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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如雲》第151章 趙佶閱卷

趙佶剛撿起第一份試卷正準備看,恰在這時,有侍來報,道:“三皇子求見。”

趙佶微微一笑,擡眸,笑道:“楷兒來了正好,教他進來。”

過不多時,趙楷踱步進來,穿著一襲勝雪白衫,不濃不淡的劍眉下,那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

趙楷進了文景閣,既沒有過份的拘謹,也沒有顯出太多的傲,只朝趙佶拱拱手,道了一句父皇,便走至案前,笑道:“兒臣似是來得並不晚,哈哈,想不到楊公公這就將試卷送來了。”

楊戩連忙笑地道:“三皇子謬讚,奴才愧不敢當。”

趙佶呵呵一笑,他的兒子諸多,可是親近的卻,其餘的皇子見了他猶如老鼠見了貓,一個個膽戰心驚如履薄冰,就是答話,也都瑟瑟發抖,滿是諂之詞。唯有這個趙楷,文采斐然,書畫亦是堪稱一絕,很有自己的風格,見了自己,對答如流,既沒有對父親的不恭,也沒有太多的謹慎甚微。

趙佶的臉龐上浮出親切之,招呼趙楷道:“楷兒,坐下說話,你我一道兒閱卷,在這太學和國子監中尋出個三甲頭名來。”

楊戩連忙爲趙楷搬來了個錦墩,趙楷落座,朝楊戩到了一聲謝,他的目違和,隨時掛著一種矜持的淡笑,令楊戩寵若驚,連忙道:“皇三子太客氣了,奴才哪裡當得起。”

趙楷坐下,便直截了當的道:“父皇,孩兒來看這試卷,卻是奔著那個沈傲來的,不知沈傲的試卷帶來了嗎?”

楊戩呵呵笑道:“帶來了,就是最底那份。”

趙佶就笑:“楷兒倒是識貨之人,好吧,你先來看沈傲的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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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從最底拿出沈傲封存的試卷來,給趙楷,便撿起第一份卷子看下去。

趙佶蹙眉,第一份卷子乃是吳筆的,他突然擡眸:“那個吳筆,莫非就是禮部主客郎中的子?”

趙佶淡然一問,楊戩連忙道:“正是,前幾日家還召見過他呢。”

趙佶嘆了口氣,道:“虎父無犬子,這個吳筆,文章和詩詞作得很好。他的父親也很好,近來難爲了他。”

楊戩便默不做聲了,去爲趙佶和趙楷斟了茶,小心翼翼地陪侍一旁。

趙佶繼續看卷,幾次忍不住說了好字,一會兒說:“程輝此人果然不負朕的期,他的這篇經義堪稱絕頂之作,只怕就是介甫在世,也要巍然歎服。”

介甫乃是王安石的小名,王安石倡議經義取士,他的一手經義自然是作得極好的,以至於後世許多學子四摘抄他的範文揣其中的妙。趙佶將程輝的經義與王安石相媲,就連一旁看沈傲試卷的趙楷也不由意

隨即,趙佶頗有些失落地道:“可惜程輝的詩文仍不見長進,欠缺推敲之,否則此人穩坐頭名了。”

楊戩在一旁笑道:“說來也奇怪,這國子監作詩的厲害,太學裡做經義的厲害,奴才在坊間還聽了一個段子,說是某個書生,因資質不濟,被他的妻子責罵,他妻子是這樣說的:你這賊廝讀的什麼書,作出太學的詩,國子監的經義,也敢戴著綸巾招搖……”

趙佶、趙楷二人俱都忍俊不地笑了起來,趙佶道:“你這奴才,就剩下伶牙俐齒了。”

楊戩笑道:“家這樣說倒是冤枉了奴才,奴才侍候著家,既無需會做詩詞,更不需要去讀什麼經義文章,只要讓家舒暢一些,奴才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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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倒是回答得極爲得,既爲自己表了忠心,又生生地將趙佶那笑責擋了回去。

趙楷笑道:“楊公公能有這份心,就是極好的了。”

二人繼續看卷,趙佶看得極快,一下子,十幾份卷子便品評得差不多了,捋須道:“我大宋清俊果然不同凡響,這幾份試卷,都是上佳之作。”

瞥眼看見趙楷卻是一臉癡癡地看沈傲卷子,便道:“楷兒,沈傲的詩詞經義如何?”

連續了幾遍,趙楷纔回過神,一臉茫然地嗯了一聲,擡起眸,眼角卻有淚漬。

趙佶暗暗奇怪,道:“楷兒,拿試卷來給朕看看。”

趙楷神一振,將試卷給趙佶,趙佶心中倒是頗爲期待,能讓楷兒失態的試卷,這倒是奇了,聚會神地先看經義。

‘古之人以是爲禮,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於古之禮也;古之人以是爲義,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於古之義也’

看到這個開題,趙佶忍不住扶案道:“如此開題,倒是頗有意思,有獨匠之心。”

接著繼續往下看,整篇經義中規中距,全文圍繞開題展開,格式亦無瑕疵,趙佶便忍不住笑:“沈傲這個人倒是頭,經義是他的弱項,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辦法,弄出個這樣的文章來。”

要說這經義,當真是滴水不風,尋不到毫的差錯,可是一篇文讀下來,趙佶總覺得沈傲寫了這麼多,除了這開題,其餘全是廢話。

最奇怪的是明明知道他是廢話,卻又揪不出錯來,道理上講得通,雖有些許驚世駭俗之語,卻又點到爲止,文風一轉,又跑去仁義禮智信上了。

這樣的經義,若說他不頭,真是沒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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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楷道:“據說沈傲國子監之前,甚至連四書五經都未讀過,只半年時間,能作出這樣的經義來,已是驚世駭俗了。”

趙佶頜首點頭,心裡不由地想:“楷兒似是對這沈傲也頗有興致,只怕是專門遣了博士來詢問沈傲學業的。”便是笑道:“想起這個頭,朕也便聯想到驚世駭俗四個字,這樣的經義,也只有他能作得出。”

繼續埋頭去看那詩文,詩文的題爲相思二字,這一個開題,倒是難倒了不太學生,尤其是程輝這樣的士子,整日埋頭苦讀,學問自然是一等一的,可是偏偏只記得讀書,卻對**這等事疏了。

沒有**,又談何相思?所以程輝這一次陣前失蹄,經義作得極好,就連趙佶也爲之意,偏偏那詩文卻不趙佶的法眼。

禮部這些選題倒是明得很,這一次開題,難倒了一片人,刻苦的窮書生不知相思爲何,就是國子監的監生,雖是富,商頗高,可是作起詩文來卻是礙手礙腳。他們平時作些曖昧之詞那是手到擒來,偏偏這是中試,是考場,閱卷的都是員,平時博士、員們板著個臉,誰敢在他們面前寫的過於曖昧?

因此,這十幾分卷子中詩詞經義都是作得極好,卻沒有一首詩詞,能夠做到打人心,辭藻雖然堆砌的繁華如織,偏偏了那麼一點點讓人悸的東西。

趙佶頗有些興致闌珊,將最後的希放在了沈傲的試卷上,這一看,果然愣住了,喃喃唸叨:“問世間是何,直教生死相許。好,好……”這樣的開頭,雖然淺顯,卻是朗朗上口,一口道破了相思之意,直斥人的心懷。

再往下看,全詞寫著:“天南地北一起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爲留待人,狂歌痛飲,來訪雁邱。”

趙佶默然地盯著試卷,心思不可捉

詞的開篇,便陡發奇問,破空而來。這首詞的詞名《雁邱詞》,

原以爲既是以雁爲題,開篇本是詠雁,可是詞卻是先從“世間”落筆,以人擬雁,賦予雁以超越自然的意義,想象極爲新奇。也爲下文寫雁預做張本。

至極,“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死相許”是何等極致的深

接著到了第二句,筆鋒一轉,卻是描寫雙雁了,“天南地北”冬天南下越冬而春天北歸,“幾回寒暑”中雙宿一起飛,相依爲命,一往深。既有歡樂的團聚,又有離別的辛酸,但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把它們分開。而“網羅驚破雙棲夢”後,已逝,安能獨活於是“網者”痛下決心追隨於九泉之下,“自投地死”。

這是一個極小的故事,故事的背後,卻有一種氣迴腸的懷。

隨後詩詞又開始一變,藉助周圍景襯托大雁殉後的悽苦。在孤雁長眠之,當年漢武帝渡汾河祀汾的時候,簫鼓喧鬧,棹歌四起;而今平林漠漠,荒煙如織,簫鼓聲絕,一派蕭索。古與今,人與雁,更加到鴻雁殉的悽烈。但是死者不能復生,招魂無濟於事,山鬼也枉自悲鳴,在這裡,寫景與寫融爲一,更增加了悲劇氣氛。

詞的最後,是對殉鴻雁的禮讚,說的是鴻雁之死,其境界之高,上天也會嫉妒,雖不能說重於泰山,也不能跟鶯兒燕子之死一樣同歸黃土了事。它的名將“千秋萬古”,被後來的人歌詠傳頌。

這樣的詩詞,辭藻華麗,同時指斥人心,讓人在朗讀之時,不自地爲之傷,彷彿耳邊有著雁鳴的迴盪,那雁鳴聲聲泣,訴說惆悵相思懷,不說是趙楷,就是那趙佶,品味了那詞句裡的思,眼眸也頓然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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