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雖然是表爺，可是對府裡上下的人都極盡和藹，因而這門子一聽，喜滋滋地拉著馬繩，著馬鬢道：“這馬兒倒是稀罕，依我看，馬廄裡沒有一匹馬比它好，表爺能將它贏回來，一定費了一番功夫。”

當然費了功夫，差點兒把自家的命都搭上去了，沈傲只是微微一笑，道：“就你周弼溫多，快去把馬兒帶到馬廄裡去，馬房的人好生照料。”

門子嘻嘻一笑，拉著馬去了。

進了府裡，回到自己住，卻看到周若在不遠探頭探腦，沈傲看見了，朝招手：“表妹，你這是做什麼？爲什麼只在外頭閒逛卻不進來坐坐？”

周若一時頗覺尷尬，走也不是，不走又有些人，猶豫片刻，纔是故作鎮定地起脯，心裡在想：“怕他做什麼，天化日的，莫非還怕被人吃了”，接著莞爾一笑，盈盈走過去，湊近沈傲時，見沈傲的衫有些凌，幾地方的有雪水浸溼了，便蹙眉道：“表哥，你是去赴宴的，怎麼變這副狼狽的樣子回來？”

今日還算安生，總算還了一句表哥，也不枉他之前爲所做的

沈傲請周若進了房裡的小廳，笑呵呵地道：“自然是爲了那英俊瀟灑的泥婆羅王子的事。”

一聽到泥婆羅王子，周若的臉兒霎時變了，眉頭皺得深深的，期期艾艾地道：“這泥婆羅王子也赴宴了嗎？”

沈傲道：“豈止是赴宴，這場國宴，他便是主角。恰好，他還要向表妹求親呢”

周若驚得心兒都揪了起來，一雙眸兒瞪大地著沈傲：“家應承了嗎？”

沈傲一下子變得肅穆起來：“泥婆羅國王子不遠萬里來求親，你說家能反對嗎？”

周若眼眸隨即黯然下來，幽幽地道：“我……我，表……表哥……”一時慌了手腳，家要是金口一開，這就了定局，若真是要嫁給那泥婆羅王子，周若寧願死了

這一擡眸，沈傲便看見的眼眸中一團淚水汪汪打轉，平時的周若，是冷峭的，卻極表現出子弱的一面，此刻這幅盈盈弱弱的模樣，是沈傲從所未見的。

沈傲連忙道：“表妹別急，先聽表哥說完。那泥婆羅王子要娶表妹，表哥既然在場，能答應嗎？自然是不能答應的，於是表哥生氣了，尋了個鐵棒子，了這死王子一頓，現在這王子只怕還在牀上唧唧哼哼呢，至於和親的事，家聽表哥直陳厲害，一番直言之後，便也打消了主意。”

周若一聽，便以爲沈傲是故意嚇，眼淚兒還沒有乾，便嗔怒道：“太可惡裡，你原來是在胡說的”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還想繼續說，卻讓別的聲音打斷了

便聽到外頭有人喊：“表爺，表爺，宮裡的軍來尋你了。”

周若一聽，便道：“表哥，你莫不是怒了天，軍來拿人吧？”

正說著，便有一個戴著紅纓范帽，穿著犀牛皮甲的壯漢破門而，這人生得魁梧極了，范帽住了前臉，只出落腮鬍須；了沈傲一眼，立即叉手行禮道：“在下軍將虞侯鄧龍，見過沈公子。”

鄧龍擡眸一看，屋裡還有人，咦，竟是個人兒，怎麼眼簾上還掛著淚？這個……這個……他明白了，這丘八方纔還是一副正正經經的樣子，這一刻頓然出一曖昧的笑意，道：“原來沈公子在辦事，哎，叨擾，叨擾，在下是個人，就這樣闖進來，竟是壞了公子的好事。”旋要走，裝出一副什麼也沒有看見的樣子。

周若哪裡聽不出來鄧龍的意思，啐了一口，急促促地走了。

鄧龍打量了周若的倩影一眼，笑呵呵地看著沈傲道：“沈公子騎湛，對人倒也很通嘛，真是羨煞人了。”

沈傲板著臉道：“胡說什麼這是我表妹，鄧虞侯，你唐突地衝進我屋子裡來做什麼？”

鄧龍深吸一口氣，帶著意思尷尬地道：“原來是表妹，抱歉，抱歉，在下還以爲……”笑了笑，繼續道：“公子騎湛，讓那泥婆羅王子面大失，這王子乃是睚眥必報之人，說不定會對公子不利，在下奉了楊公公之命，前來護衛公子。”

保鏢？沈傲打量了鄧龍的板，果然英武雄壯，臉上雖是如沐春風，可是那‘和藹’的眼眸裡卻時不時閃現出悍之。

沈傲很地道：“還是楊公公的心思細膩，你這樣一說，我還真有那麼一點不安全的覺，請問一下，你在我這裡吃住，是楊公公報銷嗎？”

這一句話倒是把鄧龍問住了，道：“這個嘛，在下也不知道，楊公公倒是沒有提及。其實這楊公公的意思，就是家的意思，家既然要在下來隨保護公子，這吃住的事或許可以到三衙去領取。”

“哦。”沈傲放心了，不是他捨不得，實在是這鄧龍太魁梧，一看就是個吃貨，消耗實在太大，有點吃不消。沈傲聽到家兩個字，面又是一，很認真地道：“原來是家的意思，啊呀呀，學生何德何能，又不是什麼金貴之軀，僥倖會騎騎驢，竟讓家掛念，實在是令人。”

做了下樣子，沈傲請鄧龍坐下，鄧龍卻不坐，道：“在下站慣了的，請公子自便，我是個人，規矩雖是不懂，不過公子有什麼吩咐，只管開口就是。”接著他神神地低聲音道：“接了這個差事，不知多兄弟羨慕我呢，都說公子快意恩仇，是咱們殿前都指揮使司的好朋友，指揮使司的弟兄們是極佩服公子的。”他呵呵一笑，繼續道：“胡大人傷勢倒是穩固了，他人捎句話給公子，胡大人欠公子一個人。”

沈傲明白了，難怪這鄧龍如此熱絡，不但是家和楊公公的囑咐，他的頂頭上司，殿前都指揮使胡憤只怕也安囑了幾句，便是對鄧龍笑道：“客氣，客氣，大家相互關照。”

鄧龍正道：“沈公子不必說什麼客氣話，相互關照什麼的話就顯得太生分了，往後沈公子去哪兒，在下就跟在哪裡，總不教公子遇險。”

沈傲道：“若是我上茅廁呢？”

鄧龍毫不猶豫地道：“我就在茅廁門口等著。”

好敬業啊，沈傲繼續道：“要是我去蒔花館呢？”

鄧龍一愣，隨即呵呵笑道：“這就更好了，公子在裡頭會姑娘，我嘛，在外頭也會個姑娘，咱們共赴巫山。”

汗，共赴巫山，怎麼這話有那麼點兒不太對頭，沈傲隨即一想，這傢伙不是個玻璃吧？

沈傲連忙移開話題，不敢再深討論下去，便道：“鄧大哥既是將虞侯，想必銜不小吧，我問你，你善使什麼武？”

鄧龍先是出驕傲之，接著卻又帶著一些慚愧，對沈傲道：“論起職嘛………”他出一小截拇指，苦笑道：“我是這個。”意思是說兒小得有點說不出口：“可要說武，在下十八般兵樣樣通，不是在下吹牛，這殿前都指揮使司衙門之中，在下的武藝也是排得上號的，尤其是一柄樸刀，耍出來那自是不風，就是諸位都頭、袛候也不是在下的對手，兄弟們擡，送了個綽號，癡癡大蟲。”

吃吃大蟲？這名字好，果然不出本公子所料，還好他是去報銷的。沈傲心裡慶幸，連忙抱拳道：“原來是大蟲兄，失敬，失敬。”

鄧龍哈哈笑道：“公子客氣客氣，在下還要向公子多多學習，今日公子那幾棒下去，當真是聲勢駭人，力道不輕啊。”

沈傲得意地呵呵一笑，卻也爲自己馬賽上的超常發揮到滿意。

一番談話，鄧龍倒是和沈傲慢慢稔了，當日他便自營中取了鋪蓋過來，在沈傲的小廳裡睡下。沈傲一夜未睡，卻是點燈起來修繕文章，這一次破題是按著陳濟所教的以一知二、以一知十破題，有了陳濟的引導，思維頓時開闊起來，提筆潑墨，一氣呵，又規矩了上一次陳濟指出來的幾缺點，等到文章作，卻已到了子夜。

鄧龍的呼嚕聲有愈演愈烈的聲勢，沈傲興致盎然，卻也一時睡不下去，推開窗，看著雪夜的景，在黯淡無的夜晚裡默默沉思，不在想：不知蓁蓁如何了？春兒是否在邃雅山房住得慣？

腦中浮現出兩個人兒的俏臉，那或嗔怒、或、或含的眼眸，心中生出些許的暖意。

心中隨即一想，現在想這些做什麼，還是好好作好文章的好，肚子裡有了貨，纔有晉的階梯，才能給們帶來幸福，至於現在的自己，雖然薄有家財，且有國公作爲庇護，可是這些東西，卻終究還不是這個世界的立之本，萬般皆下品啊，誰能作出最花團錦簇的文章，誰纔是真正的人上之人，民，民，這二者之間只是一字之差，相距卻是極遠。

關了窗，回去挑了挑燈芯，不由自主地拿出幾篇範文來，又拿出自己方纔作出的文章，與範文相互對照起來。

這又是一個勤的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