剛閃過，立即又有個太學生站起來，挑釁地看著沈傲道：“沈公子盛名之下，一定是不敢和王兄比試的，若說詩書，學生自認王兄不是沈公子的對手，可是說到鑑賞，哈哈……”接著大笑，後面的話就不說了，擺明了是幫襯著王之臣沈傲出手。

此人這麼一說，那些太學生紛紛放肆大笑起來，好像這一次鑑寶會，他們已經勝券在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