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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終是老了
陳泰的兩個兄弟跟著這位之前從未見過麵的耀哥,他們驚訝的發現,拔足狂奔的宋天耀此時臉上明明是憤怒,卻還帶著一種他們說不出覺的狂喜笑容,那笑容就像是在賭牌九時拿到了雙天至尊時一樣。
差點被人砍死,仲能笑的出來?這讓兩個江湖人很困。
宋天耀衝出太和街,轉過街角就跳上一輛剛好經過的黃包車,不等車伕回過神來,一張百元港鈔已經被甩到麵前:“哥賦山克頓道,快!”
車伕接過這張鈔票,仔細檢查過之後,純鋼輻條的兩個車開始靈活轉,腳鈴叮噹作響,朝著哥賦山克頓道跑去。
“耀哥!耀哥!等等我們!”陳泰的兩個兄弟在黃包車後追跑一段路之後,終究不如常年奔跑的車伕氣力足,大口著氣站在原地對車上的宋天耀道。
宋天耀頭也不回,揚起手朝車後灑出了幾張鈔票:“辛苦兩位,拿去飲茶,話俾陳泰聽,他不欠我了,今日我有急事,改日我再請幾位飲酒。”
車伕得了百元鈔票,確實賣力,一口氣足足拉著宋天耀奔出千多米,千多米之後剛想緩下步氣,宋天耀就在後麵已經連續踩腳鈴,開口催促:“再快點!到了地方仲有賞錢!”
也許是宋天耀的車費是車伕這些年拉車賺的最多一次,他幾乎是頂著一口氣狂奔到哥賦山克頓道,褚家大宅的門外。
等宋天耀跳下車又給他一百塊港幣時,健壯的車伕已經扶著自己的黃包車直不起,雙在地上對著地麵乾嘔,隻是手裡仍然抓著宋天耀賞的兩百塊車錢。
宋天耀深吸口氣調整緒,一邊整理服一邊邁步朝著褚家大宅走去,正帶著兩個傭人在前院收拾晾曬被褥的紅姐看到宋天耀出現,把手裡摘下來的服給旁邊的傭手裡,自己走了過來,對宋天耀開口問道:“宋書?來見信?”
“紅姐,我要見褚會長。”宋天耀站到這位紅姐麵前,臉非常認真:“有急事。”
“老爺同恩叔去了蔡會長家裡做客,我去幫你打電話去周家,讓你同恩叔講。”麵前的宋天耀著打扮與往常無異,相貌也冇有變化,可是紅姐卻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似乎這青年開口說話,讓有種褚耀宗站在自己麵前吩咐的覺,使不由自主就說出要去打電話。
宋天耀點點頭:“麻煩紅姐。”
跟著紅姐進了客廳,紅姐拿起電話翻看著電話薄,找出蔡家的號碼撥出去,對那邊蔡家的傭人說了幾句,等恩叔接過電話,紅姐把電話聽筒遞給宋天耀。
等宋天耀接過電話,紅姐就邁步朝後退開出了客廳,冇有好奇的去聽宋天耀有什麼急事。
但是隔著客廳的玻璃向站在客廳裡手持電話,麵部棱角分明,語氣不不慢的宋天耀,紅姐心裡忍不住讚一句,二爺真是好命,自己比不過大爺,就能揀到個年輕書為自己做事。
等宋天耀掛斷電話,紅姐才又走回客廳,宋天耀對紅姐禮貌笑笑:“多謝紅姐,恩叔說,他會陪褚會長回來,蔡家離這裡並不遠,我在這裡等。”
紅姐冇有說話,微微點點頭,幫宋天耀倒了杯茶,就又去院忙碌自己的事。
時間不長,褚耀宗就一麻布長衫的打扮,在恩叔的陪同下走了回來,客廳裡的宋天耀站起對褚耀宗打招呼,褚耀宗直接擺擺手:“進書房慢慢聊。”
等進了褚耀宗的書房,恩叔幫兩人把茶水準備好退...最新章節!
備好退了出去,褚耀宗端起茶盞,看向對麵坐的腰背直的宋天耀,語氣淡淡的說道:
“幾日冇問阿信利康的生意,你就用阿信借的十萬塊搞出這種局麵?樂施會?仲搭上了鬼佬的妻子?然後就被鬼佬擺了一道?”
宋天耀看向褚耀宗,有些自嘲的一笑,什麼眼毒辣,此時麵前的褚耀宗就是,他說這幾日冇有關心利康的生意,宋天耀覺得不會是假話,那剩下的,無非是從自己電話裡對恩叔說的話中,直接用多年經驗判斷分析出來的。
“褚會長,我的確唔該小覷鬼佬,鬼佬走的這步棋,把我殺人刀,替罪羊,我騎虎難下,本來想……”既然麵前的老狐貍已經看破七七八八,宋天耀也就不再斟酌詞語,乾脆開門見山。
褚耀宗用茶蓋輕輕撥了兩下茶水中的參片,眼神玩味的說道:“本來想打幾下花拳繡表表態,然後等章家也同你一樣扮場戲,大家背後坐到桌前,一起分賣藝賺來的錢,可是這時候,偏偏章家突然傻乎乎有人跳出來要殺你。”
“不是章家,是章玉良。”宋天耀語氣肯定的說道:“這盤棋章家無論如何,都不該壞了規矩殺人,無論我死不死,章家都得不到好,明明沉默無語就能我主求和,卻偏偏手?我之前用鬼佬老婆放出章家惡意囤積利康做慈善需要的原材料,章家冇手,但是我讓差佬查抄了北角一作假盤尼西林包裝的工廠,章玉良就急著殺我滅口,問題就出在這裡。”
褚耀宗不聲的嗯了一聲,冇有繼續開口,任由宋天耀繼續說下去。
“那即是說章玉良製假藥,章家不知,而且章玉良一定不會隻是製假藥,製假藥這種事就算出來也隻是小事而已,全港有太多人製假藥,這種事完全不能為促使章玉良急切殺我滅口的理由,除非他在擔心,章家或者我,從查抄工廠這件事,發現他背後藏的更大,本來,替罪羊隻有我一個,但是現在,除了我,仲多了章玉良,大家一邊一個,再次有了和談的局麵。”宋天耀對褚耀宗說道:“我被人追殺,逃跑時邊跑邊笑,就是笑章玉良冇能殺掉我,就等於是他犧牲自己救我的命。”
褚耀宗不掩欣賞神的點點頭,一個十八歲的小小書,被人追殺滅口,命攸關時,腦中還能判斷出殺人的主謀不是章家,而是章玉良一個人,並且把前後因果迅速盤算勾勒出來,這種機變和敏銳,已經不是尋常同齡人能媲。
“你自己既然都已經想清楚,出招不會很難纔對。為咩仲要來見我?”褚耀宗看向宋天耀,問出他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這個問題宋天耀答的仍然對他胃口,那他不介意站到這個青年背後,細細看天縱之才的宋天耀與在香江白手起家,短短數年間,是把章家做到掌控全港藥品生意,與粵商各大家族幾乎已經可以平起平坐的章玉階,章玉麒兩兄弟,對弈一局。
勝負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年輕一輩能把這盤棋下的到底有多彩。
看著麵前風華正茂沉穩冷靜的宋天耀,又想起印象中章家那個始終不溫不火,斯文儒雅的次子章玉麒,褚耀宗心中忍不住微微歎,自己一輩年紀相仿白手起家的諸人,十八歲時,大多還是苦力學徒,期冀有一日能鹹魚翻,三十歲時,也不過稍有小,略見曙。
可是十八歲的宋天耀,已經經驗眼不弱於那些商海搏殺多年的老人,出招老道,樂施會這步棋更是妙。
三十歲的章玉麒,更是已經讓東亞銀行吉東浦,恒生銀號杜肇堅等人被稱為王佐之才,忘年小友。
前季子正年,匹馬黑貂裘,萬卷詩書事業,直覓富民侯。
無論想不想承認,自己這一輩,終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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