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書吏被李佑厲聲喝問，嚇得撲通跪在地上。

李佑心思轉，現在不是審他的時候，派人去現場抓捕要。便指著關書吏給門子下令道：“看好他！若走了拿你全家是問！”

之後李佑出了屋子，值夜兵卒吹起竹哨，一會兒已經集結了五六十人。

事不宜遲，不必等集結完畢。李佑便臨時指派了三個隊正作爲本次領隊，下令道：“分作陸上兩路和水上一路，速去碼頭包抄，帶齊弓弩，先箭敵，還有反抗格殺勿論！查抄私鹽，半數重賞給你們，若有失機，拿爾等全家是問！本說到做到！”

本來私鹽這玩意抓不抓的無所謂，天下賣私鹽的太多了，哪裡抓的過來，屬下運點私鹽更是沒什麼關係，就當工作福利了，李佑還不至於這點事都斤斤計較。

但關書吏的張讓李佑多疑兼好奇了，這事何至於要瞞著我？爲何還張這模樣？必有什麼，所以就派人去抓捕看看是個什麼形。

大隊人馬應令而去，李巡檢只是目送人馬消失在夜幕中。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纔不會學那些做像做混混的網文主角一樣先士卒衝鋒陷陣。

回到班房，李佑問關書吏道：“說罷，怎麼一回事？”

關書吏癱在地上，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都說了。

話說國朝鹽政簡直爛的無以復加，草算起來天下銷鹽幾乎半數都是私鹽，到了如今這年頭，私鹽簡直就是半公開的賣了。

這種況下，私鹽販子賣的真積極，利潤高啊，鹽每斤本一分不到，鹽居然賣到三錢，其中私鹽的利潤空間多大？前提是擺得平巡捕，無論武力抗拒還是使用金錢人權勢。

各巡檢查的也假積極，好多啊，前提是你能捉得到贓，之後怎麼理就看各方況了。至於私鹽販子都是混口飯吃的，除非實在不懂事的，倒也不必太爲難。

西水鎮的碼頭有巡檢司很多眼線，只不過有時候舉報了有用，有時候舉報了沒用而已，哪些查哪些不查都是有講究的，很多時候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李佑上任也懶得改變這些事，照著慣例作而已。

再說這關書吏有個富商叔父，打算將兒攀與一個舉人老爺家說親，但這年頭風氣奢侈，生怕舉人老爺嫌棄自家，想著多備點嫁妝擡高價。於是一咬牙，打算用自家的船隻販一次大批量的私鹽，牟了暴利來嫁。

但這關書吏的叔父卻是大大得罪過新巡檢李佑，李佑或許對別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他必是嚴查不貸的，於是找到他侄子商議。

關書吏確實出了主意，道是這兩日李巡檢不在署，聽說被知縣留在縣裡不回來。正好也到他值夜，便叔父今夜運貨上岸，雖然上千斤的私鹽不被發現幾乎不可能。但是巡檢司裡是關書吏在值夜，又沒有上司在，只要得了線報後下半個時辰，等貨運走了，再虛張聲勢出兵卒去抓捕，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有時候真是無巧不書，恰好李佑今晚幾經輾轉，居然跑到巡檢司來睡覺。其實李佑來睡覺就睡覺，在後院也影響不到關書吏的計劃，線報還得是關書吏接著。

但又一個無巧不書，恰好李佑看了老岳父留下的牀被，心裡不習慣而睡不著，又跑到前面班房找關書吏聊天。

最後再一個無巧不書，讓李佑把線報接到個正著…

關書吏以上這些代自然是瞞了叔父份…讓李大人知道了是誰，難保會發生什麼不良後果。他想想碼頭上自有夥計去卸運，他叔父好歹也是個小財主，應該在家裡不會親自涉險，只要別被現場抓住認出，人安全問題就不大。

李佑親切笑道：“這事我本注意不到的，就是見你張莫名，想看看你到底瞞著什麼，纔在這兒不走。不過是個幫親戚運私鹽的事，也值得你張這樣子，本怎會如此不通達人？這次若抓到了也沒辦法，衆口悠悠的，下次放行了便是。”

那是你的仇家，還敢有下次麼？關書吏真的是哭無淚了，明明天無的計劃，怎麼變得，自己真不該張失形引起注意啊。

但話說回來，他能不張嗎？他那叔父當初可真是把李巡檢得罪到死了，此時李巡檢還不知道是他叔父而已。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出去緝私的陸陸續續回來。收穫頗，繳獲私鹽近二千斤，價值五百兩（按鹽那坑人的價格算）。參與的兵卒個個喜笑開，按照巡檢老爺的懸賞，每人能分個二十斤鹽，真是不。

除了跑掉的，抓到人犯六名，押在判事廳等候分。李巡檢得了報，便來到廳，坐定公案之後就開口斥問道：“堂下何人？家住何？”

有個人犯賠笑道：“誤會，都是誤會，小人有鹽引的。”

李佑看此人也眼，肯定是常在鎮上活的人，販私鹽的手裡有點小量的真真假假鹽引當幌子也算正常。既然已經扣下了鹽貨，也真沒必要再爲難人了，這也算是個潛規則。

李佑便道：“深更半夜，爾等鬼鬼祟祟在外行跡不軌，難怪惹得良民誤會。本念在無有劣跡，暫且饒過！自己去側廳寫下姓名住便去罷！”

六人一齊謝了巡檢老爺要出去，其中有個有點偏於胖的中年人低頭在後面躲著，引起了李佑的注意。

“慢著！”李佑指著胖中年人道：“拿燭照臉！本要細看。”

便有雜役拿著蠟燭上來照亮了胖中年人的面容。

居然是他！兩次和李家議親換帖卻又兩次反悔的那個關家的老爺。一筆寫不出兩個關字，原來關書吏的叔父是這一位！

也難怪關書吏張的要崩潰，兩千斤私鹽的罪落到並非善茬的李巡檢手裡，不死也要半層皮。李佑怎麼翻手覆手玩弄洪巡捕的，關書吏可是歷歷在目的。

話說那兩次打臉打的李佑心裡十分記恨，何況還涉及到李家的面子沒有找回來！這回正主栽到自己手裡，新仇舊恨涌上心頭，李佑拍案切齒道：“關員外！多日不見別來無恙乎？你可知道販私鹽數千斤是多大的罪嗎？”

那幾個人犯聽巡檢老爺這口氣不善，就曉得不妙。按說被抓了真是不要的事，大家和巡檢無仇無怨，一般況下巡檢老爺也不會吃飽撐著非要拿你怎樣。存著默契繳了貨認栽回家而已，下回更加小心點就是了，就和做生意一樣總有賠有賺的。事實上，李巡檢也已經要打發他們走了。

但千不該萬不該，這個作死的關王八竟然和本地巡檢有仇，就這樣還敢在人家地盤上販私鹽，你這是蠢到故意找死還要拉上我們合夥墊背？純屬坑人麼！

不所有人犯都拿極度仇視的目去看那關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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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不說了，

有詩云：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