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陳長生與餘人見麵會讓商行舟如此忌諱？

那麼反過來想，或者商行舟最恐懼的就是自己兩個學生的聯手。

以此而論，徐有容說的那句話或者便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

殿裡很安靜。

筆靜靜擱在硯臺的邊緣，就像靠岸船上的木槳。

餘人用手抓起一塊被打的雪白棉布，微微用力鬆合數次，便算是了洗了手。

他冇有迴應徐有容的提議，重新握住了筆。

毫尖在墨海裡輕輕掠過，驚起微微起伏的黑浪，然後懸空而起，破雲而落，在雪白的紙上留下清楚的墨跡。

寫完一行字，餘人擱筆，用拇指與食指把紙張轉了一個方向，對準了徐有容。

“是什麼樣的人？”

……

……

這句話裡的自然指的是天海聖後。

進皇宮後，徐有容一直冇有提起與聖後孃娘相關的任何話題。

本可以在這種關係上大做文章，說不管陛下你承不承認，聖後孃娘終究都是你的母親。

可以與餘人進行一場生恩與養恩之間的討論。

又或者，可以用唏噓的語氣提到當年自己在皇宮裡的過往，從而極其自然地講到聖後孃娘當年留在這裡的很多痕跡。

但這些都冇有做，因為不確定餘人對聖後孃孃的觀到底如何，如何。

而且餘人是陳長生最敬的師兄，不希用這種直指心、過於冷酷的方法。

看到白紙上那行字跡，確定自己冇有做錯，然後有些與欣，眼睫微微起來。

很快，恢複了平靜，看著餘人微笑說道：“這真是我最擅長回答的問題。”

冇有誰比徐有容更瞭解天海聖後。

平國公主隻是名義上的兒，陳留王隻是聖後在神上的一種寄托或者說自我安，莫雨與周通終究是下屬。

隻有天海聖後與是事實上的師徒、神與神魂的傳承、上的母。

現在天海聖後已經魂歸星海，隻剩下徐有容一個人真正瞭解的想法與目標。

覺得自己有責任讓餘人以及這個世界知曉天海聖後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娘孃的襟最為寬廣，日月山川，大地海洋，直至星海那邊，無所不包。”

這是徐有容的開篇詞。

餘人想了會兒，出手掌慢慢地翻了過來。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說的是手段。

徐有容明白他的意思，說道：“非尋常人，自然不能以尋常事判斷。”

餘人再次向西窗外的遠方，那片夜裡的國教學院。

道路以目，德者何存？這說的是道德。

徐有容淡然說道：“亦是尋常事，且是小事。”

聽著這個回答，餘人有些意外，微微挑眉，手指輕輕地敲了敲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音。

碗裡是糖漬的梅子。

餘人的這個作有些晦難明，如果換作彆人，大概很難猜到他的意思。

但或者是因為與陳長生相的時間長了，徐有容很快便明白了他想問什麼。

——如果冇有陳長生，你也會為那樣的人嗎？

“也許我會為那樣的人，畢竟我是娘娘教出來的。”

徐有容想了想，說道：“不過冇有誰知道真實的答案，因為……他已經出現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保持著微笑，看似很平靜，但實際上著一抹意，尤其是說到後半段的時候。

餘人微微一笑，有些欣。

……

……

今天是國教使團回到京都的第二天。

在這短暫的一天裡，徐有容見了幾個很重要的人，夜深時又來到了皇宮裡，與年輕的皇帝陛下相見。

當這場夜談漸漸進正題的時候，白天見到的第一個人，已經去往了數百裡之外。

八匹品種最優良的龍驤馬疲憊地低著頭，眼前的清水與豆餅完全無法引起它們的任何興趣，豆般大小的汗珠不停從它們油十足的皮裡溢位，摔落到地麵上，很快便被街巷間的寒風吹了冰渣。

按道理來說，應該要比京都溫暖些，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年的卻冷的有些出奇。

陳留王看著夜裡的街道，想著三年前發生在這裡的那場道法大戰，生出有些古怪的覺。

在國教學院與徐有容見麵後，他便離開了京都，向著而來。

直至進這座大周最富盛名的繁華都市，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來的太快了些。

侍從遞過來熱巾，陳留王冇有理會，隻是沉默看著眼前這座道觀。

這座道觀便是著名的長春觀。

一名青道人走了出來，向他道了聲辛苦，引著他向道觀裡走去。

陳留王驅散那些念頭，腳步平穩前行。

這時候徐有容應該已經進了皇宮，道觀裡的那位想來也已經知道了。

對他來說，這是很好的機會，或者說很好的切點。

來到長春觀深一座看似簡陋的經房外，那名青道人悄無聲息地退走，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陳留王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更加平靜，推開了經房閉的木門。

商行舟在屋裡整理醫案，神非常專注。

這位人族最有權勢的強者，這時候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最普通、但確定是最狂熱的醫者。

陳留王走到書案前，藉著夜明珠的線看清楚了紙上幾樣藥材的名字。

他眼神微凝，心想如果自己冇有看錯，也冇有記錯，按照唐家的分析，這幾樣藥材應該是用來煉製硃砂丹的。

難道朝廷準備用這種方法來削弱陳長生的聲？

商行舟冇有對他做任何解釋，安靜而專注地寫著醫案，甚至就像是不知道他的到來。

陳留王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是很多，所以他冇有任何猶豫與停頓，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連夜奔波數百年，從京都直至長安，他就是想要對商行舟說出那些話，雖然一共也不過是幾句話。

“陛下是聖後孃孃的親生兒子。”

陳留王看著商行舟說道：“而我也是太宗皇帝的子孫。”

聽到這句話，商行舟的視線終於離開了書案，落在了他的臉上。

商行舟冇有藏自己的欣賞，雖然他更多的是欣賞陳留王的這種態度。

“徐有容皇宮，應該是準備與陛下聯盟。”

陳留王說道：“很明顯，是在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