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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在新明朝》二百五十二章 一切都是那天意啊

二百五十二章 一切都是那天意啊...

對許尚書來說,李佑已然掃盡了幾位閣老的威風,間接擡高了他的江湖地位,某種意義上也算達目標,暫時沒有必要繼續咄咄人。

若鬧到整個臺子徹底坍塌,那就誰也別想唱戲了,說不定後世史書還會給他一個大大的差評,例如熱衷權勢罔顧大局因私廢公之類的。

那邊廂,天大人的幾句話宛如一盆冷水,將小宇宙發幾乎要領悟第七的李中書澆了個心涼,強大的火力頓時癱瘓了。

他不能置信的偏頭看了看許尚書,隨即徹底清醒過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過猶不及強極則辱深不壽什麼的啊?或者是傳說中的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什麼的啊?

在大明朝,三個同時要挾辭職的大學士加上吏部、兵部兩個尚書對某件事同一個態度,不管是普文二中的哪一種君主,也不便隨意拂逆的,錢太后亦不例外。

只聽簾諭道:“吏書言之有理,知道了。”

此言一出,三個大學士鬆了口氣。他們也是提著心吊著膽的,真要因爲一個七品“被辭職”,那他們也了百年笑柄。

太后這明顯是李佑去職的口風,之所以不直接罷去職務,那是因爲聖母仁善,優待臣下,畢竟讓李佑自己主辭去分票中書,面子上更好看一些,說出去也比被罷免好聽一些。慈聖皇太后不愧是以賢德著稱哪!

有人便心裡迅速計算了一遍,如果今天三個回合下來,李大人用分票中書實職換了一個六品銜,算是賺了還是賠了?很難說得清。

按著慣例,又該李佑說幾句“臣有罪過不勞聖念”之類的場面話,然後皆大歡喜的榮下崗待分配。反正有許天把持吏部,李大人再就業應當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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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年輕的臉龐上泛滿愁容,從腰袋裡掏出牙牌,深了幾眼上面的“中書舍人”和“直誥敕房”兩列字樣,很依依不捨。

這種等級的牙牌不刻人名只刻職位,誰擔任了相應職位就給誰。李佑如果卸去中書舍人直誥敕房這個職位,那麼手裡這面剛剛悉的牙牌就要換主人了。

放下牙牌,李佑陳謝罪道:“分票中書十月新設,七十年來無有前規。臣年輕德薄,冒領重任,只知盲目勇,愈做愈錯,實在不能擔負創基之責。辜負聖恩,罪莫大焉。”

這話倒也給李佑博回一丁點兒同分——可憐的炮灰,了新生事的試驗品。當然大家此刻也僅僅是慨幾下而已。

李佑又對太后奏道:“分票其責重大,梳理章本一曰不可無,中樞機亦不便委託他人代勞。不知在臣之後是誰繼任?現諸公皆在,宜早定人選,也好議事之後儘速割,以免有誤國事。”

大明慈聖皇太后便問羣臣道:“以諸卿之意,若李佑去中書職,誰人可繼任?”

殿中政治嗅覺敏的人立刻就覺察到,聖母太后的意思是要搞廷推?不然何須問諸卿,直接問吏部尚書或者大學士就可以了。

選拔員無非是部選、部推、廷推、特簡幾種程序。七品這種檔次的京,一般況下都是吏部直接擬定人選上奏獲批,也有宮中特旨再補上吏部程序的。

那廷推是什麼?簡單說是專爲大員而設的,不是每個職位都有資格以廷推方式選拔,我大明歷史悠久但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七品職要搞廷推。

歷代規制各有不同,總來說有資格進廷推程序的職不多,也就侍郎、尚書、總督、巡、大學士這些而已。但分票中書這個位子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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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擡舉,這是榮耀,覺分票權柄手可及的王啓年王史激到渾抖不停。不是王啓年自大狂妄,他自然有他的把握。

放眼朝堂之,五品以上的不用考慮了,再眼熱分票大權,也沒法拉下臉面自降幾級去爭分票中書位置。而六七品這個層次裡,除了他這樣的科道清流還有什麼人更有資格去幹這份鉗制閣的差事?

他王啓年已經是資深的掌道史,雖然才三十幾歲,但憑藉近十年資歷已然是言界裡德高重的前輩級人,沒這個資本他也聚不起人馬去圍攻李佑。更何況本次倒李風中,他可是最著名的尖刀先鋒,出力最多,當然也最有資格接收李佑的政治產。

最重要的是,王史目前同時有彭閣老在明和歸德千歲在暗的支持。

今天簡直是幸運曰,居然用不著他挖的陷阱發揮作用,李佑卻自己先敗事,連風險都沒了…王啓年史袖中握雙拳,等待著得意的一刻到來。

話說回來,要廷推的話,殿中公侯勳貴武詞林都要靠邊站了。雖然他們自從進了殿後一直在靠邊站,但至理論上是可以發言的,只是他們不想或者不願發言而已,現在連發言權利都沒有了。

李佑無悲無喜無慾無求的回到班列,手牙牌,等待著它的新主人出現。

監搬出一張書案,放置於陛前,又擺上筆墨和一本空冊。

殿閣大學士、六部尚書、左都史、大理寺卿、通政使、六部侍郎、左副都使、六科掌科給事中、十三道掌道監察史,共計四十五人一起出列,在書案之南面北而立。

對太后行禮後,吏部尚書許天又從參加廷推的人羣中走出來,手持空冊對羣臣道:“現推中書舍人直誥敕房兼理分票事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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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許天便閉口不言。如果是正常況,吏部尚書應該會列出一兩個候選人,但這回許天只說了這麼一句就閉了,估計是表示他沒有準備候選人的意思。

吏部天不提名,自然有別人推出候選人。

文華殿大學士袁閣老靜默不,武英殿大學士彭閣老與文淵閣大學士徐閣老對視一眼,大約是彭閣老爲了避嫌,便由徐閣老出面道:“我推監察史王啓年。”

又有禮部金尚書推舉給事中尹維傑。

靜候半晌,似乎再無其他候選人了。許天正要繼續進行下一步,這時候東閣大學士楊閣老開口道:“我推李佑。”

聲音不大,卻很響亮,吸引了殿中所有注意力。

在衆人目裡,楊閣老淡淡的道:“分票之事草創艱難,隨意去職未免寒了勇於任事之心,不如他繼續做著。”

好罷,這也算個提名,大家都知道這僅僅是聊勝於無。如今大勢所趨之下,李佑肯定沒法繼續幹了。

許天將空冊放回書案,在首頁寫上王啓年、尹維傑、李佑三個候選人的名字。

隨後參加廷推的人便按照站位排序,一個一個到書案在空冊上畫題。

遍覽廷推廷議這種事,除非在專權人一言堂和黨爭劇烈時期,其實往往只有幾個特別有主見的,大多數人都是看形勢隨大流而已,這次亦是。

王啓年爲候選人沒有去畫題,所以最終實際參加廷推的是四十四個人。

畫題是不需署名的,統計起來容易得很。許天和吏部左侍郎各自數了一遍,再由不參加廷推的吏科給事中上前又數了一遍。

最後由許天對太后奏報道:“王啓年,三十一;李佑,九;尹維傑,四。”

李佑聽到許天報數字,了一把,居然有九個好人投他的同票啊。

而王啓年聽到三十一,頓時熱淚盈眶。此前一切辛苦煎熬都沒有白費,都是值得的!

今後他再也不是隻能賣弄皮子的言了,在科道近十年終於熬出了頭!他將直中樞,在長公主和天子的支持下柄持分票,爲大權在握的人

到此爲止,今天武英殿這個劇場差不多也該謝幕了。觀衆們紛紛表示大飽眼福,不虛此行,而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分別授予了李佑和王啓年。一個慷慨激烈力三閣老,一個不聲不響了最後贏家,雙雙奪得大獎實至名歸。

正當殿諸君懈怠下來時候,人影一閃,便見前中書李佑又從班位中鑽了出來。

早晨空腹上朝此時準備回家吃午飯的人有點煩,李大人你別再不甘心的拖戲了好不好?

在幾十道埋怨目中,垂死掙扎的李佑對慈聖太后奏道:“臣中書舍…尚寶司丞李佑,彈劾河南道監察史王啓年心險惡,玩忽職守,推諉枉法,請聖裁削職爲民!”

在場人中,最普遍的心思是:李大人好像自從朝爭以來,一直抓大放小,只與諸閣老搏鬥,並不搭理其他人,現在卻反常的彈劾王史了。還臨時弄了這許多空罪名,看來也真是急眼了。再說風聞言事是科道的職責,你一個無緣無故的說這些是不是有點撈過界?

李佑繼續道:“臣數曰前去教坊司採風,見到樂師程氏,卻得知了一樁趣事。自稱乃鹽商之,數年前武英殿大學士彭春時四子陷害而家破人亡!”

彭閣老本來正帶著幾嘲笑,卻猛然聽見自家名字,陡然變了。說實話,此事他並不知道,但他對這四子的品行卻是略知一二的,若干出那等事並不奇怪。

“更奇特的是,王啓年與家乃舊,卻不施以援手,只教唆將此事告與臣得知!臣愚昧無知,始終想不其中詭!”

“臣有兩點不明,其一,都察院是三法司之一,史可監察百僚,王啓年當年已知曉此事,史爲何不糾察此案?其二,王史既然知曉,爲何要指使苦主將此事告知下臣這個無關之人?臣又非理刑。”

“所以臣斗膽彈劾王啓年此人心險惡,玩忽職守,推諉枉法,豈可繼續立於廟堂!”

聽到這裡,本來大獲全勝正在春風得意喜洋洋的王啓年毫無心理準備,一時間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那案子確實人證據在,程家小娘子和秦司樂只要照實陳述即可,不該出什麼馬腳纔對,李佑怎麼會懷疑到自己頭上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李佑所陳述若是真的,王啓年的作案機隨便猜猜也能猜出幾分。將彭閣老家的黑材料送給彭閣老的對頭,這種行爲是什麼姓質還用去想麼?

果然是彩在後頭,眼看要散場了卻又出這等驚天幕,殿裡觀衆重新興起來,竟然出現了喧譁場面。相較起來午飯不算什麼了,難道李佑對只拿下最佳男主角不滿意,還想包攬最佳導演?

彭閣老亦是心念急轉,那李佑雖然牙尖利的可惡,但他如果沒有幾分把握,絕對不敢在這裡胡言語。想至此,彭閣老狠狠盯住王啓年,恨不得要吃了他。

丹陛之上珠簾後傳出一句問話:“可有實證?”

李佑從袖中抄出鹽引,遞與監。又道:“當年彭家四子誣陷程家的罪名爲假造鹽引冒領私鹽,此乃程家暗藏至今的部分真鹽引。程氏之手中還有千餘引,足可以爲推翻舊案的實證。”

慈聖太后傳旨道:“著殿前錦衛即去教坊司提程氏、秦姓司樂!”

完蛋了…王啓年徹底呆住,他知道想再狡辯也無用了。

看看王啓年的表,其實此時大部分人都已經相信李佑所言。

這起大案其實是兩個案子,一個是彭家四子爲惡,倒是不用著急,可以慢慢查。另一個是王啓年職枉法,還有蓄意構陷大臣的嫌疑,纔是當務之急。

至於他出賣坐師的坐師,門主彭閣老,屬於道德範疇,不過在這年頭,道德有時候可以頂替法律的。

想當初,若王啓年正大明的告知李佑這些黑材料,李佑說不定還得謝他。這會兒在自己無力迴天時,估計會誠仁之了。

但王史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企圖瞞住自己,這就李大人十分警覺了。便抱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拼命拉王史下水。反正不是自己可以確認的友軍,順手害死就害死了罷。

可嘆王啓年先生機關算盡太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了。當一個自作聰明的人,遇到了多疑多思量小非君子的人,只能說真是遇到了命中的剋星。

李佑暗暗汗,如果不是發覺了些奇怪之,只怕早就沾沾自喜狀告彭閣老了,到那時反而落了王啓年彀中。多疑看來不是壞病,今後還得發揚大…東閣大學士楊閣老忽然想起了什麼,眼前一亮,出列奏道:“本次廷推王啓年應當廢除。”

太后點頭道:“可!”

隨後楊閣老故作糊塗的對許天問道:“按著舊例法度,廷推結果裡主推廢除後,以陪推補上。今次廷推,其次陪推是何人?”

許天哭笑不得的念出一個人人皆知的名字:“其次爲李佑。”

殿裡一百多人齊齊驚呼,鹹魚翻乃常見事,不過這次翻的太快了罷?簡直就是一眨眼功夫。

折騰半天,李佑從暗箱艸作的部選一變,反而了衆所歸的品流高了無數個檔次的廷推?那豈不腰桿更氣了?怎的就這樣子了?

李佑也傻住了。這一切都是那天意啊,難道穿越者都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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