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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香港最後的洪門

“跛明，你已經比其他人了半隻腳，就省省力氣老老實實在房間裡休息，不要出來走，難道我會了你一口酒？你立在這裡，倒像是個盼丈夫回家的老太太。”

離著九龍城寨安老院的大門還有十幾米，宋蹊手裡拎著一壺五加皮和鹽焗豆，鹹魚乾兩樣便宜的佐酒小菜，對左腳腳背都已經冇了大半，拄著柺杖在安老院大門口正中央，好像夫石一樣的老頭調侃道。

那老頭看到宋蹊，卻冇有開口，而是臉部不斷朝旁邊，一雙已經略顯渾濁的老眼也隨著轉，像是提示宋蹊快點離開，不要進來。

宋蹊距離老頭十幾步的距離外慢慢停步，眼睛朝看起來和平日冇什麼兩樣的安老院大門瞭，冇有靜，轉過又瞧瞧自己背後，兩個穿著花襯衫的中年人在十幾米之外的夜下，正叼著煙立在街邊談。

宋蹊雙眼在兩人襯衫下襬遮擋住的腰間掃了一眼。疑的轉對被他做跛明的老人說道：“兩個差佬而已，差佬來安老院拉人？算上你我，安老院也隻有十一個等閉眼的老傢夥，難道還有老傢夥能半夜翻牆出去做賊？”

他剛說完，安老院的大門旁邊閃出十幾個人影，為首三人，最前方是個三十出頭的人，一簡單樸素，尋常人家常見的小襖唐，可是這服，穿在這個人上，不僅冇有寒酸落魄的樣子，反而讓這個人看起來顯得頗為利落乾練。

在旁，是一男一，男的頭戴圓頂氈帽，外披乾溼僂，四十歲左右的年紀，正是之前在太和街救下陳泰和黑仔傑的灣仔差館探長梁沛，而他邊的人，最多二十一二歲，此時穿著一件黑絨麵，外繡金鑲邊的旗袍，兩隻手在旁邊挽著梁沛的手臂，讓外人對兩人的親關係一可知。

三人後麵，除了幾個便，還有幾個明顯是江湖人打扮的青年，把安老院大門剛好封死。

宋蹊像是看不到這些人，邁步走到跛明的麵前，把手裡的酒菜給對方拎著，然後蹲下幫跛明把壞掉那隻腳上套的鞋子鞋帶繫，起扶著跛明迎向這夥人，朝安老院大門走去。

“請問，您是洪門三合會東梁山宋山主？”為首的人眼睛打量了一下布長衫打扮的宋蹊，不確定的向旁邊的梁沛，梁沛肯定的微微點頭，人纔對宋蹊開口問道。

宋蹊隨口說道：“你認錯人了。”

“英雄本是天生子，風虎雲龍統弟兄。參天洪化，順天轉明，關不正便，龍開不同，忠心義氣，反清複明。洪門三合會洪發山忠義堂八堂陪堂右相，堂主齊瑋文，鬥膽請教先生名諱。”人上前一步，麵向宋蹊，雙手拇指翹起，食指扣，其餘三指直升，在自己下腹上的位置，行禮鞠躬，開口說道。

見對方裡說出洪門山頭訣，手上也打出手勢，規矩做的無可挑剔。

宋蹊歎口氣，鬆開攙著跛明的手，臉平靜的抬起自己雙手至口，先是做了與自稱齊瑋文的人相同的手勢，隨後又將右手的拇指與食指及中指直，他二指屈曲，左手亦然，同前按附前，最後以左右手的拇指與小指直，餘三指屈曲按附前，整套作有條不紊的做完，才淡淡的開口：“為人四方誌氣，義得八麵威風，上管三十六拜兄，下管七十二拜弟，木火土水金，虎蛇雀龍，聚土為山，束草化龍，三合照耀，矢誌同盟，洪門三合會東梁山定義堂山主龍頭，宋蹊。”

他這套作和這番話說完，梁沛和幾個差佬還冇有反應過來，他邊挽著他手臂的年輕人，後麵幾個齊瑋文帶來的手下，以及最前站立的齊瑋文，都恭恭敬敬退後一步，打著不同的手勢躬行禮：“洪...最新章節！

禮：“洪門三合會洪發山晚輩，見過同門宋山主。”

這整齊恭順的作，到讓梁沛和幾個差佬嚇了一跳，旁邊拄著拐的跛明，向宋蹊則是滿臉激。

“起來說吧，這麼興師眾見我一個老傢夥，什麼事？”宋蹊從口袋裡出香菸點燃，吸了一口，有些厭惡的說道：“東梁山山窮水儘，堂破香絕，一無錢財能為同門救急，二無兄弟可為同門捨，請再移一步，轉向旁門。”

宋蹊開口讓他們起來說話之後，齊瑋文才直起，臉上出微笑：“宋山主，洪發山一不求同門救急，二不求同門借兵，我此次來，是洪發山老山主葛肇煌，山主葛誌雄，香主陳仲英傳下拜令，讓我務必邀您與洪門天寶山山主祝旭祝山主，前往洪發山一會。”

宋蹊仰起頭夜空，歎了口氣，對齊瑋文點點頭說道：“既然你領了拜令，做不到就回不去，我不讓你一個人難做，走吧，葛肇煌倒也聰明，知道我不會為難人。”

說完之後，他轉邁步，沿著龍津大道朝九龍城寨外走去，走出幾步，轉過臉對跛明說道：“記得把酒給我剩一口。”

齊瑋文親自追了幾步到宋蹊側，雙手虛扶著宋蹊。

梁沛走在最後，打量了幾眼破舊的安老院，對邊的人輕聲說道：“你師傅讓你求我，幫忙找這個老頭出來有什麼用，我還以為是在江湖上有威的大字頭叔伯，原來隻是個不知名的老傢夥而已。”

“洪門的事，你不懂。”年輕人挽著梁沛的手臂，眼睛著走在前麵扶著宋蹊的師傅，輕輕說道。

梁沛撇撇：“我單義的，也算是洪門中人。”

“你那個單義算什麼洪門，我師傅講，洪門中人，是被稱為義士的，香港自稱洪門的那些社團，有幾個捨上過戰場？你是洪門中人，怎麼不見你在日本人打進香港時，留下來和日本人打一場？”年輕人眉眼間有著屬於自己的傲氣，開口說道。

梁沛邊走邊撇：“你當我蠢咩？英國人都守不住，我留下送死？不要說我，就是你們十四號，如果日本人再打進來，也不是照樣跑路？難道老傢夥和日本人打了一場？打一場還能活下來才見鬼，吹牛，我費了這麼大力氣幫你刮人，晚上你這個旺角十二金釵的大阿姐，可要好好補償補償我。”

說完他探手摟住人的肩膀，顯然已經懶得去關心宋蹊的來曆，邊的漂亮人更讓他興趣。

人被他摟的靠向對方懷裡，但是仍然眼睛著宋蹊，繼續說著：“聽師傅說，他帶著為山主的兒子，和一百多名他兒子在九龍收的東梁山門人，三十多個洪門天寶山，也就是如今和勇義的幫眾，為了掩護九龍百姓海坐船逃去港島，與日本人和那些本地投靠日本人的幫派走狗拚命，除了宋山主自己在最後時被兒子打暈送上了船之外，他兒子和一百多個東梁山門人，冇有一個活下來，全都死在了九龍淪陷那一夜。”

“他一家都是白癡，一百多人就去和日本人拚命。”梁沛聽的愣了一下，隨即嘿嘿笑罵了一句，為宋蹊父子乾過的事下了愚蠢的定義。

懷中人卻輕輕低下頭去，冇有停口，像是自言自語：“這就是洪門中人被稱為義士的原因，最可悲的是，死掉的人冇有一個是被日本人殺的，那時候日本人還冇趕到，手殺人的，就是香港這些自稱洪門的幫派中人。我師傅說，東梁山，是香港最後一個記得洪門祖訓‘一心一德，矢信矢忠，以匹夫之軀，赴華夏國難’的洪門堂口。真想見見那位站在九龍碼頭之上，慨然赴死的宋山主啊。”

最後一句，人說的很輕，像是喃喃自語，出口之後，聲音就散在風裡，哪怕是摟著的梁沛，都冇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