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本來視察工作已經結束，也是看到沈淮他們，才臨時在河堤歇腳，彼此寒暄過，周裕跟唐閘區的員就走上西沿河公路，準備返回區政府去。

周裕臨時想起什麼事來似的，停下來往回走了兩步，喊沈淮過去：“沈書記，我想起還還有一件事要找你……”

沈淮走過來，問道：“周區長找我有什麼事？”

別人也不知道周裕找沈淮是公事還是私事，都知識趣的站在一旁，沒有湊過去。

“我聽人說梅溪鋼鐵廠今年的產值有可能做到四個億，對不對？”周裕問道。

無論是對還是對外，鋼廠今年的產值目標，沈淮只跟有限的幾個人討論過，不過周家的鵬悅貿易跟梅溪鋼鐵廠有著切的業務往來，周家能估算出鋼廠今年的產值，倒也不會人太驚訝。

沈淮心想還真巧，他剛決定要趙東削減對鵬悅的爐料採購，不過他還是故作無知的笑道：“怎麼，要是今年有可能達到這個目標，對梅溪鎮劃併到唐閘區有幫助嗎？”

“聽說潘石華要調到唐閘區任區長，你對梅溪鎮劃並唐閘區這件事還這麼積極嗎？”周裕笑著反問沈淮。

沈淮微微一怔，潘石華不是旁人，就是他強行關停鎮織染廠承包人潘石貴的堂哥，之前擔任市委組織部副部長，沒想到他會調到唐閘區擔任區長。

沈淮知道強行關停織染廠，收回潘石貴的承包權，會得罪潘家。

至於是得罪擔任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潘石華，還是得罪擔任唐閘區區長的潘石華，之間多會有些不同。對潘石華即將擔任唐閘區區長這個消息，沈淮還覺得有些意外。

周裕饒有興趣的看著沈淮，也不介意他口出話，覺得他還真是聰明人：只是說了潘石華的事，沈淮就知道他給譚啓平邊緣化的事也不是什麼不爲外人所知的絕了。

的確，要不是能基本肯定譚啓平已經把沈淮邊緣化了，也不會認爲潘石華調任唐閘區區長會對沈淮造多大的妨礙。就跟葛永秋擔任霞浦縣長一樣，沈淮只要有譚啓平罩著，還不是一樣不鳥葛永秋。

通常意義上，場上的圈子是有排他的，沈淮即使給譚啓平邊緣化，但只要沒有給譚啓平徹底踢出去，他就不應該輕舉妄。

但是，沈淮大年初一，就跑到二叔家登門拜年，顯然也沒有特別擔心給譚啓平知道，周裕倒是很有興趣知道：沈淮到底是對場的潛規則理解不徹呢，還是說有其他的打算。

沈淮見周裕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經意流泄出一些嫵來，就想起那天在泳池見到的形，知道裹得嚴嚴實實的大下藏著一極人的軀。

雖然懷疑周裕有著幸災樂禍的心，但沈淮寧可看到這樣，也不想看給層層僞裝包裹起來的樣子，拍著腦門子說道，“真是屋偏逢連夜雨，你怎麼曉得我把潘家得罪了？”

周裕說道：“東華看上去很大，其實有什麼風吹草，消息也傳得快。潘石華到唐閘區任職的事，是年前就定下來了，你可能沒有怎麼在意。不過區裡的員知道潘石華將到唐閘區任職的消息之後，年前就有人趕到潘石華家裡送禮，趕著潘石貴在他家訴苦，所以就知道你在年前強行關停織染廠、得罪潘家的事。據我所知，潘石貴承包梅溪鎮的織染廠，潘石華的妻子也是佔了份子的，只是沒有辦法攤到檯面上去說……”

“早知道潘石華到唐閘區擔任區長跟梅溪鎮劃並唐閘區這兩樁事會撞一起，我就裝孫子不得罪人了，”沈淮說道，“還請周區長看在同爲黨、國效忠的份上，給兄弟我指條活路吧……”

周裕見沈淮嬉皮笑臉、沒正經的樣子，心想他果然沒有把潘石華放在眼底，雖然心裡也很疑他的底牌在哪裡，當下只是橫了他一眼，說道：“你挨個把東華有權有勢的人都得罪遍了，可不要賴我上來，我子骨比你還脆弱呢……”又覺得用這種語氣跟沈淮說話，有些像是在打罵俏，轉臉看向河堤下的流水。

“說真的，不管潘石華到不到唐閘區擔任區長，我都希梅溪鎮今年能劃併到唐閘區。我不能因爲我個人有可能會給穿小鞋，就惘顧梅溪鎮的發展，”沈淮說道，“就算潘石華會給我小鞋穿，我不是還有周區長你罩著嗎？我從今往後就做周區長你的人，不？”

聽沈淮說話半句正經、半句沒正經的，還一言雙關的調戲起自己來，周裕也沒辦法再跟他板起臉來，說道：“我弟弟經營鵬悅公司，向梅溪鋼鐵廠提供爐料，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弟弟想跟你正式見一面，這事他託我好幾回了，今天遇上就跟你說一下……”

“周知白都見我兩回了，第二回他雖然躲車裡沒下來，但泳池那一回，他應該跟我正式見過面了吧？”沈淮故作糊塗的說道。

周裕臉有些紅，也知道沈淮故作糊塗，偏偏還沒有臉把事說，眼睛瞅著鞋尖，說道：“我就說一聲，沈書記日理萬機，沒有工夫面，那也沒辦法……”

“不是啊，關鍵我剛決定要削減對鵬悅的爐料採購。這要見面的話，我怕周知白會拿東西砸我臉上來啊。”沈淮說道。

“什麼，”周裕乍聽也一驚，雖然不大關心公司的事，但聽到沈淮要削減對鵬悅的業務，也到很吃驚，“梅溪鋼鐵廠的鋼材產量不是一直都在持續增漲嗎，鵬悅供應的爐料難道有不合你們的要求？”

周裕眼睛瞅著沈淮，一時間分不清楚他的話是真是假：

大年初一就跑到二叔家拜年，跟著又來卡鵬悅的脖子，沈淮到底是想做什麼？

難道說譚啓平知道拜年的事表示不滿，沈淮被迫要重新跟周家劃清界線？但看沈淮現在這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也不像是要徹底劃清界線的意思。

沈淮自然不會把他的打算都告訴周裕，只說道：“梅溪鋼鐵廠要建立完善的採購系。而爐料採購，又關係到整個工廠能否順利運轉，故而不會完全依賴一兩家供應商。所以，會有步驟的把對鵬悅貿易的爐料採購比例削減到四以下，這是很早就計劃好的事。原本是過了明天，再正式知會鵬悅貿易。不過周區長你一定梅溪鋼鐵廠照顧鵬悅貿易的話，倒不是沒有可能……”

“別，我是周家的兒不假，但是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我也不大關心周家的生意，這事我也不想扯自己上來。”周裕怕沈淮有什麼坑等著跳下去，忙將他的話頭截住。

沈淮咂咂，聽到潘石華將擔任唐閘區區長的消息後，他就想趕在梅溪鎮劃並給唐閘區之前，趕把手頭幾樁要的事給辦掉，以便給潘石華卡脖子。

當然，想要事趕在劃並唐閘區之前辦掉，就必須要得到陶繼興的強烈支持，這個目前似乎還只有吳海峰的面子好使，但沒想到給周裕一口回絕了。

沈淮心想吳海峰此時大概也不會有興趣跟他再談什麼易，那就先卡一卡周知白好了……

隔天，沈淮就讓趙東正式知會鵬悅，從第二季度開始，會削減對鵬悅的爐料採購量。

鵬悅貿易面臨市鋼廠與梅溪鋼鐵廠兩頭的業務萎，周知白也有些慌神，一時也猜測不到沈淮的意圖，多次表示要與沈淮面談。

沈淮只是將爐料採購的事推給趙東負責；鋼廠運營相對穩定，他則把更多的時間及力，放在鎮政府這邊，推各項工作往走前。

政府部門的春節假期倒不長，年初五之後就要求上班，但政府部門的懶散勁兒，非要過了正月纔有可能稍稍的退去。

潘石華過了春節假期就正式調唐閘區擔任副書記、代區長，算是平調。不過潘石華之前一直都在組織部門任職，這次調到唐閘區擔任政府一把手，依舊是一個將要上升的信號。

潘石華的調職是沈淮關停織染廠之前就差不多決定下來的事，不是能隨便更改的；再一個，沈淮也不會覺得譚啓平會爲了照顧他的，有意識的去制潘石華。

在沈淮看來，譚啓平也是極現實的員，譚啓平就是要通過對縣級員進行不斷的小調整，以便讓東華的局勢朝著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

譚啓平這種方式看上去很緩慢，但過半年時間回頭再來看，就會發現東華場已經在他的控制之下變得面目全非……

沈淮不再給譚啓平依爲嫡系，也不知道潘石華的這種調職，是不是走了譚啓平的門路，他還是在市政府辦時，跟潘石華打過兩三次照面。只不過那時的他眼高於頂，目中無人，潘石華也兒不會理睬他這一號人，沈淮都不知道他跟潘石華之間有沒有說過半句話。

沈淮知道潘石貴對關停織染廠一事不可能心悅誠服，而周裕說潘石華的妻子在織染廠裡也有暗，即使真假不辯，沈淮也要防備梅溪鎮劃併到唐閘區後，很多事會給潘石華橫加阻撓。

沈淮就不再有什麼猶豫，沒等正月過去，就以最快的速度推各項工作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