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車事件過後，宋三河給雙開，到萬虎公司擔任副總經理，沈淮聽說高小虎也不大在東華臉，但沒有想到今天會在英皇國際撞上，倒不知道高小虎認不認得他。

沈淮又注意起跟高小虎並肩而立、趾高氣昂談的那個青年，見他右臉頰有一顆大痣，年紀比高小虎要小一些，西裝革覆，人長得醜，氣派倒是不凡，心想他應該是高小虎今天宴請的貴賓。

沈淮自從給譚啓平疏離之後，負面的影響也就漸漸顯了出來，對上層的一些消息，就無法及時的掌握。

潘石華調到唐閘區當區長，沈淮還是從周裕那裡提前知道消息；他也只知道高小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在東華很面，而是留是在省城替他老子高天河拉關係。沈淮不知道高天河、高小虎在省裡走哪條路線，有沒有搭上哪個省領導，也不知道眼前這個臉上長痣的青年，到底是什麼來路。

電梯似乎停在六樓等什麼，久久不見下來，而堵在樓梯口的人也完全沒有讓道的意思，高小虎與臉痣青年親熱的談著，楊麗麗、宋三河、顧同圍著他們，時不時的一句話，似乎本就沒有意識到有人給他們隨同人員堵在樓梯上下不去。

要是一小會兒，忍忍也就過去，偏偏電梯遲遲不下來，這夥人堵在樓梯口還沒有讓一讓的意思，就算是鄉鎮幹部也有脾氣。

“楊小姐……”何清社忍不住出聲喊楊麗麗，想提醒這些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楊麗麗擡頭看過來，眼睛在沈淮的臉上瞥了一眼，似乎當聽錯了什麼，又似乎本就沒有看到什麼東西似的掃過去，繼續跟臉痣青年說笑起來。

“這小婊子養的，要是在鶴塘，早兩掌了！”袁宏軍看不過去，罵了一聲，不過他也清楚等電梯的這撥客人氣勢就不弱，顯然不是他能得罪的，氣憤不過的罵聲也只是剛好沈淮能聽見。

宋三河到底沒有高小虎、顧同他們那種視旁人如無的氣派，忍不住也擡頭看了一眼，從沈淮臉上掃過去，愣了一下，沒想到堵樓梯正好堵到這個煞星。

沈淮撇一笑，揚聲說道：“宋局長，跑過去給高公子看門了，怎麼還沒有學會夾著尾不擋道的道理？”

沈淮指著他的臉罵他是狗，宋三河再好的脾氣，臉也僵在那裡；這時候顧同跟周大都擡頭看來，認出沈淮來，臉瞬時變得難看。

高小虎也擡頭看過來，他想知道誰有膽子指名道姓的罵宋三河是條狗，而且還當著他的臉罵……

楊麗麗也是詫異的過來，沒想到沈淮在市政府裡工作過，竟然不認得宋三河陪同的人是高市長的兒子、東華四大公子之一的高小虎。

楊麗麗知道高小虎脾氣暴躁，從來都不是逆來順的人，別人當面這麼罵他的手下人，肯定不能算了。

心裡也討厭沈淮，不得高小虎能狗咬狗的教訓他一頓，幸災樂禍的瞥了沈淮一眼，又轉臉過去當作不認識。

這小婊子養的，沈淮開始對楊麗麗還沒有太大的惡，此時也有些厭惡了。兩撥人都是英皇的客人，本來只要說一句話，轉圜一下，也不會起什麼，偏裝無知的站在那裡看好戲：最毒果然是婦人心。

高小虎兇狠的目，沈淮只是視如未見，笑道：“高總看人的眼神，像是要把誰吃掉似的，難道高市長還沒有教會你低調做人的道理？”

楊麗麗又忍不住訝異的擡頭看了沈淮一眼：他明明認得高小虎？那他怎麼還敢這麼說話，這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只是楊麗麗更詫異的是，高小虎雖然臉鐵青，很難看，但在宋三河附到他耳朵說幾句話之後，他的臉扭曲得更厲害，卻忍住沒有發作，反而轉對著堵住樓梯口的隨同人員罵道：“滾一邊去，別跟狗屎一樣的堵在這裡丟人現眼！”

高小虎是英皇的常客，楊麗麗還沒有見過他有對誰忍氣吞聲過？

沈淮竟然能讓高小虎忍氣吞聲？

楊麗麗心裡有些慌，本來以爲沈淮失了勢，也就不怕得罪他，但眼前這樣子，沈淮哪裡像是失勢的樣子？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有一點肯定，就算沈淮真下鄉鎮去了，也絕對不是所想象那樣、是因爲得罪市領導給踢下去……

看著這些人把樓梯口讓開，沈淮也無意跟高小虎他們糾纏什麼，就下樓梯去大堂結帳。

倒是顧同沒有忍得住，轉過來，說道：“沈書記，大家都是做企業的，你們從市鋼廠挖人，能不能不用這麼心狠手辣？”

“哦，什麼心狠手辣？”沈淮停下腳步，轉回來，看著顧同，問道，“顧廠長不能讓市鋼廠有能力、有技、有水平的職工過上面的生活，職工願意放棄市鋼廠的鐵飯碗，到鄉鎮一個小破企業工作，顧廠長認爲這個就是心狠手辣？那我想問顧廠長一聲：難道讓職工連養家餬口的都不能，就心慈手了？現在從中央到市委市政府都鼓勵人才流，顧廠長真要覺得委屈，我可以跟你到高市長面前討論討論這個道理去，實在犯不著讓人堵著樓梯口不讓我走。”

顧同給沈淮一句話差點堵出心髒病來，本就是他們失禮在先，沒想會堵到這條惡狗的路，只能忍住惱氣聽他在那裡顛倒是非。

沈淮見顧同啞口無言，與袁宏軍一起往大堂那邊走過去，不再理會兒高小虎、顧同他們。

楊麗麗更加看不沈淮了，沒想到堂堂市鋼廠的廠長顧同也給他這麼數落，給堵了半天竟然沒能說一句找回面的話。

這時候電梯下來了，楊麗麗先陪同高小虎他們進電梯。

等電梯門閉合上，高小虎今晚的客人，那個半天不看沈淮一眼的臉上長痣青年，這纔開口問道：“這個傢伙就是砸高總車的那個人？”

“就是這個小畜生，”高小虎臉難看的點點頭，想起往事，心裡的憤恨依舊難平，問道：“戴總你以前有沒有聽說過他？他以前是跟陳銘德從省裡下來……”

“不認得，”姓戴的青年搖了搖頭，說道，“陳銘德以前在省裡，不過是計委副主任，誰會關心他手底下的人？”神態之間，依舊看沈淮不起。

雖然這個姓戴的傢伙，一副不把沈淮看在眼底的語氣，但在楊麗麗聽來，完全是另一種：沈淮不僅是今天高小虎忍氣吞聲，以前還砸過高小虎的車？

完了完了，爲今天對沈淮刻意的怠慢後悔不迭，也知道今天把沈淮得罪了不輕。

楊麗麗想著沈淮他們應該是要到大堂前臺結帳，不會馬上就離開。到五樓後，就直接把高小虎他們給五樓的接待經理，告了罪，也等不及坐電梯，直接走樓梯“咚咚”的從五樓追到大堂來。

大堂這邊，姓楊的砂石場老闆在前臺那邊結帳，沈淮與袁宏軍他們站在大門口說話，楊麗麗熱切的喊道：“沈書，怎麼這就要走了，不到五樓唱個歌、休息一下？今天客人太多了，還來得及招呼沈書您，怠慢了，沈書你就給我一個賠禮道歉的機會……”

沈淮冷冷的看了一眼，心想這人也真是不要臉得很，轉眼的工夫，就能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

楊麗麗雖然有著迷人外表，沈淮卻懶得搭理，轉臉看著玻璃門外的街燈。

楊麗麗見他冷著面孔不說話，心裡更是忐忑，心裡恨不得自己兩掌。

要是沈淮爲今天的怠慢，從此就不再顧英皇國際，那倒是小事一樁，關鍵見識過沈淮以前跟其他客人爭風吃醋時發脾氣的樣子，哪裡敢不過來賠禮道歉？

楊麗麗不敢就這麼走掉，賠著笑臉走過來，捱到沈淮的邊，說道：“沈書，今天真是對不起，你就給我個機會賠禮道歉……”

袁宏軍、何清社等人也只是冷眼旁觀，說實話他們給丟在包廂不給理會，最後連喊個服務員結賬都不行，心裡多也有怨氣。

沈淮剛纔把宋三河、高小虎、顧同當孫子一樣訓，他們狠狠的出一口惡氣，這會兒看到這個勢利的人誠惶誠恐的跑過來道歉，更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

沈淮沒有理會楊麗麗，看那邊賬結好了，就直接推門走了出去。不過他一直想著寇萱的事，到外面跟何清社、褚強說道：“我在市裡還有些事，你們就做袁書記他們的車回去……”

看過沈淮剛纔的威風，袁宏軍也真正認識到傳聞不虛，沈淮雖然是鄉鎮幹部，但真要是把他當一般的鄉鎮幹部，就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他自然也就不會再不識擡舉的追問沈淮接下去還會有什麼夜間活，倒是拿男人之間懂得的表笑了笑，說道：“我負責把何鎮長還有小褚送回梅溪，不讓他們破壞沈書記您的私人活……”

沈淮也不作解釋，只是揮手送袁宏軍、何清社他們坐車先離開，他站在停車場邊拿出煙點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