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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暗燈》第4章

宋謹輔導的學生方奕,下學期升初三,乖的一個男孩子,就是老走神,注意力不集中。他媽媽也沒什麼太高的要求,只說讓宋謹監督他做完暑假作業,再把初三的一些知識點提前教一教,讓方奕心里有個數就行了。

方奕的父母前 幾年離了婚,他跟著媽媽生活。

這天下午,方奕做完一張試卷,說:“老師,幫我批一下。”

“好。”宋謹合上書,拿過試卷仔細地改。

“我明天生日。”方奕說,“明天晚上我爸說會來陪我過生日,我給你留塊蛋糕吧?”

“謝謝你,但我不是很吃蛋糕。”宋謹說,“你自己多吃點,先祝你生日快樂。”

宋謹不是沒過過生日,七歲之前,他的生日有弟弟,有父母,有致漂亮的蛋糕和小男孩鐘意的玩和禮

七歲之后,他的每個生日,都是母親給做一碗面條,偶爾有幾次母親會忘記或是忙到沒空做,也就這麼過去了。

宋謹無法衡量這兩種形式各自有什麼不對,畢竟環境大不相同,但如果能一直停留在七歲之前的生日里,沒有人會不愿意。

虛無的夢總是比現實更讓人沉迷。

宋謹還記得,母親說在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要帶他出去過,慶祝他為大人。

可惜母親沒捱到那個時候。

宋星闌的生日也快到了,過了生日,他就十五歲了。

宋謹看著方奕,他比宋星闌小一歲,臉上總是帶著懵懂又天真的表,乖乖巧巧的,格很好,和宋星闌是兩個極端。

宋謹問他:“你和你爸爸,經常見面嗎?”

“不經常,媽媽不讓我見爸爸,但畢竟是生日,所以媽媽會同意一次。”方奕悶悶地說,“小時候他們總吵架,我就在想,他們到底哪一天才能不吵架,后來他們真的不吵了,因為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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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寧愿他們吵著,也不想他們分開,我媽媽帶我走的時候,我爸一直拉著我的手,讓我好好聽媽媽的話,要做個乖孩子。”

“以前不懂,覺得他們為什麼非要分開,現在好像明白一點了,可能他們確實不適合在一起,這樣或許好一點,對吧?”

宋謹看著試卷,如鯁在

他想起當年母親帶自己走時,宋星闌滿臉是淚的樣子,他那時候還那麼小,哭著要去抓母親的手,卻被毫不留地狠狠拍開。

所以宋星闌和方奕不一樣,因為他們被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對待過,于是長大后也就理所當然地走向了不同的心態。

高考分數出來了,宋謹考得很好,報考他的理想大學和專業完全綽綽有余。

宋向平給他打電話,讓宋謹回家,一起把志愿給填了。

宋謹沒有推,雖然并不一定要回家才能填志愿,但是他還是準備回去一趟。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宋謹背著書包回到了宋家。

走到門前的時候,他突然想起自己離開時,宋星闌的那句“滾出去了就別再回來”,一時間有些猶豫。

但他只是回來填個志愿而已,晚上就走,宋星闌中考結束后大概天天在外面瘋玩,他們不一定能上。

家里確實只有宋向平一個人在,宋謹談了談自己的想法,說第一志愿想填本省的一所大學,已經跟高中老師流過了,里面的測繪工程專業不錯。

宋向平看了看資料,又給自己的朋友打了電話。

掛了電話,宋向平說:“小謹,你要報這個專業的話,本市的X大更適合啊,而且畢業之后你如果想在哪個設計院或者測繪院工作,我打個招呼就能讓你進去。”

宋謹不是沒考慮過,就連高中老師都勸他直接填本市的X大更好,否則對于宋謹的分數來說有些浪費,但宋謹心里還是想離這個城市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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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宋謹沒說話,宋向平摘下眼鏡,鼻梁,嘆道:“小謹啊,我知道你跟我還生分,但你是我的兒子,我只想多照顧照顧你。以后你要是不愿意回家,我就給你在外面買房子,你一個人住著開心就行,就是別為了避著誰似的非要往外跑,行嗎?”

知子莫若父,到底是流著相同的,就算兩個人再疏離,宋向平對宋謹的心理還是能猜到幾分。

宋向平又何嘗不知道宋謹現在就在原來的那間老房子里住著,只不過宋謹有心要瞞他,宋向平也不想拆穿,但填志愿是關乎未來的事,他還是希宋謹能夠做出最好的選擇。

宋謹抿著,倘若宋向平對他不聞不問或是干脆心照不宣地揭過去,他還能果斷地做決定,但宋向平卻晦地挑開了這件事,宋謹反而變得猶豫。

宋向平也許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但宋謹不得不承認,從他回到宋家開始,宋向平確實有在想要扮演好一個父親的角,扮演的水平如何其實不重要,宋向平是有這樣的想法,就已經讓宋謹狠不下心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爸,你別這麼想。”宋謹說,“那就按照您的意思,第一志愿填X大,第二志愿再填我之前決定的那個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手指地絞在一起,與其說是在做決定,實際上反而好像是給自己套了更多個無法抉擇的選項。

宋向平笑著舒了口氣:“好,那就這樣,等會兒我出去一趟,保姆已經買好菜了,晚上咱們在家里吃飯,行嗎?”

他詢問的語氣讓宋謹有些局促和不自然的難堪,只能點點頭,說:“好。”

落山,宋向平還沒有回來,宋謹待在自己的房間里,看著床上的禮盒,發了很久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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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這次回來的目的之一,也許是最重要的目的——他想提前給宋星闌送生日禮

方奕的話提醒了他,無論如何,當初最傷的就是宋星闌,因為他那時還那麼小,太多的事還無法理解,而在長的過程中又了許多本該有的默化,所以變了今天這個樣子。

大家都有責任,沒有人能自稱無辜。

樓下傳來開門聲,宋謹打開房門,看見宋星闌正將一塊板靠到玄關旁,保姆還在做菜,宋星闌往餐廳的桌子上看了一眼,然后上了樓。

宋謹站到走廊上,手攔住明顯無視了他的宋星闌:“星闌……”

“別我。”宋星闌冷著臉打開他的手,“怎麼,錢花完了又灰溜溜滾回來了?”

才一段時間沒見,宋謹覺得宋星闌又長高了,現在已經高出自己小半個頭,看人時垂著眼,冷漠又輕蔑的姿態。

“回來填一下志愿。”宋謹忍下迎面撲來的惡意,說,“等會兒就會走的。”

怕宋星闌走人,宋謹接著道:“現在也沒什麼機會跟你見面,你的生日是在九月份吧?”

宋星闌往后靠在欄桿上,微仰著下看過來,不置可否:“所以呢?”

宋謹說:“你等我一下。”

他回房拿了禮張到覺得自己的手腕都有點抖,他走出去,將禮盒遞給宋星闌:“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但是想提前送份禮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宋星闌看了他兩秒,然后手接過禮,順手拉開包裝袋的蝴蝶結,慢慢把禮拆開。

其實到這一秒為止,宋謹就該意識到宋星闌的反常的,但是他的心跳得太快,以至于讓他忽略了許多不對勁的地方。

在宋星闌手拿過禮盒的時候,宋謹幾乎天真地以為,宋星闌的心終于松了那麼一點點。

他看著宋星闌將包裝紙撕開,然后打開盒子,從里面拿出宋謹為他挑的一整套護額、護腕和護膝。

宋謹說:“看你好像很喜歡打球,就挑了這些,玩板應該也用得上,不知道你……”

他話還沒有說完,宋星闌就一言不發地轉回房了。

宋謹毫沒有任何到冷落的難堪,反而因為宋星闌帶走了禮而有些驚喜,他覺得或許自己的弟弟只是在拗著勁傲了些,未必真的視自己如仇人。

帶著這樣的心,晚飯時宋謹的臉上難得了些笑容,宋向平都有些意外。

“星闌說在外面吃過了,就不下來吃了,你多吃點。”宋向平說。

“嗯。”宋謹又笑了一下。

晚飯結束后,宋謹說自己要先走了,宋向平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了司機來接他。

司機還沒到,宋謹和宋向平坐在沙發上喝水,宋星闌突然開門下樓,他的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紙袋,徑直走到宋謹面前,宋謹連忙起了,有些慌地看著他。

拿著。”宋星闌將紙袋遞過來,“出了門以后再打開。”

他這一舉著實不尋常,宋謹接過紙袋后愣愣地“嗯”了一聲。

宋向平笑起來:“給你哥送什麼禮呢?”

宋星闌已經走到樓梯口,聞言回過頭,說:“他到時候看了不就知道了?”

坐在車上,宋謹呼了口氣,然后慢慢將紙袋打開。

他不知道里面會是什麼,因為重量很輕,無法知。

車里沒開燈,只有窗外不斷閃過的影,斷斷續續地照進來。

宋謹看到一張折起來的紙,他把紙拿出來,沒有急著打開看,而是去看紙下面放了什麼。

只是模模糊糊地看了一眼,宋謹的心就像是從高空落了地,再摔進萬丈之下的深淵里。

他看見半個logo,是他給宋星闌買的那些護腕的運牌子,全都被剪得七零八碎,糟糟地堆在紙袋里,每一的線頭,在閃爍而過的路燈下,都像是張牙舞爪的殘肢,嶄新的布料味道混合著牛皮袋的紙味,殘忍地往鼻腔里鉆。

宋謹的雙有些發干,他一點點地將紙袋的封口折起來慢慢放在大一側的座椅上,然后打開那張紙,指尖都在抖。

是一張照片的打印版,黑白的,因為被放大了,所以分辨率很低,有麻麻的像素噪點,它們像一只只嗜的蟲,在白紙上排列兩張模糊的臉。

是宋謹和那個追他的男生,男生正側頭親在宋謹的臉上,這一幕被宋星闌看見了,他還說自己拍了照。

蟲子好像起來了,從紙上爬到宋謹的手背,沿著他的手臂爬滿他的臉,在他的臉上組畫出與照片里的他一樣的表

“停車……”宋謹著氣將紙一個團,攥在手心里,他嘶啞地出聲,“叔叔……停一下車……”

“怎麼了?”司機有些忙地靠邊停了車。

宋謹索著打開車門,跌跌撞撞地沖下車,跑到路邊的樹下,彎著腰干嘔起來。

他剛吃了晚飯,可卻什麼也吐不出來,胃部翻涌著攪弄,卻只有明的涎水順著口腔落下。

“是不是晚飯吃太多了?還是我開得不穩?”司機過來拍著他的背,“送你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宋謹角,慢慢直起子,“不用的。”

他死死地握著那個紙團,仰頭咽下嚨里的反胃,閉了閉眼,生理淚水混合著某種忍的絕,從他的臉上滾下來。

“沒事了,走吧。”

這是另一種意義的反目仇,宋謹不愿在宋星闌的上再做任何努力了,沒用的。

宿怨、隔閡、距離、格、取向、意識差距,每一個都是一條巨大的鴻,每一個。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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