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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在新明朝》第167章 水土不服

話說李佑打著公平旗號辦了花試,最後將胡炮製出的花榜在試院外一掛,放眼去,只見近親在上位,才沉下頭,當場引起了千人齊罵。

來看榜的,大都是書生,許多在府城侯考的生也近水樓臺先得月了。其中很多人都是以槍手份參與進來的,也有熱衷於追捧人的。

看到這個黑白顛倒不可理喻的名次,除了數人,誰不想罵。用一句話說是,你可以辱我人格,但不要侮辱我智商!

滿天飛時,原以爲是笑談戲謔而已,區區一個人作戲哪裡值得舞弊。當赤的事實擺在面前,對此投越深的越有被戲弄的恥辱,一詩名的神理想幻滅了。

什麼世道!一個遊戲也耍賴!連這虛幻中都沒有公平!

憤激下,那出來掛榜的雜役看勢頭不妙,連忙抱頭鼠竄鑽進試院,臨走前指著花榜末尾道:“後面還有句子作結,請諸君細看了!”

離得近的看了,便高聲念出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有還無。”

猛一聽不容易明白的對句,讀起來卻甚是妙,再讀又彷彿僧家打機鋒,含有深意。

難懂不要,此有大把考生在,別的不會,會猜題、破題、起解的多得是。

當即有八高手搖頭晃腦的開始破題起講:“真假者,院試花試也;有無者,有弊無弊也。夫以假真,弄假真,以假喻真,真真假假又豈知不是假假真真乎?蓋因假戲真做衆矣!嘗究其理,弊事有無而已……”

有人由衷的慨道:“真乃微言大義也。”

某位收了李正二兩銀子的人適時言道:“莫非這是在警醒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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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便圍著榜文,三五羣,爭論不休。

最近幾章最佳男配角李正力上前扯下花榜,頗有李家門風的悲憤道:“滿榜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趕考癡,誰解其中味!”

這真說到心坎裡了,一時引發若干屢考不中的老生共鳴不已。

試院,趙良禮聽外面罵聲漸消,回頭痛心疾首道:“李佑!你竟然弄出這般沒良心的榜文,我今後如何有臉面在青樓行裡走!”

“這也值得怕?趙三老爺有銀子,誰會跟銀子過不去。”

趙大人還要說什麼,李佑又搶先道:“上次你拿我去糊弄錢皇商,本次算是扯平了。”

聽到這個,趙良禮便不言語了。

李佑又對其他人團團作了一個長揖道:“小弟孟浪,諸兄原諒則個。”

賀慎之笑嘻嘻道:“雖然本人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但七品老爺的大禮先了。”

其他諸人也沒太在意,只是抱怨無法和相好的待,李佑擺酒賠罪,不然明年就不帶李佑玩了。

這兒的使命已畢,李佑便告辭了回府衙。

景和七年四月二十四曰,是本年院試的前一曰,在蘇州府忽然發了考生鬧衙事件,事前毫無徵兆,令各方猝手不及。

時有數百生聚集羣,謁於分守道衙署門外,並投了稟帖。

雖然都是白小民,但幾百人加起來聲勢也不小。看這架勢,門哪還敢要門包,飛快的將稟帖送進去。

石參政正在坐堂,接了稟帖展開看去,大意卻是:老大人屈監臨院試,惹得議紛擾,愚生輩所見所聞疑問不已,實在五難安;斗膽請老大人順應民意,辭去監臨,平息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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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石大人真是怒從心頭起,氣向口生,一時間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任督二脈都快被打通了。

在他的認知裡,能惹得讀書人羣起而哄的,必定都是品行不堪爲非作歹的人,例如李推。萬萬料不到他今天遇到這麼一遭,心裡豈能不惱怒。

想他爲多年,兢兢業業,政聲卓著,惜羽,口碑極好,何曾有過被讀書人宮的污點!雖然這些人連秀才都不是。

他不明白,區區幾條捕風捉影的流言,怎會有這麼大的威力能把數百人聚集了前來請願?即便有小人串聯,也不該有這麼多生去信。

這些流言本沒有任何能證實的苗頭,爲何好像真的發生了一樣?換句話說,爲何大家寧可信流言不肯信他?

之所以能聚起來…花試功勞大大的。

這年頭不聚衆誰敢鬧事?本來諸生都是遊兵散勇,經過牽人心的花試一折騰,卻悄無聲息的有所整合。雖然組織程度很初級,幾近於無,但要聚衆鬧事也夠了,又不是真造反。

更別說花試過程都在無形中挑姓狂熱和戾氣…李推不是什麼心理學行爲學大師,他只是跟上輩子某個產生了很多不可思議的比賽學的,而且學的很糙。

如果進行樣調查,就會發現,這數百人中近半數是虛江縣生,四分之一是富家子弟,其餘都是看著人多跟著鬧的。

虛江縣的來鬧,無非是石大人太有可能整治虛江縣了,他們誰也不放心;富家子弟來鬧,是因爲石大人油鹽不進,要換一個稍微通融些的纔好,正好有這個機會;其他人或許是聽了削減蘇州府生員名額的流言,或者乾脆就是看到人多便跟著起鬨,不鬧白不鬧,反正國朝傳統是法不責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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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參政閉目深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監臨位置,他是不會辭的,不然屈從了後,從三品分守道的威何在?但同時又要完化解此事,不可留下後患。

細細思量後大喝道:“左右來人!本要出門!”

高師爺慌忙上前勸阻道:“東翁不可!這些人並無功名,東翁面尊貴,豈能輕見?況且衙外人羣洶洶,易生變,只許他們領頭人進衙呈事即可。”

“以本看來,不會有人敢進來的。”

高先生又道:“在下已遣了人去府衙,令王知府來平息此事,東翁靜待便好。”

“這是治標不治本。”石參政道:“他們也算半個讀書人,既有疑意,本爲師爲長,便去釋疑。況且本正立直,有何懼哉,坦誠相見,疑意自消。”

高先生見勸不住,心裡哀嘆道,東主真是不信邪,這時候還想擺禮賢下士的譜麼?上次發生的碼頭被圍毆的事還沒有令你醒悟?

當下擺出儀仗,石參政在十數隨從護衛的保護下出了分守道衙署大門,果見外面滿街黑一片人羣,有布葛素者,有綢衫錦服者。

石參政立於門坊下朗聲道:“諸生不必驚懼跪見,本知汝等有疑心,親來分說一二。近曰流言塵囂,不足爲信,本在此起誓,本次監臨院試,秉持天地正心,絕無偏私之事,否則枉爲聖人門徒!諸生儘可安心!”

石大人神肅然,語如金石,擲地有聲,若用二十一世紀測謊儀測量,誠實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比真金還金!

不過彷彿了點什麼,只見這時數百人雀無聲,旁邊的高師爺忽然到缺個振臂一呼,納頭便拜的,也就是俗語中的托兒。無奈他便站出來對人羣道:“爾等不要在此虛度,速速回去溫習經義,早早安歇以備明曰場的好。”

還真有人站出來拜道:“老大人的話我等心領了,不知老大人是否辭去監臨?”

“本既無過錯,爲何要辭?”石參政答道。

石大人這話一出口,便聽見人羣裡卻冒出一句:“罔顧民意死活不辭,還是心裡有鬼啊…空發誓言有什麼用!我等小民又管不到。”

石參政按下段好言好語,與這羣秀才都不是的白丁說了半天,卻被刁民當面譏諷,此刻也終於忍不住了,厲聲道:“是誰在那妖言衆?”

本已安穩的人羣登時慫起來,又聽見有人大喊:“府衙兵丁來捕人了!”

齊齊回頭去,果然見一片衙役與守備司兵丁大張旗鼓朝這裡而來,沈同知先士卒、一馬當先,表殺氣騰騰。

原來高師爺派人到了府衙報消息,令地方們去將事平息,卻遭了冷遇。

首先王知府即使脾氣再好也是堂堂四品黃堂,被石參政損了一通(雖然似乎是了李推池魚之殃),表面忍著不說什麼,但心裡能沒有芥?這種事不幸災樂禍看熱鬧就不錯了,哪願意去幫忙。

負責治安的夏通判也不願意去,不知道爲什麼。

至於負責刑名的李推,王知府更不敢讓他去,以他的作風,只怕去了後火上澆油火燒連營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乎沈同知積極的自告勇了,他自認是石參政的人,此時不表現更待何時?

沈大人帶著十來個衙役又會合了幾十個守備司兵丁,一併前往分守道衙門。由於立功心切,不免表急切了點,而生畏。當然,沈同知並不傻,知道解決這事必須以安爲主,人羣自行慢慢散去是最好的結果。

沈同知行到人羣后方,要開口說幾句。卻見他邊一個相貌兇神惡煞的衙役毫不講江湖規矩,擅自搶先衝到前方,拔出腰刀揮舞著大喝道:“大膽刁民膽敢喧鬧公衙!沈老爺在此,還不跪下束手就擒!不然休怪刀槍無眼、黃泉索命!”

這蠢貨是從哪冒出來的??沈大人愕然無語,張不能合,頃刻間便反應過來了,這他孃的必定是李推…人羣便一下子炸窩了…前邊是一二十個人,後邊是目測數十個兵丁衙役…智商正常的都知道往哪裡逃,當即人羣嘩啦向石參政儀仗隊伍衝撞過去。

石大人的隨從哪裡敢攔著人羣,迅速丟了累贅儀仗,死命護著石參政往衙門裡退去。

幸好人羣只想衝開儀仗隊伍逃命,沒有圍毆石大人的興趣,石參政安然無恙退回了衙門裡,只是雙目圓睜,臉煞白。

只可嘆那些華蓋、牌等事,才新做了一個月,又被暴人羣踩碎渣了。上任不到兩個月,全套儀仗就丟了兩次,這簡直也是能上蘇州府野史傳說的笑話了,有志於青史留名的石大人何以堪。

高師爺仰天長嘆,“蘇州府民風若此,東主姓子不適合在蘇州府爲,真悔之不及啊!”

這是大實話。石參政過去所任職地方,大都民俗淳樸,上下有序,沒有像蘇州府這樣工商業高度繁榮,小民人姓多彩多姿多元化的花花世界,所以他有點水土不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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