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麻溜兒的提起子，來到房門口，便看見關繡繡和婢提著燈籠站在院中。張三湊過來稟道：“老爺，老主母說了，關小姐直接到你這裡來，不用當外客。”

李佑奇怪的問關繡繡：“你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關繡繡屈膝見禮道：“妾清理完了家中事務，便來投奔，還請夫君收留。”

敢這是小妾過門了，金寶兒當初都沒這樣低調罷。這黑燈瞎火的跑過來，怎麼看也更像是私奔，不會過一會兒關老員外殺上家裡來要人罷？

李佑啞然笑道：“我還想著這兩日僱花轎吹吹打打迎你過門，不曾想到你竟在這深更半夜悄悄地自己跑來了，效紅拂夜奔乎。”

“縱使賓朋滿座、花團錦簇的又能如何？只願靜越小越好。”關繡繡說，潛臺詞自然就是：這大小姐來給人當小妾又不是彩事，何必宣揚的廣爲人知。

李佑把視線落在院門那幾個箱籠上，還真是過門，傢什都搬來了，又驚又喜。奈何自己這院子除了正房只有一間廂房，還沒來得及打掃收拾，其他哪有地方讓關繡繡睡下。再說明天可以去縣城新宅子，沒必要在這裡只爲住一晚上收拾房子了。

對了，今晚劉娘子不在，可以讓關繡繡在正房裡湊合一夜。

此刻見梅枝又穿上了站在房門，李佑吩咐道：“你去拿出一副婚時未用的新鋪蓋，換在正屋裡，關娘子歇一晚上。明天家裡都搬到縣城去。”

梅枝卻在門口立定不，攔住道：“那是我家小姐正妻所居，怎可讓妾室來住！”

關繡繡的婢上前道：“又不是搶你家娘子的位置不走了，不過是無可去的權宜之計，老爺都發話了，我們聽著就是。”

梅枝按住門板冷笑道：“綱常禮法，豈能偏廢。”

李佑真是哭笑不得，封建流毒害死人啊，喝道：“梅枝你也太死心眼，只是便宜行事，總不能關娘子在院子站一晚上罷。”

梅枝態度強道：“關娘子想正屋安歇，奴婢只有死在這裡。”

李佑恍惚間彷彿穿時空看到了二百年前世宗皇帝初登基時的大禮議，梅枝立於宮門高舉拳：“劉家養婢十五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又聽關大小姐的婢不服氣說：“哪有你這般不講理的，就是外人借宿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何況今後同爲家人。”

梅枝答道：“外人可，家人卻不可；主母在時可，不在時卻不可。關娘子要避嫌纔是正理！”

“綠水回來！”關繡繡回婢。

李佑瞪著梅枝，梅枝倔強的咬脣不鬆口。婢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這時關大小姐走到梅枝前挑起燈籠仔細打量，只見姿『』，卻是釵橫鬢『』，衫不整，問道：“平日你睡在哪裡？總不會是正屋裡罷。”

“自然是小間側屋裡。”

關繡繡便使喚，“今夜我睡你的屋子，你去拾掇了。”

梅枝一愣，沒想到對方這樣說。

關繡繡又『』道：“既然妾室要避讓主母，那婢該不該給妾室讓屋？”

李佑覺得那屋子實在有點對不住關大小姐，“那太委屈你了。”

“無妨，妾不會在意。”

李佑就對梅枝斥道：“還不讓開房門！拿新鋪蓋去收拾好屋子。”

“可奴婢睡哪裡……”梅枝喃喃道。

李佑下令：“本命你今夜守衛正屋之門，嚴閒雜人等出，職責重大，不得有誤！”

無奈的梅枝和綠水一齊手，將側屋新鋪蓋換好，簡單清理了一下屋，便出去到外面堂屋打瞌睡去了。

李佑陪著關繡繡在這間小屋，環視四周，拿眼看去，見到舊素帳子，掉了漆的小木牀，缺了把手的櫃子，裂了的圓凳，四不平的方桌……唯有鋪蓋是嶄新華麗的，卻十分刺眼。

覺得這場景實在配不上關繡繡，李佑搖頭嘆氣，也沒有什麼興致去推倒了。不能這樣糟踐關大小姐的，不是梅枝這樣可以隨意欺辱的奴婢之流，尤其今後還有大用。

關繡繡請李佑坐下，說起自己：“妾這次算是淨出戶，只帶了常用事。所有錢財都留於家中，供妾父頤養天年，以此報答十幾年的育之恩。還夫君不要嫌棄。”

李佑笑道：“我豈是貪圖你家錢財的，貪圖的是你這個人而已。但你家的行過陣子還是要用一用，若我說真說通陳縣尊來了大生意，你家行便要給我八份子，留給你父親二，到時還得由你去打理，別人俱都不合適。”

“妾拋頭『』面不便，需從家裡帶回兩個可靠僕役用來奔走傳話，夫君準了。”

“這個主意好！”李佑高興的說：“多幾個也無妨。”這確實是件好事，略略解決了他的難題。雖然他趕走了付管事和斷老僕兩個頭目，但新宅子剩下三個家奴還都是劉家的，來幾個關家的可以平衡一下。

關繡繡卻不明白夫君爲何欣喜。

李佑站起來要告辭，“夜已深了，你且歇下，明日一同搬至縣城新宅。”

你不要走……關繡繡深深吸一口氣，強道：“莫非妾容醜貌陋，不得夫君的眼？”

對於關小姐來說這已經最赤『』『』的暗示了，但李佑並不覺得應該還是的關大小姐會飢到這個程度，安道：“今夜如此寒酸倉促，太委屈你了，我心不忍，改日在新宅再行圓房罷。”

關繡繡以生平之最大勇氣，上前抱住了李佑，絕然說：“妾薄命，偏偏就要如此草率寒酸倉促的圓房破，就要讓夫君心裡難忘妾的委屈，念惜妾的遭遇。”

輕率的夜奔、破舊的屋子、寒磣的圓房，關大小姐的想法很清晰……今後不是在家當大小姐的時候了，越是放下段的自輕自賤，越是能博得夫君心裡的憐，這比表面的熱鬧氣派實用的多。經過觀察，這招對李佑應該是有效的。

李佑心裡狂喊，這真的是男權時代！關繡繡這樣的人一朝爲妾，也得想方設法爭寵固恩。

“你不會後悔？”李佑又確認道。

“既然做過了，妾從不後悔！不這樣做，反倒心不能安。”

爲了讓安心，李佑只好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