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邊聽了高僧誦經,沈傲吃了空定、空靜親自做的茶水糕點,三人才慢吞吞地下山,這沿途的景緻也沒什麼好逛的,便直接回國公府了。
回到府裡,沈傲又收了心,一心一意地讀書、做文章了:過了幾日,藝考之期已走到了,先是經義考,晌午進行,一直到傍晚收場。
大清早,沈傲從容地梳洗一番,而後容煥發地去夫人那裡坐了坐,又被國公周正去了書房。
這一次考試事關功名,爭的是緋服魚袋,只要高中,立即便可直翰林院,因此,比之國子監的幾次會考要隆重得多,周正亦是很看重。
在書房裡鼓勵沈傲一番,便道:“這一次若是高中,公府裡擺上百桌流水宴,一定要好好慶賀一番。沈傲,現在許多同僚都已問起了你藝考的事,你莫要讓諸位叔伯失。”
沈傲點頭,看來周正的力也很大,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個天才,若是這一次馬有失蹄,周正在同僚和一些好友面前也擡不起頭來。
想著周正對自己幾乎比對親兒子還要好,沈傲心中激,下定決心道:“姨父放心,沈傲一定爭個進士來。”
周正捋須便笑:“要爭,就爭前三甲,進士和同進士有什麼意思。”
沈傲汗,周正對自己的期還真是高啊,不過本公子不怕,好歹報了四場考試,就算馬有失蹄,也不可能四場都失了。
從書房出來,劉文鞍前馬後地教人做好了準備,馬車、夾帶的筆墨,還有考場中吃的食盒都已準備好了,笑嘻嘻地對沈傲道:“表爺,劉文祝您一舉高中。”
沈傲呵呵笑道:“若真是高中了,只怕夠你忙的,公爺說了,若是中了,便擺上百桌流水宴,到時候這迎客、籌備的任務可都得在你上。”
劉文道:“只要表爺高中,劉文就是再苦再累也是高興的。”
沈傲哈哈地笑了,劉主事最近拍馬屁的功夫見長了,看來府主事確實是個鍛鍊人的差事,反倒是自己,這門手藝最近好像有點兒生疏了。
到了府門口,又被周若住,周若今日不再對沈傲板著臉,面帶微笑地道:“表哥”你來。”
沈傲踱步過去,道:“表妹有什麼要鼓勵的嗎?”
周若隨即出慣有的冷若寒霜的面孔道:“誰要鼓勵你。”頓了一下,臉又緩和了許多,便又道:“你好好考,我做了一個香囊,稱戴著。”說著,捧出一個緻的香囊來,這香囊像極了金魚袋,只是玟飾和外觀略有不同”所謂魚袋,是唐、宋時員佩戴的證明份之:因此在民間,許多人在節慶、科考時,佩戴一樣類似於魚袋的香囊取個彩頭。
沈傲接過這香囊,輕輕一聞,有一梅香,針線也製得極好,上去,有一之,沈傲激地朝周若笑道:“謝謝表妹。”
周若道:“說謝沒有用,你用心去考,不要讓大家失。”
沈傲將魚袋綁在腰上”連連點頭:“爲了不浪費表妹的心意,沈傲也一定要考出個好結果來。”今天自醒來到現在,他已不知向多人承諾這句話,可是這一次,他倒走出自真誠實意,表妹待他好”他要十倍百倍地奉還回去。
周若點了一下頭,旋道:“你快去吧,不要耽誤了”我去陪我娘。”
…………………
馬車到了國子監、太學,已是不能再前行了”遠熙熙攘攘,已是水泄不通,不得已,沈傲下車步行,教車伕先回去。
鑽人羣中,考生什麼樣的都有,有的已是白髮蒼蒼,有的和沈傲一般大,但一個個都顯得神奕奕,那遠,便有一溜兒考開始發放考號,沈傲尋了個隊伍排了隊,隨著隊伍緩緩而行。
足足半個時辰,總算進來,考擡眸看了他一眼,隨即喜道:“原來是沈傲,沈傲,來來來,聽說你這一次報了四場考試。”
沈傲也認得這考,乃是國子監的學正,連忙執弟子禮道:“學生見過學正大人。”
學正眉飛舞,捋須道:“不必多禮,方纔唐大人還在四詢問你是否拿了考號呢,想不到他前腳剛走你就來了。國子監裡,參加藝考的不過寥寥幾人,你是最有希高中的一個,用心去考,不能教人小看了國子監。”
沈傲連忙點頭,笑嘻嘻地道:“這句話從清早到現在,已無數人說過了,大人………”沈傲換上苦臉:“大人就不必再落俗套了,到時候學生當真高中,大人請學生吃頓飯如何?”
學正微微一愕,這樣大膽的學生可不多見,更何況他爲學正,負責國子監裡的規章懲賞,因而監生們見了他,都如老鼠見了貓:這個沈傲倒是一點都不怕他,學正不太習慣與監生這樣流,乾笑道:“好,只要你高中,什麼事都可商量。”
說著便將考牌給了沈傲,沈傲著牌子,從人羣中了出去。
考牌上寫的是太學甲排辰號,這與後世的考場沒什麼區別,太學是應考的場地,甲是分區考場,至於辰號則是考棚,沈傲夾帶著食盒、筆墨匆匆趕到太學考場去。
他是第一次進太學,心裡有些發虛,好在這裡人流如織,倒也沒有人注意到他,迅速地尋到了考區,到了考棚給監考的胥吏了考牌,便在辰號考棚裡安頓下,食盒自是放到最後的,筆墨攤在考桌上,等待考試。
沈傲在這個世界,經歷的考試也不算,不過這一次,顯然比之初考、中考更加隆重,非但有胥吏在場,還有軍前來檢查夾帶、作弊,考不再只是由禮部出面,翰林院、鴻臚寺的員也紛紛充作考,規模比之科舉不遑多讓。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所有考生都已就位”便聽到梆子響起”胥吏們在四扯開嗓子道:“開茶……“……”
一副副試題分發下來,沈傲打開題,卻是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喃念道:“這…,“這也算試題?”
所謂試題,只是一個0字形的圓圈,沒有文字,只是一個符號而已。雖說藝考的經義大多並不正規,並不需要向科舉的試題那樣完全出自四書典籍。可是畫一個圓圈作試題,這也太恐怖了一些。
沈傲一時苦笑,頓時想起一些流言”因爲是藝考,所以藝考的經義往往與科舉的經義大相庭徑,因此,藝考的出題最喜歡出的便是一些偏題,怪題,既考查考生的學習基礎,另一方面,又能考察考生的急智,可是今年的題目不但夠偏,而且怪極了,世上哪有畫個圓圈當題目的,這是逗人玩嗎?
真是無語!沈傲凝起眉,便聽到附近的考棚裡傳出一陣陣哀嚎聲,看來被這題目嚇到的不止是沈傲一個。
哀嚎傳出,頓時有幾個胥吏衝過去呵斥道:“大呼小什麼,快噤聲”否則拖出去”考場這才平靜下來,不知多人流出冷汗,對著試題發呆。
“圓圈,圓圈“…”沈傲集會神”喃喃唸叨著這兩個字,圓圈代表什麼?或者說可以代表什麼?又該如何引申出聖人的道理來。
破題,是關鍵。問題是靠一個圓圈引出一個破題來,其難度可想而知,這需要多牛叉的想象力?
沈傲咬著筆桿,一時出了神”心裡暗罵出題,直把祖宗十八代都反覆了幾遍。這出題一定是個變態,拿這樣的題目來”簡直是有人傾向。
雖是這樣想,可是沈傲倒是沒有沮喪,畢竟這種題對他來說很難,可是對其他的考生來說卻不容易,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倒是不至於憤世嫉俗。
呆呆地想了許久,沈傲苦笑,別說靈,就是連頭緒都沒有,他做了這麼多的經義文章,可是第一次發現,世上竟有這樣的難題。
擡頭天,天穹萬里無雲,難得天氣放晴,溫和的灑落下來,倒是令人神一爽。
“不行,不能耽誤了,一定要想出破題之法,否則連經義考都過不了,還怎麼參加藝考?”沈傲心裡暗暗一凜,又抖擻神,著這圓圈發呆。
天氣如此之好,老子的心卻這麼壞,哎,果然是福無雙至啊,天氣好了,可是這試題卻讓人爲難,沈傲早知道寧願雨綿綿。
咦,天,天,天園地方,這個圓,豈不正好代表了天嗎?天是什麼?天地君親師,天是老大,是萬的主宰啊。有了…………
沈傲突然出笑容,彷彿生怕靈消失似的,連忙提筆,在宣紙上寫道:“聖人立言之先,得天象也。”簡單的一句話便算是破了題,意思是聖人在著書立說之前,往往已經掌握了事的發展規律。古人天圓地方,人道本乎天道,所以這句破題,便將圓圈代指爲天,又由天引申到聖人上去,如此一來,這題便算是有了眉目。
接下來的承題、開講,只需圍繞聖人立言這四個字來作文章就行了,聖人著書立說,這個題目可就大了,就是洋洋灑灑寫出個幾萬字來,對於沈傲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沈傲的手腕開始輕鬆起來,有了破題,之後便一氣呵,一直到束、落下,吁了口氣,擱筆去檢查自己的文章,連自己也覺得頗爲滿意。心裡憤恨的想:“出題你這兒子,想哥們,沒門,哈哈,…”不無得意的想了想,便覺得有些了,將試卷收起來,提食盒出來吃幾塊糕點。
一直到太落西,便又聽到梆子聲響,胥吏們紛紛道:“收卷,收捲了,全部落起……,…”
沈傲走出考棚,心自然是鬆快極了,對於他來說,藝考雖然干係重大,可是畢竟他並沒有將自己的人生在這藝考上,不管是做生意還是科舉,他可以選擇的道路並不,因此,他的考試心態從容灑,倒是並不顯得凝重。
反觀邊的考生,有的凝眉,有的開懷大笑,有的呼朋喚友,有的暗自垂淚,不消說,單這個題目,便已難倒了不人,只怕許多人又白考了一趟,要重新等待三年之後的考試了。
隨著人流出了太學,考生們仍遲遲不散,沈傲正要走,恰巧年被幾個相的監生攔住,這個問:“沈兄,這一次你考得如何?”那個說:“沈兄莫非已經想出來了破題?”
沈傲和他們打著哈哈,見他們一臉唏噓的模樣,心裡想:“不是吧,你們都沒有破出題來?這可是整整一下午啊。”他心裡不知是喜是悲,哎,死讀書要不得啊。
同到公府,劉文幾個翹首以盼,遠遠看到沈傲,匆匆迎過來,道:“表呢……,…表茶……,…考得如何了?”
沈傲呵呵一笑,滿是懊惱的道:“不好。”
劉文臉大變:“表爺是大才子,怎麼會出岔子呢?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
鄧龍迎上來道:“沈公子,集得如何?”
沈傲直翻白眼,心裡想:“這一路回來淨是這些沒有營養的問題,哎,連鄧龍這樣的大老都沾上了這個壞病。”撇撇道:“還行。”
“還行?”鄧龍託著下,咀嚼著沈傲的話,不知這話是謙虛呢,還是真的不太行?
進了府,遇到的則是周恆,今日難得沈傲要考試,周恆也收了心,沒有出去玩,在這等結果:“表哥,考得如何?”
“第三遍了。”沈傲心裡無語,回答道:“還不錯!”
周恆眉飛舞的道:“表哥出馬,自然沒有問題的。”
進了後園,便撞到了周若,周若矜持道:“表哥怎的這麼早回來了,莫不是考得不好吧。”
“好極了!”沈傲了腰間的香囊,笑呵呵地道:“不是小好,是大好,這一次穩定過關的。”
周若喜上眉梢,道“你可莫要太過得意,須知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到底好不好,可不是你說的算,得看考如何的。”
沈傲謙虛的道:“表妹說的是,我要謙虛,要謹慎,所以剛纔劉主事問我考得如何,我說不好。”
周若竊笑道:“劉主事一定很難過,他這幾日一直都念叨要你考個頭彩的。”
沈傲道:“失越大,等我考中了,他的喜悅就越大,是不是?後來那個鄧龍問我考得如何,我說還行。”
周若問:“這是什麼緣故?”
沈傲道:“因爲他本對藝考不什麼興致,問這一句,多半走出於客套,所以我回個還行,不鹹不淡,省得他多想。”
若覺得頗有道理。
“再後來我又撞見了表弟,我的回答是還不錯。”沈傲呵呵笑著繼續道。
周若問:“這又是爲什麼?”
“表弟這個人做什麼事都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他走了解我才華的,所以我這樣回答,不會讓他糾纏。”
周若道:“那你爲什麼回答我說好極了?”周若看著沈傲,目中顯出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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