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心高氣傲、桀驁難馴的孫長孫湘雨,如今終於升格做了人母。
不可否認,胤公以及長孫家曾經的確有虧待長孫湘雨與其母王氏二人的地方,但是自長孫湘雨九歲起,胤公便一直將這位寶貝孫當是掌上明珠,多番稱讚為長孫家迄今為止最為驚豔的奇才。並且,胤公不止一次地暗暗擔憂,擔憂這位對長孫家暗藏恨意的孫,備傾覆一國才能的孫,日後是否會將長孫家拉萬劫不複的境地。
為此,胤公曾經對這位寶貝孫起過殺心,畢竟他實在難以保證,有朝一日他若不在了,以他兒子長孫靖的愚鈍,是否能夠把握地住這位天資卓越的孫長孫湘雨,能夠勘破針對長孫家的計略。
天見可憐,孫長孫湘雨被孫婿謝安所降伏,不可否認這是胤公迄今為止到最為慶幸的事,畢竟謝安的存在,無疑是給行事向來無所忌憚的長孫湘雨套上了一層世俗理念的枷鎖,使再無法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一晃四年,繼孫婿謝安這條枷鎖之後,自己的孫上又加了一條……
“末末……呵呵呵……”
在自家府上的後花園,胤公捋須笑瞇瞇地著在雪地中驚豔綻放的春梅,口中緩緩念叨著曾外孫的小名。
輕笑一聲,胤公腦袋中不浮現出當年某個小孩在遭到責打後平靜而冰冷的話語。
[有朝一日。我定要你長孫家……]
胤公至今都忘不了,忘不了當時那個小孩眼眸中那人發怵的深深恨意,以及他聽聞那句話後,全所泛起的陣陣寒意,刻骨銘心、牢記至今的寒意。
“已有所改變了吧?曾經那雙冷如寒霜不似生人般的眸瞳……”
輕著一支花枝。胤公喃喃說道。
“話說,末末……呵呵呵,還真是個心急的小鬼啊!”
從旁,長孫靖聞言臉上出幾分疑,好奇問道,“父親何出此言?”
“……”胤公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無可奈何地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暗暗慨這個穩重、正氣卻又愚鈍呆笨的兒子,怎麼能夠生出長孫湘雨那般天資卓越的奇才。
胤公猜得不錯,他的曾外甥。即孫婿謝安與孫長孫湘雨之子,降生於大周景治四年十二月三十日,既是年關、又是月關,是故取小名為末末。
——時間回溯到大周景治十二月末——
當時,謝安早已掃平三王之。除秦王李慎與安陵王李承一同葬火海而骨無存外。其余兩位參與叛的王爺,即楚王李彥與韓王李孝,謝安命人將他們的首裝棺木,派人送回冀京。
畢竟再怎麼說,李彥與李孝也是帝王脈的李氏子弟,如何懲罰,此事得由宗人府定奪,不到謝安等外人手,就算謝安乃刑部本署尚書令,並且兼掌大獄寺。
此後。謝安便按照軍師劉晴提出的建議,對麾下軍隊進行整頓,從大梁軍中挑選完好的士卒充冀州軍,得銳六萬人,畢竟他手頭上的糧草,實在不足以供應近十萬人。甚至於,就算是六萬兵,謝安在援軍江東的途中也要提前與各地的郡、縣打招呼,請當地的治供應糧草,以減輕南征周軍口糧上的負擔。
而趁著冀州兵與大梁軍整頓的這半月空閑時日,謝安派遣金陵眾與東嶺眾尋找太平軍第二代主帥、即劉晴生母劉倩的埋骨之所,畢竟他承諾過臨故前的大舅子梁丘皓,要將他與心的子合葬。
終於在第四天,謝安打聽到了那所謂的[秭山]。
“怪不得找不到……原來秭歸山!”
在聽聞東嶺刺客的匯報後,謝安有些不悅地橫了劉晴一眼,畢竟他秭山、秭山地說了不知多遍,但是劉晴從未糾正過他,任由他一錯再錯。
什麼?是否有可能是劉晴記錯了?
從小伎倆被拆穿後劉晴撅著悶悶不樂的表不難看出,這丫頭明擺著就是忽悠謝安。
在十二月十一日,謝安與劉晴帶著茍貢、漠飛、丁邱等東嶺眾與金陵眾刺客,奉送著太平軍第三代主帥梁丘皓的骨灰罐,終於找到了劉晴生母劉倩的墓。
看得出來,這座墳墓曾經有人細心照看,因此墳墓四周甚有如拇指般的蔓藤、細樹,但是,亦不乏遍地的雜草。
“看來至有半年無人問津了……”給墳墓的主人點了三香,茍貢蹲在地上,一面勘查著四周的環境,一面對此作出判斷。
“半年……麼?”謝安微微歎了口氣,要知道自打他率大梁軍進江南至今,差不多正好就是半年。
不難猜測,半年前當謝安起兵時,梁丘皓必定是前來拜祭過,或許還站在謝安他們眼下所站的位置跟墓中那位心的人表過綿綿思念之。
只可惜那一別……
[劉氏倩之墓……仆臣陳驀所立……]
冷眼瞧著墓碑上的字,謝安輕聲一聲,揮手說道,“挖!”
[真挖啊?]
東嶺眾刺客面面相覷。雖說他們曾經也做過不傷天害理的事,可似這般掘人墳墓,那可絕對是頭一遭。
或許是注意到了手下弟兄們的遲疑,茍貢咳嗽一聲,沉聲說道,“沒聽到大人的話麼?挖!”
一乾東嶺眾刺客聞言二話不說,拿起鋤頭開始挖掘墳墓,只看得劉晴眼角畜,或許,也沒想到謝安竟然當真會這麼做。
不多時。一乾東嶺眾刺客便挖到一棺木,不難猜測,這便是劉晴生母劉倩的棺木。
“呼……還好,還好!”不知為何出一副如釋重負的神,謝安連聲說道。“小心,小心,莫要驚故者!”
在旁,劉晴一臉鄙夷地撇了撇。
[都掘了人墳墓了,還說什麼莫要驚亡故者……]
瞥了一眼一副如釋重負表的謝安,劉晴忽然古怪問道,“謝安,眼下我娘獨葬在此……可倘若我娘與我爹合葬,你當如何?——當真要將我爹的骸骨移往別麼?”
“所以我說……還好還好嘛!”謝安咧笑了笑。
可能是一開始沒聽懂謝安的言下之意,劉晴微微皺了皺。待明白過來後,這才狠狠瞪了一眼他。
“膽大妄為!”
不過除了這句之外,劉晴倒也沒多說什麼,看得出來,與父母間的親確實淡薄地很。
也難怪。畢竟劉晴四歲時的生母劉倩便亡故了。此後皆是梁丘皓與楊峪將養長大,而至於的生父,劉晴本不曾見過,只是依稀聽母親提起過,不知是逃亡時奔波勞累、積疾而故還是什麼,因為年數相隔地太久,劉晴記不得了。
“大人,挖好了!”
一名東嶺眾刺客朝著謝安抱了抱拳,按照謝安的吩咐,他們在劉倩的棺木旁又挖了一個深坑。
“下棺!”
謝安回頭了一眼茍貢。茍貢會意,指揮著幾個手底下的兄弟將一口嶄新的棺木安置在新挖的深坑中,棺木中除了梁丘皓的骨灰罐外,還有一套周國當朝大將軍式樣的鎧甲與配劍。
這是謝安替大舅子梁丘皓所準備的陪葬之。
當然了,這屬於違品,是謝安私下襄的工匠給改的,畢竟梁丘皓非但不是周朝的大將軍,他甚至是反賊的份,按理說來,完全沒有資格用周朝大將軍式樣的鎧甲與兵作為陪葬品。
但是謝安卻從梁丘公口中得知,若是大舅子梁丘皓沒有七歲時那一場重病,不曾因為假死而被葬祖墳,以他的天資卓越,又豈會達不到他當時心中的夙願,為執掌天下兵權的大將軍?
而劉晴顯然也注意到了那套不似凡品的鎧甲,在暗暗慨謝安重重義之余,口上仍毫不留地奚落道,“若被周國朝廷史大夫得知,必定會參你一本!”
“那又如何?——近些年本府可是經常被請去史監吃茶的!”
聽著周國當朝刑部尚書用地無賴般的語氣回話,劉晴無語地搖了搖頭。
而這時,東嶺眾們已開始在填土了,並且,將先前移走的墓碑再度放回原位。
“慢著!”抬手阻攔了東嶺眾刺客,謝安皺眉瞧著那墓碑上的字半響,忽而說道,“將此墓碑換了!——茍貢,你字好,你來寫!”
“是,大人!”茍貢抱拳領命,取來筆墨,待東嶺眾刺客打磨好一塊木板後,懸筆問道,“大人,如何書寫?”
“唔……”謝安一面思忖著一面來回踱步,緩緩說道,“舊朝劉姬倩……夫……”
“……”劉晴的眼角畜了一下,不過卻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謝安。
可能是注意到了劉晴的目,謝安亦覺這樣寫有些不太合適,咳嗽一下,改口說道,“唔,就寫,慕者梁丘皓……”
“寫大舅爺的本名麼?”茍貢吃了一驚。
謝安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唔,就這麼寫!——最後,廣陵人謝安立!”
丁邱與漠飛對視一眼,心中暗暗慶幸謝安不曾加上刑部尚書這四個人,要不然,日後被朝中史大夫得知,那就不是一套違的大將軍鎧甲的問題了。
不過轉念一想,以謝安的赫赫功勳,恐怕也不會有人去懷疑他是否私底下與太平軍暗通,畢竟這位刑部尚書令大人,可是一舉將太平軍殲滅了大半。
待諸事完畢,謝安眾人擺上了先前帶來的貢品酒水,聊以拜祭劉晴的生母劉倩以及他的大舅子梁丘皓,心中暗暗慨這對明明相互有好的男,卻因為份的關系最終也無法走到一起。
而讓謝安覺意外的是,劉晴竟然也拜祭了一番。
“意外的……平靜呢!”細細瞅著劉晴的表。謝安一臉古怪地說道。畢竟據他了解,劉晴此前可是極其抵他謝安將梁丘皓與母親劉倩葬在一起的。原因無非就是劉晴思慕如父如兄的梁丘皓,不想將他讓給深深恨著的母親。
“你指什麼?”劉晴聞言瞥了一眼謝安,冷冷說道。
事實上,就連劉晴也頗為意外。竟然如此平靜地看著謝安將此前所慕的梁丘皓與母親劉倩合葬。
“當然是……想開了?”瞧著劉晴越來越冰冷的眼眸,謝安猶豫了半響,最終還是沒將話說得太骨。
“哼!”劉晴輕哼一聲,沒有回答,但是心中卻升起幾分波瀾。
[奇怪……竟然沒有難的覺,這……難道……]
了一眼依舊百思不得其解的謝安,劉晴面微微有些發紅。
“你……臉紅什麼?”
“要你管?!——風大不行啊?!”
“風?”謝安一臉古怪地了一眼燒紙錢時垂直上升的白煙,眼神愈加古怪地瞅著劉晴。
就在劉晴憤難當時,山下匆匆奔來幾名東嶺眾刺客,領頭的那人更是眼。竟是茍貢、漠飛的結義四弟,對錢財貪婪、吝嗇至極的財鬼錢喜。
愣了愣,茍貢上前問道,“老四,你不是零陵伺候二夫人麼?來這裡做什麼?”
“二……二哥。小弟此來是有大喜之事要向大人稟告……啊。大人,大喜,大喜之事啊……”跟茍貢稍做解釋,錢喜一眼便瞧見了謝安,屁顛屁顛跑到自家主公跟前,著雙手嘿嘿笑道,“大人,二夫人即將產子了,金鈴兒……不對,是三夫人。三夫人特地小的前來向大人傳遞喜訊!”
“湘雨?”
“二夫人?”
“那個人?”
謝安、漠飛、劉晴以及在場的眾多東嶺眾、金陵眾刺客聞言一愣,在呆滯半響後,除劉晴暗暗怎舌撇外,其余人臉上皆出歡喜笑容。
於是乎,心中歡喜的謝安又拜祭了梁丘皓與劉倩二人一番,連忙帶著眾人啟程前往零陵。不過期間他沒忘丁邱回襄向費國、馬聃等人告知消息,他們在整頓完畢後直接趕赴江東,與謝安在中途匯合。畢竟冀州兵若是要折道前往江東,勢必也會路經零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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