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完國子監這兩日發生的破事,滿足了好奇心,李佑轉而問起坐監之事,“請問如何錄名?今日可否辦了?”
李司業雖有些心不在焉,仍是答道:“坐監錄名之事,向來不歸國子監所管。往年貢生學,都是到禮部登名辦理,集中考試後發太學。補監雖然不經考試,但估計也是比照貢監,由禮部登名。”
原來拜錯廟門了,李佑心裡嘆道。他對科舉學校之類的事務不悉,還按上輩子習慣以爲到學校辦理登記手續,誰知道這該去禮部辦。又問道:“學習多長時間可有規制?”
李司業也不知道:“朝廷至今尚未明示,不知是否比照貢監製度。”
李佑繼續問道:“那可知如何肆業?考試還是到期自行肆業?”
李司業繼續不知道:“補監之舉前人未有,太學不敢自行其事。且等朝廷明示。”
真是一問三不知,李估到今天真是徹底白跑一趟,“那麼住不住號房、穿不穿監服不知道了?”
李司業搖頭,的確是不知道。這年頭國子監沒啥自主權,大到功課書本,小到吃飯,一切須聽朝廷示下。
所謂號房,宿舍也,所謂監服,校服也,這些名字和坐監一樣,讓穿越者李大人到無厘頭,每次聽見總有要被勞改造的錯覺。
不過這年頭在監監生的日子確實和進監獄差不多,有本事的都想辦法掛名。
再說迷李佑不願和別人掌大的號房,更不願了比命還重要的袍。
對於今天這次拜訪國子監,李佑表示很無語,監中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可憐他來去一個半多時辰,二十里路程,全白費了。
估計補監這個事,雖然對他很重要,關係到升遷的跳扳,但在朝廷大佬眼中實在無足輕重,一羣八品以下場墊腳石的事有什麼優先度?被忽略到現在也沒定出明確章程。
沒什麼可說的了,李估擡眼看看日頭,準備請這位貌似比較會做人的同姓司業吃酒,今後還說不定求到他。
但李司業婉言相拒了,李佑十分意外。
在李推的印象裡,京尤其是國子監這種清水衙門還是二把手的京,比外窮多了,有什麼白吃白喝的機會一般不會放過。而這位李司業卻拒了他的邀請,怎能不令人奇怪。或許他就是清廉罷,不愧是姓李的學,要爲人師表吖…風塵俗吏李估抱著這個念頭措辭道:“日後相見,還請學業大人多多看顧,在下銘記五。此外,費祭酒那裡,亦請替在下致以歉意,今日無心之罪過,在下知錯了。”
李司業點點頭道:“費大人翰林院出,眼界高些,不必在意。”
李佑聞言肅然起敬,翰林哪…在文金字塔中,如果說底層是吏員和監生,中層是掣人,上層是進士。那麼翰林就是塔尖,李佑踮著腳九十度仰也不到的存在。
中了進士已經是天之驕子,那麼從每科進士裡再優中選優才能進翰林院。一旦了翰林便被視爲儲相,乃是英中的英,流品磊高,升最快,有好位置先照顧。按不文斯則,非翰林不閣,非翰林不能當吏部、禮部尚書。
李佑第一次見到個活翰林,慨完後卻產生些疑問,“看費祭酒年歲似乎也不小了…”
李司業嘆道:“費大人已經作了十一年祭酒。”
頓時費祭酒在李估的心裡從天上落到地下,看來這是個混的不昨地的翰林。因爲翰林院是五品衙門,而國子監祭酒恰恰是四品職位,而且是比較清正的職,所以國子監在傳統上是翰林升級的跳板。翰林們常常在國子監祭酒位置過渡一下,便直升侍郎或者寺卿。
費翰林在國子監祭酒位置上一坐十一年…這堪稱是最失敗的翰林了。對別人來說,做到四品算是很功,但對於翰林,最後混到個溜實權的四品就太差勁了,哪怕外放當今參政都比這強的多。
又和李司業扯了幾句,見對方確實不應邀,李估只好回了公館。換便服時,他忽然發現,那疊監生的稟文還在袖子中。這是監生們以爲他是史才攔路呈上的。
李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將稟文展開看。
目文頭便是幾行淋淋的大字,嚇了李佑一跳一一“愚生江公亮、解允中、王唐、鄭腐、陸邁、蔡之泣伏叩於闕下。”
這六個人就是詣闕要太后還政的監生,敢這是他們寫的書。李佑的心隨之沉重起來,默默看完後,到自己莫名其妙接了個燙手山芋,運氣有點差。
稟文容很簡單,詣闕六人指認他們是由費祭酒爲了邀功倖進指使的…並委託同窗三人轉呈書於有司。
其實詣闕lian名上書人數本該是九個,但有三個因故沒去,實際最終就是書上的這六個人名,現已被押在園子監中等候理。
而這書,便被六監生委託另外三個同道找機會轉給監察,結果雲山霧罩的落到了冒牌貨李佑手中,不得不說主角環太強六了。
李佑嘆口氣,從書容看,詣闕之事頗爲複雜,僅僅分析這六監生爲何早不揭發偏偏這時候出來檢舉就夠使人猜破頭的。
怎麼理書,他先想到的是徹底銷燬,但再一想就否定了這個主意,今天衆目睽睽,自己想靠銷燬掉撇清沒用。
還是明日儘快將這個東西出去,別留在自己手中,李佑心道。又生怕引火上,找了點封泥將書封住,僞造一番就裝做自己從未打開過。
一夜無話,次日,李佑出門辦事,需要去禮部和都察院。禮部在紫城的南方,上輩子的**廣堊場邊上,挨著號稱國門的正門,距離會館只有三四里。而都察院比較遠,在京城西邊,路上經過禮部。
所以他決定,先去禮部登名,再去都察院書。
出門沒半個時辰,李估進了禮部衙門,又到了外堂上,有幾個小吏高談闊論的在興致上,沒顧得上拿正眼去瞧李佑這個陌生人。
“爾等聽到消息沒有?國子監昨夜死人了,六個監生”
“這可不是小事畫…”
“不錯,這六個可是前天詣闕上書的六個。昨晚就這樣死了,這其中甚可玩味。”
“聽說那六人的絕命書給了一個假冒史,正在追查此人哪,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禮部外堂諸小吏都沒有注意到,立於堂前靜待的某位七品聽到他們談話後,忽的眼如銅鈴,臉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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