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九章 各人的不眠之夜

話說聽到程賽玉小姐令人髮指的“報恩…法子．李估哭笑不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這不行！”李估理順了想法，拒絕道。接是肯定無法接的，十六七歲的小娘子想拜十八九歲的義父，這都是從哪裡冒出的七八糟念頭。也就比自己小一兩歲，怎的如此稚？

李估心裡不慨道，也就這種天真腦袋纔會在當初想出借他揚名爲名，然後結識達顯貴找彭閣老家報仇雪恨的主意罷。若放在上輩子，李估一定會以爲看多了主穿越小說中毒不淺。

不得不說程小娘子真是太“可”了，李估可以斷定，年紀比更小的小竹都不會純潔到這個程度。當日年方十三的小竹初家門時，就有“城裡婢夜間都是要和老爺一起睡覺”這個覺悟。

一邊求著孤在京、沒人暖被窩的李大人一邊還想著與舊相識王啓年破鏡重同，天底下這樣的事可不要太多。其實類似先進事蹟也不能說沒有，都上了各種書籍裡供人瞻仰，柳下惠坐懷不、趙匡胤千里送京娘什麼的．．．

但李大人似乎並不是高潔的人，亦不太想在這方面流芳百世，被後人指指點點懷疑某方面無能的滋味大概很不好。

從程賽玉想到王啓年，李估暫且按下好之心，再次疑起來，王史這個人到底抱著什麼心思？答案到目前仍是迷霧重重，他無從揣測。到底從哪個方面去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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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轉念之間，他有了主意，拿話對程賽玉試探道：“王史是不是曾經告訴過你，不要在本這裡出他來？”

如果王啓年不打算瞞自己，那是一種況，如果企圖瞞自己，那就是另一種況。

程小娘子吃驚到眼珠子溜圓，“這，這，李老爺如何知曉的？”

原來如此．．．李估心裡想了想，估計王啓年也對秦司樂有過同樣吩咐，但被自己刨究底的問出來了。又嘆道，場中遇事多疑一點，多想幾個爲什麼，總是沒錯的。

正常況下，王史指點秦司樂和程小姐貢獻出對李大人有用的黑材料，應該示好賣人李估謝他纔是，但爲何要遮遮掩掩的？

做好事不留名，以李大人這顆並不純潔的心裡想來，那就只能說明是個不正常的況。

“王史既然不想他自己，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是本已經猜到了，那就只好裝作不知道，你和你舅父最好也裝作不知道，免得王史對你們了口風有什麼不快。”

彷彿李大人很是爲著想，程小娘子的點頭道：“好啊，奴家決不會說出去，王家哥哥也不會知道這些的。”

李估忍住強行留宿的意願，送客了。雖然很人，但位更重要，他始終牢牢把握住這點原則的。再說程小娘子跑不出手掌心，他有這個自信。

次日李估在閣辦完公事，手從程小娘子那裡要來當證據的二百引鹽票，研究如何更好的利用程家之事。卻聽到從宮中傳來太后旨意，二十三日早朝照常舉行，朝參完畢後武英殿議事。

這本不是一件很值得關注的事。但要知道，此前已經連續數次朝會被取消，在這個背景下，朝會正常舉行反而就顯得別有含意了，何況還有武英殿議事。其中意味就很值得細究。

每個人心中都打了幾個問號，莫非慈聖宮要出手？若是如此，本次朝爭最後時刻便要到了。在這個關口，很多人在前一夜都患得患失的生了失眠癥狀。

武英殿大學士彭閣老坐在書房深深反思本次朝爭。按他預先想法，合縱連橫突然襲擊，對手不過是個小小七品，所以該如泰山頂、

秋風落葉之勢，橫掃那李估如卷席，順便捎帶著將袁閣老打下去。

但到如今，兩旬時間過去，卻得勢不得勝，李某人依舊在閣活蹦跳。細細想來，主要原因是低估了兩點。

一是低估了李估背後的支持力度。雖然許尚書等人除了起先表態之外，表面上不聲。但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卻他這邊三位數的彈章也不能倒李估。李估不倒，被強行綁在一起的袁閣老自然也可以繼續逍遙（這點讓李大人很不爽也很無奈）。

二是低估了李估的臉皮厚度。在一片罵聲中還賴著棧不走，沒有一愧求去的氣節。

明天武英殿議事，會有什麼結果？彭閣老反覆推演了幾種可能，預想了幾種對策。

無論如何，別人眼中的堂堂宰相絕對不想讓一個分票中書騎在頭上作威作福！否則寧可不當這個大學士了。

不知爲何，彭閣老到有些不安，又說不清不安來自於哪裡。不免心裡自嘲幾句，難道老夫還怕一個七品舍人麼。他沒想到的是，其實最大的危機來自於邊的王啓年王史。

都察院河南道監察史王啓年此時也在自家書房裡思緒如飛。作爲本次朝爭的策劃者、發起者以及變節者，他興的渾抖。

什麼大學士，什麼中書舍人，都是他王史的踏腳石！一切盡在掌握，明日便是他出頭之日！

王啓年與彭閣老淵源很深，他的座師是彭閣老的學生，所以他也算彭閣老門下之人。可惜擔任史後由於各種原因仕途不暢，熬資歷都快熬資深了。抑鬱歸抑鬱，但出路還得找。

上個月底正是他看準形勢，功說服了彭閣老發起這場朝爭．並充當了急先鋒。他的個人目標很簡單，就是瞄準了李估現今這個位置，他想要做王中書。

從史到中書舍人，似乎很丟臉，但看們不要笑話王史不長進。雖然中書舍人名份上比清流史差很多，但王啓年真正意識到了新設分票中書的巨大發展潛力，以及這個職位實實在在的權柄。

看看首任分票中書李某人現在是多麼意氣風發，王大人被刺激的各種羨慕嫉妒恨，寧願放棄對他來說已肋的史了。彭閣老出於某種考慮，也有許諾，只要幹掉李估就聯合徐閣老推介他王啓年續任分票中書。

如果就這樣婁展下去，劇就簡單的多了。

可是在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許久不曾面的，被朝爭雙方暫時忘的，好像被李估激怒到袖手旁觀的某長公主使人給王啓年史傳話了一一一不必奇怪，以某千歲的手段和心思，怎麼可能放著中取利的機會真去打醬油？

長公主傳去的幾句話立刻就改變了事原有的軌跡，劇本開始朝著任何局中人都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

“王大人您進了閣後，是願作今日之李估，還是繼續作七八年不得提拔的彭閣老之門下走狗？”長公主使者誠懇的對王啓年史說。

不得不說，這句話很有魔力，登時將王史心中的一扇黑暗之門打開了。但王史本人卻到自己提瑚灌頂、大徹大悟，明辨了是非、看了真理．．．

今日之李估是什麼欄子？那是能夠制任何大學士的囂張角，也是他王啓年的目標。

但要被彭閣老援引爲分票中書呢？那他進了閣，當了分票中書後還是彭閣老的門人走狗，事事聽召喚如同屬吏，真沒什麼意思。

哪裡能有今日李估這般風？

在長公主使者面前，王啓年又仔細思索，若有所悟。李估之所以風，是因爲他的上家不在閣裡，所以敢在閣裡肆無忌憚。他跳的越歡，他的後臺們越要保他。

聰明人一點就，王史深刻的認識到，想背靠大學士當分票中書，純屬與虎謀皮似的找不自在。要當真正掌權的分票中書，必須在閣之外尋找強援，形外呼應纔是王道譬如代表未來的天子。

衡量明白後，王史便對長公主使者說：“願效鞍馬之勞。當年有樁舊案，在下始終塊壘中．．．”

王啓年知道，彭閣老是歸德千歲的眼中釘，爲了表達效忠要找些投名狀，程家的事就是個很好的素材。當年他仔細打聽過前因後果的，不過出於各種自私原因沒有什麼作而已。

長公主使者則給王啓年吃了定心丸：“千歲有言，若王大人明諳事理，一定聖母面前薦你爲新任分票中書。”

想到這裡，在書房裡獨坐的王啓年冷笑幾聲，那李估知曉了彭家的罪跡，又有了證據，明天一定會拋出來的，彭閣老這一關是過不去了。

越想越得意，王啓年忍不住起來回走了幾步，心裡念道，李大人啊李大人，你恐怕不曉得當年程家在鹽事上真正得罪的是新寧侯家罷？彭四公子不過是替新寧侯家出面而已，這點連程老爹自己都不清楚就糊里糊塗被流放了。

新寧侯沒什麼了不得的，不過是太后的同胞大哥，以外戚封侯。

聖母太后年喪父，與兩位兄長相依爲命，深厚。當年新寧侯只是封了伯爵，還是太后與羣臣力爭，纔將大哥升格爲侯爵。

如果李估一把將新寧侯扯進罪案中，那太后又是個什麼心？明天一定很彩啊。

“拿酒來！”王史或者說未來的王中書對門外大吼。一石二鳥，得償所願，還有貌的程小姐恢復良家後可以收偏房，順帶厚嫁妝，不痛飲幾杯如何平息的下激心？新攀上長公主和天子的高枝，更是值得痛飲幾大碗。

京師的另一端，歸德長公主府，重重庭院帷幕影之中，千歲殿下閉目靜坐。

明天的劇本，當然已經知道。王啓年的徹底投靠，是近日最大收穫，因而明日與不對付的彭閣老定然要倒黴。

這都應該是喜事，但此刻心卻不像面容那般平靜，始終波起伏，輾轉不定。倒黴的不只有彭閣老，估計還有那個可恨的人啊。

既有幾分怨氣，又有幾分不忍回憶初見李估時，見他曲意，還以爲他是個肯聽話又有本事的男人，孰料自己真看走了眼，而且他還膽敢狼心狗肺的冤屈自己！

終於曉得男人的心果然是最不可靠的歸德千歲突然在黑暗中睜開眼，堅定地自言自語道：“朱英嬈！你豈可因兒私廢大事？分票中書，重中之重，天賜時機，決不可失！”

好像底氣不夠，又強迫自己下了一遍決心，“必須給他一個狠教訓，他來痛哭求饒！”

對了，還得去警告一下與某人苦大仇深的袁立德袁閣老，不許他把落水狗往死裡打，要留活口。

文華殿大學士府上，袁閣老已經上了小妾的牀，不過輾轉反側，一時沒有眠。

之前歸德千歲對他有過暗示，明日兩大對頭彭閣老與李估要一起倒黴。雖然詳不明，但心裡的爽快是免不了的，只盼著天早點亮。

其實這段時間，袁閣老雖然與李估綁在一起被攻汗，但他卻不是那麼難。

因爲他發現大多數力都在李估那裡，這廝太能吸引仇恨了大概是對方那些水軍看李估是七品以爲好欺負的原因，相較之下攻擊他這個閣老顧忌比較多。

俱往矣！今後閣裡沒了對頭，人生寂寞如雪啊袁閣老帶著幾分慨唏噓，昏昏睡著了。

與袁府不遠的天府裡，許尚書挑燈夜讀，卻面含憂慮。當然，也是爲了明天這場了斷。

許天最期待的是，太后各打五十大板維持現狀，這樣最好。

退而求其次，太后打李估的板子，最慘到撤職，那也可以接。

他最擔心的是，太后一邊倒的故意偏向李估，那可就不妙了。

李估的戰鬥力超出了他的預料，現在居然同時和三個大學士斗的不亦樂乎。若是太后出於什麼目的故意偏向李估，那麼袁、彭、徐三個大學士，肯定要走一兩個。

這樣一來，閣位置空缺太多，許尚書這個吏部天，只怕要被趕鴨子上架閣了．．．

許天並不想這個時候倉促閣。明年年初有對京師全員進行考覈的京察大計，這項工作是由吏部與都察院主持的，是許尚書勢在必得的工作。

他計劃明年年初聯合趙總憲藉著京察，裁汰異己，進一步堅實外朝基礎。隨後再卸下吏部尚書職位，閣拜相。

那時候外有部院基，有分票中書支持，閣才水到渠，可以直接掌握實權。

許天嘆了口氣，明日實在難以捉，只好到時邊看邊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