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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暗燈》第49章

昨天晚上是怎麼度過的,宋謹忘記了,黑暗里除了視覺什麼都清晰,烙在皮上的吻,響在耳邊的息,灼燙的溫,拼湊的記憶,這一秒覺得它很真實,下一秒就懷疑那是夢。

雖然只是用了手,可宋謹記得自己最后整個人一團,因為好像完全沒辦法面對,緒跌宕,他記起自己半是哽咽地問宋星闌:“不去不行嗎?”

宋星闌回答了,他說:“不行。”

然后他從后抱住宋謹,額頭抵著宋謹的后頸,低聲說:“睡吧。”

他們第一次以絕對清醒的關系睡在一起,但宋謹的腦袋里被混占據,也是,紛到自己都覺得累,后來竟然也稀里糊涂地睡著了。

宋星闌走的時候,宋謹是知道的,他在睡夢里無意識地攥著宋星闌的一手指,后來手指被走了,掌心空了,即使沒睜眼,宋謹也知道天亮了。

后的溫度消失,宋星闌做事從來毫不留,起床之后收拾了一會兒就打開了房門,但是中間好像停頓了一秒,宋謹閉著眼昏睡,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門被關上,方才還存在的睡意突然在一瞬間消弭,宋謹睜開眼,有些呆愣地看著床沿,他突然想到,自己應該囑咐宋星闌一句:記得按時換藥換紗布,手不要水。

然而當他坐起的時候,臺外傳來關車門與汽車啟的聲音。

宋謹著腳跑到臺,隔著樹枝隙,看那輛漆黑的車子迅速駛遠。

他站了一會兒,回房將被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手機看到一條消息,一分鐘前發來的:

臺上冷,回房間吧。

宋謹拿著手機,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手機自鎖屏,他看著黑的屏幕,里面倒映著自己的臉,宋謹覺得自己大概率是完了,他曾模糊地有這種覺,在好多個月前,在那晚他主摟住失憶的宋星闌的脖子時,在他第一次自愿和自己的弟弟做時,他就該有這種覺悟的,可很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麼,直到這一秒,宋謹才真正地意識到,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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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恍然,因為現在面對的是清醒的宋星闌,所以那比將真心給一個失憶的人更荒唐,可它也有個好,那就是不會像曾經一樣岌岌可危,擔心著失憶的人突然醒悟,擔心夢境坍塌,因為現在不是夢,他們都醒著,都很清楚。

“喵……”

葡萄柚跑進來,宋謹回了回神,把它抱起來,走出房間,準備先給它喂點吃的。

路過宋星闌房間時,葡萄柚著腦袋往里面看,就像那時候宋星闌突然恢復記憶離開村莊一樣,葡萄柚總是盯著那間小房間看,宋謹告訴它宋星闌不會再回來了,不會再給它開門了。

而此刻,宋謹了一下它的頭,說:“他很快就回來。”

是宋星闌昨晚親口向他承諾的,說很快就會回來。

傍晚的時候,宋謹在書房里工作,約聽到樓下傳來關車門的聲音,手指停頓在鍵盤上空,他愣了幾秒,然后起,好像來不及下樓,只能往最近的客廳臺去,他看見有人站在院門前,不是宋星闌。

趙海見宋謹站在二樓臺,就他:“小謹,正好,出來開個門,我把星闌的其他行李搬過來了。”

宋謹怔了一會兒才回答:“噢,好的。”

三個行李箱,加上前天搬來的那個,一共四個,是宋星闌從多倫多帶回來的行李,然后宋謹又想到,宋向平的別墅早就被抵押掉了,所以這四個行李箱,其實宋星闌的所有,從年離家到歸國,將近四年的時間和生活,被在這幾個箱子里。

“我來收拾就行。”宋謹說,“您去喝口水。”

“不用不用,就是搬了幾個行李箱,不累。”趙海笑笑,“星闌也不別人他東西,就辛苦你這個當哥的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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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謹點點頭,沉默片刻,問:“早上是您送他去機場的嗎?”

“是。”趙海嘆了聲,“畢竟是你們家的事,我也不好多說,總要有個了結,星闌也長大了,他知道該怎麼做的,你別太擔心。”

“宋向平……現在在哪里?”

“聽說是在老撾,星闌去西雙版納那邊過境。”頓了頓,趙海說,“小謹,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好孩子,可能接不了,但前天晚上你差點傷,這事兒……”

“沒有。”宋謹說,“我沒在擔心宋向平。”

趙海走后,宋謹一個人在樓上收拾東西,他將行李箱里的東西拿出來擺放在房間各,把服一件件拿去帽間掛好,最后一個行李箱里大多是些資料,基本是全英的,宋謹沒敢,只是按照順序拿出來疊放在桌子上。

最底層是個不起眼的牛皮紙文件袋,外殼上沒標任何文字,封口的折痕已經磨損,宋謹把它抱在手里,俯去拿剩余的兩本書,誰知道突然有一疊資料從懷里的文件袋中了出來,掉在行李箱里。

宋謹手將它拿了起來。

宋謹沒有宋星闌國的手機號,但宋星闌給他發過信息,那大概是他目前在用的號碼。

去公司了,有事聯系。

臺上冷,回房間吧。

那天晚上,宋謹對著這兩行字看了很久,然后打下一句話:記得換藥換紗布,傷口別水。

停了一會兒才發出去,雙方的短信框在屏幕上形平行的位置,靠得很近,好像在對

幾分鐘后,宋星闌回復:嗯。

宋謹似乎都能想到他此時的表,大概就是沒什麼表,冷冷淡淡的,然后宋謹又想,宋星闌現在是不是抓到宋向平了,他會拿他們的父親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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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詢問的沖,但宋謹最終還是關了手機。

他不能管,也沒辦法管,只有待在家里,等他的弟弟解決完這件早就該解決的事,完一場時隔多年的報復。

兩天過去,臨近傍晚的時候,宋謹下樓煮飯,他這兩天每次煮飯都會放兩人份的量,因為不知道宋星闌什麼時候會回來。

把飯煮下去,宋謹圍上圍,打開冰箱找菜,葡萄柚仰頭看著,似乎在嗅有沒有小魚的味道。

然后它突然豎起耳朵,睜大眼看向客廳的落地窗,喵了一聲。

與此同時,宋謹聽到外面傳來關車門的聲音,手里的西紅柿冰涼,宋謹想把它放回冰箱,又想起自己好像打算用它做菜,七八糟地想了幾秒,他把西紅柿放到水池旁。

葡萄柚已經跑到大門邊,宋謹站在原地,然后很慢地關上冰箱門,看了一眼落地窗,黑的院門外好像站著幾個人。

宋謹走到大門邊,手把門拉開。

春日傍晚的夕溫和綿長,將院子照出暖,宋謹開門的瞬間,宋星闌正好也推開院門,兩人的視線隔著距離對上,宋謹站在門邊,看著宋星闌從影下走出來,穿過院子的小徑,穿過落日的余暉,邁上臺階,走到面前。

他的臉有些疲憊,眼神卻帶著點有力量的深的注視,兩人這麼對立站著的時候,宋謹有種久別重逢的錯覺,但明明才過去兩天。

可能是因為有什麼東西改變了,或者說,加深了,更清晰了。

宋星闌的右臉上有一道結了痂的傷口,斜斜地橫在白皙的皮上,越走近越明顯,宋謹盯著那道傷疤看了幾秒,問:“傷了?”

“不小心蹭了一下。”宋星闌說。

然后又安靜下來,只剩輕微的風聲,把樹葉吹得細碎作響,葡萄柚無聲地從門里探出腦袋,睜著大眼睛看著宋星闌。

“我剛煮了飯。”宋謹垂下眼,把門拉開了一點,說,“正準備做菜,你想吃什……”

“哥。”宋星闌打斷他。

宋謹抬起頭看向他,無法從他淡薄的神里看出什麼,只能問:“怎麼了?”

宋星闌看著他,說:“不抱一下麼。”

不是詢問,不是請求,而是低沉的敘述,明明是個問句句式,聽起來卻更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很奇異的覺,好像料定宋謹會聽話地去擁抱他。

宋謹別開眼,說:“你進來吧,我要關門了。”

宋星闌于是進了門,宋謹把門關上。

宋謹關門的時候宋星闌就站在他的后,很近的位置,關好門后宋謹低頭看著門把手,誰也沒說話,然后宋謹轉過,沒有抬頭,手抱住了宋星闌的腰。

他的手一點一點收,能聽見宋星闌的心跳聲在距離被拉近時一點點變得清晰,上的味道也很悉,明明被擁抱的人是宋星闌,可宋謹卻覺得自己其實是被宋星闌籠罩著的。

“有兩個錯,第一個錯是宋向平。”宋星闌低聲開口,這句話說到結尾的時候他抬手回抱住宋謹,然后說,“已經解決了,以后是第二個,時間會很長。”

他沒有明說第二個錯是什麼,但宋謹聽懂了。

宋星闌是在說他自己。

這個家庭里第一個錯誤是宋向平,自私自利地種下一切惡果。

第二個錯是宋星闌,扭曲偏執地傷害了宋謹。

第一個錯已經解決了,第二個錯,宋星闌要在以后的日子里,花很長很長的時間去彌補,去修復。

宋謹沒有說話,只是在宋星闌的懷里閉上眼。

這棟房子很大,裝著兩個緣最親近的人,他們重新組了一個家,痛苦、撕裂、傷痕、淚,或許永遠無法完全消失,但總會被慢慢平一點的,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晚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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