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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突發事件

灰黑的機貨船在餘暉下的海麵上犁出一道白浪，澳門南灣碼頭已經在夕下約可見。

“搞不懂你，錢都已經夠多，為咩不安穩做生意，一定同林家搞風搞雨？現在香港恨不得全都知道你桀驁不馴，夜郎自大，銀行都不肯借錢俾你，何苦呢？賺錢就低調點嘛，像我，我賺錢隻是想不用再同小時候那樣，連雙鞋子都冇，一直住在船上，做夢都想在地麵上有棟房子，你現在已經有了錢，舒舒服服過自己的生活不好咩？香港那麼多生意，又不是一定要同人到作對才能揾到錢。”雷英東同宋天耀坐在貨船甲板上，鬆開了襯衫鈕釦和領帶，吹著海風剝些小而鮮，帶著海水鹹味的生牡蠣閒聊。

宋天耀慢條斯理的撥開一小塊貝殼，把裡麵鮮的蠣連同些許海水都送進裡，回味著舌尖的味道，然後朝雷英東出個燦爛笑臉：

“香港生意很多咩？現在你隻是口袋裡錢，所以覺得生意很多，等你錢越來越多，你就會發現，能做的生意會越來越，你現在錢不如我多，當然不懂我的難。”

“撲街，我好心好意開導你，你糗我？”雷英東也笑了起來：“錢多了不起呀，現在人在海上，不講些中聽的話出來，當心我丟你下去餵魚。”

“你丟我下去餵魚，當旁邊的六哥是擺設，六哥，六……當我未講。”宋天耀扭頭想找自己背後的黃六，發現黃六半個子倚在船艙門口正無聊的打著瞌睡，口水都快要從角淌出來。

“你上船的時候，我讓幾個手下為你的假髮工廠送去三百萬現金，當借你的，再多就冇，贏了記得還我，輸了就當我運氣衰，被鬼佬水警抄了貨。”看到距離南灣碼頭越來越近，雷英東把手裡和腳邊的貝殼丟進海裡，拍拍手，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愣了一下：“搞乜鬼？”

“你不是缺錢咩？”雷英東理所當然的說道：“不用那副表，我又未準備對你算利息。”

宋天耀從甲板上慢慢站起：“邊個話你知我缺錢？”

“全香港都已經傳開，你在香港借不到錢，你今次來澳門難道不是想從賀先生的銀行借錢？”雷英東看向宋天耀：“你不是想說，你現在口袋裡的錢足夠對上林家吧？吹牛也要有限度。”

“我來澳門是為了人不是為了錢。”宋天耀對雷英東說道。

雷英東轉披上黑寬大的雨，朝著船艙走去：“怎麼都好，等你不需要時，記得還給我，喂，你們幾個，不要再打牌，快到碼頭，都機靈點。”

黃六等雷英東進了船艙，自己才從門框直起，朝遠越來越近的南灣碼頭打量了一眼：“老闆，已經安排好了汽車在碼頭等，三哥說明日上午，賀先生帶人在大銀行辦公室見你。”

“大家都認為我來澳門借錢，隻有賀先生知道我是來請他幫忙約見個人。”

船慢慢駛碼頭，等雷英東的手下放下舢板，宋天耀與雷英東打聲招呼，帶著黃六上了舢板，朝碼頭棧橋劃去，黃六站在宋天耀前，手放在腰間，眼睛打量著已經暗下來的碼頭環境。

舢板很快到了棧橋，黃子雅派來的與黃六識的人接到兩人上了汽車，駛澳門新亞酒店。

澳門新亞酒店是賀賢的產業，安全自然不用多言，幾乎酒店上至經理，下至侍應，全都是賀賢的眼線，宋天耀進了自己的房間，剛想走到窗前個懶腰，慨這次來澳門總算風平浪靜時。

“轟轟轟轟！”連串巨響突然在外麵響起！震的房間都微微晃！

黃六把宋天耀從窗邊拉到一旁，另一手則把窗簾拉上，聲音裡完全不見任何惶急：“不用擔心，老闆，是炮聲，聽聲音是關閘的方向。”

“炮聲？”宋天耀愣了一下。

自己果然與澳門這個地方相剋麼，上次來還隻是槍聲不絕，第二次來已經換連環炮擊？雖然炮彈不太可能炸到自己，可是聽著現在仍然再炸響的炮聲，宋天耀還是有些心驚。

他不怕在生意場上被人算計，可是卻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鬼知道澳門這地方，會不會有發炮彈落到頭頂。

“替葡萄牙鬼佬守澳門的黑鬼士兵多半又在放空炮。”黃六久居澳門，對這裡比較瞭解。

集的炮聲持續了不過三五分鐘，就停了下來，宋天耀用冷水衝了下臉，然後回到客廳打開了酒店幫豪華客房配備的收音機，聽著裡麵錄播的歌曲打發時間，兩首歌曲還冇有播放完，房門就已經被人敲響。

“阿雄。”

“三哥？”黃六聽出門外是黃子雅的聲音，不過手還是警覺的放到了腰間。

黃子雅的聲音說道：“是我。”

黃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宋天耀，自己走到門口耳聽了一下，慢慢打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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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外麵站著不止黃子雅，賀賢在六七個保鏢的簇擁下快步進了房間。

“賀先生？”宋天耀嚇了一跳，自己這種小角，不值得賀賢晚上特意來見自己。

賀賢臉有些沉，等客廳門關閉，他朝宋天耀擺擺手，自己坐到沙發上：“借你的房間躲一晚清靜。”

“出了什麼事？”黃六湊到自己三哥黃子雅邊，輕聲問道。

“關閘那裡，黑鬼士兵同解放軍開槍打了起來，又各自朝對方了幾十發炮彈，搞到現在關閘關閉。”黃子雅看了一眼沙發上著臉的賀賢，並冇有刻意低聲音，對黃六說了一句。

旁邊的宋天耀也聽到了這番話。

賀賢此時想要探手取了支香菸，宋天耀從旁幫他點燃，賀賢鼻孔裡冒出兩道煙柱：“本來想明日再見你，冇想到家裡，公司各電話響一團，所以乾脆來這裡躲清靜。”

“澳督想讓賀先生難做？”宋天耀在旁邊坐下，對賀賢說道。

賀賢點點頭：“我這個位置難做，鬼佬敢開炮，是算準好多大陸急需的資要靠澳門關閘運進去，開炮前不同我打招呼，事後想讓我出麵……你阿姆……了件事，訓正，你現在馬上帶人去南華公司，關閘現在戒嚴，碼頭臨時封閉卻沒關係，拿我的名片讓陳五黑在碼頭找條快船，其他事先不要管，把南華公司的那些大陸同誌先平安送出澳門，不能讓鬼佬扣住他們。”

“知道。”黃子雅手去撥電話，賀賢開口說道：“你親自帶隊去，不能出了紕。”

“賀先生，你這裡……”黃子雅聽到賀賢讓他親自去連夜送人，有些猶豫。

賀賢彈了一下菸灰：“我這裡無所謂，大不了今晚都不離開酒店，鬼佬也好，國民黨也好，總不能架起大炮把我的酒店炸平，去吧。”

“照顧好賀先生。”黃子雅掃了一眼房間裡的其他保鏢，自己一個人出門離開。

宋天耀對其他的事無所謂，他也不上手，可是唯獨碼頭被關停這個訊息讓他有些鬱悶，自己果然不能來澳門這個鬼地方。

賀賢的確頗能沉得住氣，一個電話也不打，甚至還讓人去取了一副象棋，坐在沙發前與宋天耀下象棋，直到都已經臨近淩晨，賀賢纔去了主臥室睡覺，宋天耀則回了次臥休息。

直到第二天清晨起床時，宋天耀注意到黃子雅已經重新出現在賀賢邊，賀賢正在客廳裡打出一個電話，電話那端是誰宋天耀不清楚，不過顯然是賀賢的親信，賀賢握著聽筒說道：

“我哪有時間見他，我現在正在同香港來的朋友談生意，冇時間，最要談兩天時間！不要以為澳督就能在澳門就是無所不能，這次炮擊是鬼佬先開炮，我已經收到訊息，大陸已經調集了一個師解放軍的兵力，在關閘北麵架起了大炮，隨時準備萬炮齊發，武力收複澳門！就算不收複，以後澳門的糧食，飲水，蔬菜不用再想從大陸運進來！讓澳門十幾萬人去澳督府向鬼佬買，他媽的，不給我麵子，就是不給中國人麵子，想關掉關閘卡死資？我讓澳門這些鬼佬連一片菜葉一滴水都吃不到！不止關閘關閉，澳門各個碼頭上，運載生活資的船隻也都讓他們全都開去公海，哪個冇有商會的命令，我的命令，敢私自在澳門的碼頭卸貨，等事後彆怪有人炸掉他的船！我倒要看看，十幾萬人暴，鬼佬還能不能坐得安穩！”

說完，賀賢掛掉電話，招呼走出來的宋天耀，聲音洪亮的說道：“阿耀，剛好一起吃早餐，本來說上午準備帶你見見羅保，現在出了事，委屈你一下，他份特殊，澳督很多事都要靠他出麵解決，現在主見他，鬼佬方麵馬上就能大小聲，不能給鬼佬這個機會，等羅保來求我，往日我同他不分彼此，見麵再尋常不過，不過這時候，大家各屬一國，該有的態度總要有一些，不能讓鬼佬覺得中國人好欺負。”

“我也是中國人，賀先生怎麼說就怎麼做。”宋天耀對賀賢說道。

賀賢中的佩德羅—羅保，就是宋天耀這次要見的人。

佩德羅—羅保，澳門土生葡人，澳門經濟局局長，與賀賢一起掌握著澳門黃金專營權，被稱為澳門金王，澳督代言人。

林希振與羅保在澳門是死對頭，林希振曾向澳門民政府及十六位參與定製澳門法律的澳門大律師遞請願書：書宣稱自己做片生意以來一直奉公守法，履職儘責，而澳門片專員羅保則連同他人試圖不擇手段奪走自己的片專營權，羅保此人，貪汙賄，以權謀私，澳門政府嚴肅查，如此請願書未獲得滿意答覆，不日便會前往黎，紐約，裡斯本，香港等地請願，向西方國家宣告澳門民政府統治之**，之黑暗。

這封請願書，讓佩德羅—羅保名譽大損，數年都未曾翻，直到二戰發纔再得到重用機會。

這封威脅意味濃烈的請願書最終以澳門政府服，保證林希振片生意不會影響之後，冇有被公開到西方各國，不過請願書事件半個月後，如願保住澳門片專營權的林希振，被殺手持衝鋒槍殺於香港威靈頓街，橫死街頭，林家徹底退出澳門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