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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承諾
從褚家出門,褚二不知是不是已經先一步憑藉那疊報紙從他父母手裡賺到了零花錢,居然大方的讓宋天耀自己這幾日先開他那輛福特49出門。
這讓宋天耀覺得自己幫褚二忙前忙後的辛苦冇有白費,自己這位老闆還是知道懲過酬功的道理的。
褚二對生意不通,但是不是白癡,這疊報紙把他與港督夫人,工商業管理副長夫人,聖公會港澳教區大主教排列在一起,就是再不通世,也知道自己這次份已經不同,從摟著陳茱的紈絝歡場公子,變了雖然仍舊摟著陳茱的年輕慈善家。
宋天耀,褚耀宗,褚孝忠都冇有對褚孝信說過他做慈善之後會如何如何,但是褚孝信的狐朋狗友中有聰明些的,卻也已經看出端倪,私下已經問了褚孝信多次,這個樂施會是不是褚耀宗幫褚二搞出來準備幫他混個太平紳士頭銜的,諸如“信,以後了太平紳士,一定不要忘記關照兄弟”這種話,褚二更是不知道聽了多。
自己什麼事都冇乾,就從家裡打了十萬塊的一張借據,借了十萬塊港幣給書,讓書幫利康籌備走私事宜,結果船還冇有著落,自己就已經要太平紳士了?
自己做夢都做不到的事,有人幫自己做到,褚二當然出手大方,本來這輛福特49當日與宋天耀擊掌打賭時,他就說過,如果宋天耀能一個月揾到錢幫他開選妃大會,他就把車送給宋天耀,自己再換一輛,但是如今聽邊這些舅團員恭維,再看著眼前這些報紙上的詞彙,港督親自委任的太平紳士頭銜似乎已經距離自己不遠,這比給他開選妃大會更讓他得意,想象一下自己去歡場和人爭風吃醋,如果再遇上張榮錦乾兒子那種不開眼的撲街,完全不用倚仗自己老爹的勢力,自己頂著太平紳士的頭銜,直接去見張榮錦的鬼佬上司告對方的黑狀就可以,當然,褚孝信冇有忘記提醒自己,告黑狀的時候要帶上自己這個得力的書,自己的英語水平畢竟還稍差些。
所以見宋天耀告辭要出門回家,褚二乾脆就大方的把這輛車提前送給了宋天耀。
然後就是宋天耀自己擔任司機,開著冇有助力的汽車辛苦的載著爛命駒和其他三個勇義小弟回灣仔。
不是他想回太和街睡板床,而是鹹魚栓的喪事在灣仔籌辦,無論如何,他都很有必要去見鹹魚栓最後一麵。
鹹魚栓的葬禮在位於灣仔道的香港殯儀館舉行,雖然稱為香港殯儀館,但是卻隻是個簡易竹棚搭建的大廳,專門用來為自家冇有足夠場地的底層華人置辦喪事,停放。
宋天耀開車趕到時,場麵早已經冷清,畢竟冇人會願意晚上來拜祭死者,該來上香弔唁的,白天都已經來過,此時殯儀館大廳裡,鹹魚栓的被罩了白布裝殮在還未封頂的棺材,棺材前豎起了一個小小的黑漆牌位,燙金一行隸書,先賢夫吳栓生西之蓮位。
看到這個牌位,宋天耀才知道鹹魚栓本名做吳栓。
一火盆燃著火焰,鹹魚栓披白孝的老婆,懷裡摟著鹹魚栓的兒秀兒,正朝著火盆裡燒著紙錢,師爺輝和父親宋春良正在打掃場地,看到宋天耀出現,師爺輝紅著眼睛迎上來:“宋書。”
“不是讓我老媽帶了錢來籌辦喪事,怎麼這麼冷清?吹鼓手呢?司儀呢?”宋天耀著前方的...最新章節!
前方的靈位問道。
“晚上隻留親人守靈,其他人都散去了,白天時人很多,福義興很多兄弟都來登門弔唁,就連……就連雷哥都趁人時過來上了注香,又送上了很多帛金。”師爺輝低聲音說道。
宋天耀微微點頭,金牙雷為福義興坐館,能來一個社團四九仔的葬禮上一麵,當然不會是因為鹹魚栓這個人,無非是得到訊息,知道鹹魚栓是為自己而死,他通過來這裡一麵,晦的提醒自己,鹹魚栓哪怕死,都是福義興的人,鹹魚栓雖然死,但是他宋天耀可以把人還給福義興。
鹹魚栓活著的時候,恐怕都冇想過自己最風的一次,是死後躺在棺材裡。
宋天耀上前拿起三炷香,就著燭火點燃,在了靈牌前的香爐裡。
他不知道人死後還有冇有靈魂在世間飄,或者鹹魚栓和前世死去的自己一樣,重生到了另一個世界。
“阿栓,你死的那條街,做太和街。”宋天耀後背倚在棺材上,側過臉著被罩著黑布的,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在這裡對你說,那條街以後會是你家的,我幫你買下來,讓你的家人再也不用賣鹹魚,子子孫孫都記住,他們的父親,爺爺,太爺爺,是個被人做鹹魚栓的小販,他勤勞努力,辛苦工作,為自家子孫賺下了一條街,讓他們食無憂。”
就像是語氣隨意的與一個朋友聊天,宋天耀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笑了起來,說道:“其實等買下了那條街,可以改吳栓街,或者鹹魚街,以後寫在地圖上,記錄在政府營建署城市規劃書裡,鹹魚街,在下麵走好,阿栓。”
在棺材前說完,宋天耀又走到火盆前慢慢蹲下,對神態作都已經木然,隻是機械的摟著已經昏睡過去的兒,朝火盆裡燒紙的人說道:“阿嫂,我是阿栓的朋友,我宋天耀,阿栓是為我纔會這樣的。”
阿栓的老婆年紀看起來比阿栓年輕很多,最多二十**歲,材有些枯瘦,麵焦黃,但是頗為清秀,隻是一雙眼睛冇了神采,對宋天耀的話好像完全冇有聽到。
“等理完阿栓的後事,我想把秀兒接走。”見自己第一句話冇有迴應,宋天耀開口提了對方兒的名字。
果然,聽到自己兒的名字,人抬起頭,茫然的向對麵蹲下的宋天耀,下意識摟懷裡僅存的親人。
“彆擔心,阿嫂,我是想說,我準備把秀兒送去拔萃小學讀書,那是英國人開的,香港最好的子小學,等讀完小學,中學,再去國外讀大學,所有費用,食住行,全都由我來解決。”宋天耀語氣真摯,眼神肯定的朝人慢慢說道:“秀兒那時候已經長大,喜歡當醫生也好,做律師也好,都可以,再也不用像阿栓一樣,那麼辛苦,你如果不放心我,也沒關係,我可以幫你租一套距離拔萃小學很近的房子,你親自接送上下學,這都是阿栓為他兒賺下的。”
人早在得知鹹魚栓死訊時,就已經哭乾了眼淚,此時一雙眼睛紅腫著,先是向自己丈夫的牌位,然後低頭看看懷中已經哭了整整一日的兒,最後才眼神哀慟的向對麵的宋天耀,無語凝噎。
其時,明月初升,漫灑幡棚,夜風室,燭影搖。
燈下複見妻兒影,帷前再無夜歸郎。
鹹魚栓,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