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淡香撲鼻，挨著周若，沈傲有一種得逞的覺，那溫熱的小臂，因爲空間施展不開，不得不和沈傲的挨著一起，此刻的周若雙睫微垂,一兒態,豔無倫。

雖然表妹平日總喜歡冷著一張臉，單終究還是個人，方纔一番心境魄，終是讓顯出兒姿態，原先那似笑非笑，與人始終保持距離的矜持似被一下子撕破。

上了馬車，周若漸漸鎮定了下來，猶豫了一下，纔是對沈傲道：“你，不會笑話我吧，方纔那個王子真是無禮極了，我心中害怕纔是那樣……”

沈傲從容一笑，道：“我笑話表妹做什麼，那個王子確實長得非人類了一點，莫說是你，就是表哥我見了他，心裡也發虛呢”

他三言兩語就消除了周若的張，隨即又道：“我看那王子估計是看上表妹了，哎……看到這個王子，表哥突然覺自己既溫文爾雅，又清新俊逸，哈哈，如冠玉，翩翩年，勝似擲果潘安。”

一番大言不慚的話道出來，周若差點忍不住要翻白眼，不過脣邊不住地泛出一笑意，語調卻是帶著嗔怒道：“就你會胡說。”

沈傲不以爲然，繼續笑道：“表哥只是和這王子相比而已，不過這王子若是提出和親，要表妹下嫁到他的泥婆羅國去這可就不好玩了。據說大宋朝對這次合議十分看重……”

周若愣了一下，頓然變：“不會吧？若是那樣，那該……怎麼辦？”

沈傲原只是嚇嚇他，可是想起方纔那王子的眼神，彷彿魂兒都被周若勾走一樣，提出和親，還真不是空來風。

沈傲見周若的雙肩微微抖，便知道周若一定是想到這個可能了，以的聰慧，也絕不可能將此事當作玩笑，爲了不讓周若太擔憂，沈傲故意地板著臉道：“表妹放心，表哥一定不會讓你去泥婆羅和那些猴子同居的。”

接著，沈傲沉了片刻，看著周若的目突然變得閃亮起來，意味深長地道：“山人倒是有一妙計，可以打消這王子的主意。”

周若知道沈傲智計百出，總能有些意想不到的點子，此時看著沈傲，便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依賴，明明這個傢伙喜歡胡說八道，可是遇到了正事，還是靠得住的。

沈傲嘻嘻哈哈地笑著道：“不如表妹生立即與表哥閃電完婚，今天夜裡就房，到了那個時候，生米已飯，我和表妹已是恩夫妻，那個王子就是臉皮再厚，也無計可施了。”

周若一聽他的主意，俏臉不嫣紅了起來，臉上顯出一不自然的表，啐了一口道：“無恥之徒”

沈傲很委屈地將往周若上挪了挪，大義凜然地道：“表妹這話是說我嗎？不會吧，明明表哥爲了表妹的幸福，委下娶，將寶貴的貞c獻上，怎麼表妹反倒不識好歹了。”他胡說八道了一陣，卻又突然正經起來：“方纔我是故意想激怒這個王子的，他倒是表現得極爲剋制，這個人看來並不簡單呢”

周若微微一愣，在顛簸的馬車中，心神恍惚起來。

到了周府，便有門丁向沈傲道：“表爺，宮裡來人了，要見表爺。”

沈傲道：“他在哪裡？”

門丁回稟道：“安排在了正廳，就等表爺過去。”

沈傲聽罷，只好先向周若告辭，心裡不由地想，莫不是那楊公公又來了吧？這楊公公很會做人，和他狼狽爲倒是很有意思。

等到了正廳，卻看到了個生臉的太監久侯多時，見到沈傲來，頓時諂笑起來，碎步過來朝沈傲行禮，道：“沈公子，雜家王含，奉楊公公之命，請公子參加後日的國宴。”

“國宴？”沈傲一時愣了，驚訝地道：“什麼國宴？我只是個監生，去那種場合不太好吧，公公應該知道，我這個人一直都比較低調的。”說著，他鄭重地面東拱拱手：“況且家發了旨意，教我閉門思過，要謹慎甚微，這國宴這樣的場合，還是免了吧。而且大家都知道，我這個人很向，見了生人就臉紅。請公公回去轉告楊公公，就說沈傲謝謝他的意，無奈學生臉皮淺薄，見不得那種大場面。”

王含無語，他才說了一句話，沈傲就連還珠似的放出炮來，就這樣還向？還臉紅？

王含笑著道：“沈公子，楊公公也只是傳話罷了，讓你參加國宴，其實是家的意思，沈公子就是再如何不開，如何也需走一趟的。”

沈傲聽罷，頓然滿臉敬仰之，道：“噢，原來是家要學生赴宴的，你爲什麼不早說，家日理萬機，殫竭力，勞國事，竟還能在百忙中出時間來過問學生，學生激涕零，喜不自，彷彿滔天碧海中到海岸，孤煙大漠中遭遇綠洲，又如甘泉口滋潤心田，夜黑風高眺星辰。不過，學生倒是想問問，大皇子舉辦鑑寶大會，爲何大會的獎勵遲遲未到，公公莫怪，我絕沒有誹謗大皇子的意思，大皇子品行高尚，德配天地，孚尹明達，實乃我等楷模，可是是人都有忘事的時候，公公回去，能否向家說一說，請家過問一下，小小獎勵，對於家和大皇子自然算不得什麼，所謂九牛一，不足掛齒，可是對學生，卻是很重要的。”

王含汗，這七拐八彎的，先從家，之後說到大皇子，最後又說到鑑寶大會，這個沈公子一張還真是厲害。

王含雖然如此想，卻是諂笑道：“是，是，奴才一定回稟楊公公，至於這國宴之事嘛……”

“去，當然要去，家開了口，學生敢不去嗎？”沈傲慎重其事地樣子，然後繼續道：“有勞公公這麼遠來知會，公公先喝一口茶，我還要和你說說鑑寶大會的事，這件事說來話長，學生至今回想那大皇子的風采仍是揮之不去，那一日……”

王含哪裡還敢喝他的茶，這小子是在給人挖坑呢，向大皇子要獎勵，還要雜家去說，雜家在宮裡連個屁都不是，敢向誰說去，連忙道：“雜家還有公務，下次再聆聽沈公子教誨，告辭，告辭，沈公子不必送，不必送了，來日方長嘛。”

沈傲還是將他送出了門外，在往回走的路上，心裡卻是在奇怪，國宴？哪門子的國宴？爲什麼本公子參加？居然還是皇帝老兒親自開口的？莫不是鴻門宴吧？

隨即，沈傲卻是曬然一笑，鴻門宴未必，皇帝真要整他，還需要擺個鴻門宴嗎？手指頭就夠了。

接下來的這兩日，沈傲心無旁騖，繼續研習經義；經義的技巧，還是在於練，不斷地做題，而後不斷地修正，現在恰好是放假，可以多和陳濟學習，似箭，沈傲的時間耽擱不起。

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年代，靠小聰明永遠只是點綴，若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仍然只有科舉一途。

陳濟這一次出的題是《與回也孰愈》，這句話摘自論語，原話是：子謂子貢曰：“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弗如也”

意思是孔子對子貢說：“你和回比，誰好些？”子貢說：“我怎能和他比他能聞一知十，我只能聞一知二。”孔子說：“是不如，我和你都不如回啊”

一句很簡單的話，卻要圍繞這句話作出一副文章，說出一番大道理出來，還要講究格式，填充辭藻，其難度可想而知。這一道題目，比之沈傲中試所作的經義顯然要難了幾分，中試時的題目尚且還有主旨，可是這個試題，卻是模棱兩可，讓人抓不住關鍵點。

沈傲對著題想了幾個時辰，才咬著筆桿子尋到了個開題，下筆寫的是：以孰愈問賢者，其自省也。夫子貢與淵，果孰俞耶，夫子豈不知之？乃以問之子貢，非其自省乎？

沈傲從題中抓住的重點是“孰愈”、“自省”兩個關鍵點。前者是題中的實詞，後者是朱注中的意思，即“觀其自知之如何”？“孰愈”是比較子貢與淵，“自省”是啓發子貢的認識，爲什麼要啓發他等。

有了這個破題，便可以從這裡展開議論，也就是說，承題時抓住如何學習，如何啓發就可以了。

這個破題雖然俗套，卻也不會失分，算是中規中距，至於後面的承題、起講、領題、出題、過接、收結就相較而言簡單多了，有了開頭，之後的文章只需按著這個主旨不斷的填充即可。

等這篇經義寫完，沈傲發現，天竟是亮了，一篇經義，竟是琢磨了一個通宵，在渾然忘我的況之下，沈傲既是疲倦，又顯得有些興。每一點的進步都讓他有一種充實，而這篇經義幾乎發揮了他最好的水平，相較於這種難題來說，若是換作一個月前，他只有兩眼一抹黑的份，可是有了陳濟的指點，不但思路開闊，而且做起文章來逐漸有了自己的風格，所謂能生巧，再加上陳濟這個名師，這樣的進步只能用神速來形容。

沈傲吹乾了墨跡，卻一點也不覺得困頓，興沖沖地將文章折起，便直往陳濟的住了。

如今他與陳濟識，那蕓奴也和他了，不再板著個臉，更不再攔他，見了沈傲只是頜首一笑，便安靜地去做雜活了。

陳濟顯是剛剛醒來，見沈傲匆匆前來拜訪，頓時打起神，那臉中雖仍帶有那倨傲之，卻也溫和多了，手道：“莫非那文章已經作出來了？”

沈傲連忙道：“做出來了，老師請看。”

沈傲說罷，拿出那文章，攤在陳濟前，陳濟頜首點頭，目欣賞之，沈傲這個學生很不錯，肯用功，資質也是極好的，這個難題，還是陳濟花費了不時日苦思出來的，沈傲能一夜將文章作出，已是相當了不起了。

垂頭去看沈傲的答卷，陳濟咦了一聲，道：“你能以愈、自省破題，倒也中規中距，若是老夫，則寧願選擇以一知二，以一知十開題。”

沈傲眼眸一亮，以一知二，以一知十，他不是沒有想過，可是破題太難，最後選擇了放棄，莫非陳老師又有什麼新奇的思維，便道：“只是這樣開題，承題時只怕不容易。”

陳濟搖頭：“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重在這個知字，何以有人能以一知十，而有人卻只能以一知二，承題若以這裡展開，豈不是更能讓人眼前一亮？又可免俗套。”

經由陳濟一提醒，沈傲頓時明白了，喜道：“老師這樣一說，學生倒是豁然開朗了，有了這個知字，反而破題更容易了，哎，學生想了一夜，竟是沒有想到。”

陳濟正道：“你日夜做題，雖然進步很大，可是讀書卻不能死讀，需用心去會，如此，思維纔不致凝固，好好會吧。”

沈傲點頭，陳濟繼續去看文章，隨後又指出幾個不足，訓斥道：“這篇文章本是不錯，可是在科舉之中，卻最多隻能列三等，尤其是承題的幾錯，致使過接時過於生，哎，拿回去，重新寫過吧。”

沈傲無語，心裡有些失，只好訕訕地收起自己答卷，道：“那過幾日學生再來題。明日國宴在即，學生要去赴宴，只怕不能再來了。”

陳濟聽罷，凝眉道：“國宴？你只是一個學生，不用心苦讀，去參加國宴做什麼？”

沈傲苦笑道：“這是家的意思，學生也是無可奈何。”

陳濟突然唏噓起來，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隨即微微地搖了搖頭，苦笑道：“伴君如虎，但願你能記住這個道理，回去吧。”

…………………

汗，經義畢竟是全文重要的一個技能，爲了研究，坐在電腦前四個小時，終於有了點頭緒，二更又來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