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護兒的父親,聽到婿這樣行徑,都免不了要發火,更別說是居高位的劉棉花了。低調的去尋花問柳也就罷了,竟然還鬧出這樣大風波,這就是公然不把劉府放在眼裡!
伴隨著劉棉花的咆哮聲,彷彿一場狂風暴雨就要出現。不過方應不爲所,避敵鋒芒般後退一步,冷靜的說:“小婿我從中爲老泰山找到了登頂之路!”
“你這不的......”劉棉花氣勢洶洶的才教訓了半句,忽而話頭一轉,和悅的詢問道:“好賢婿可有什麼發現不?”
方應很配合的說:“老泰山聽我細細道來......”隨後將事從頭到尾、詳盡備至的講了一遍,從設謀給康監正挖坑,到項賢死皮賴臉拉著他去坊司衚衕,一直說到到萬安走人爲止。
不過沒提預謀對付康監正的原因,只說項大公子因爲康監正年初的無恥行徑,準備發彈劾。
劉棉花一邊聽著,一邊點評:“萬眉州出現在那裡,確實很奇怪......萬眉州居然領著太監去勾欄院,更是奇怪......萬眉州就這樣走了?這纔是最爲奇怪的地方!”
方應大有“英雄所見略同”之,“老泰山也看出來了?連與邵娘娘親信太監會這樣的事都被破了,那萬安還有什麼可忍的?但他還真就是忍住了一口氣,不聲不吭的離開,這隻能說明,還有更大的需要他忍。”
劉棉花也是心細如髮的人,當即推斷道:“在場三個關鍵人,萬眉州、那太監,還有康監正。萬眉州與那太監之間的已經被破了,那麼最終的只能出在康監正上?”
“老泰山所言不錯!小婿也是如此猜測。”方應點頭道:“小婿發現,一開始康監正是公開亮相的,範香兒那裡也是以康監正名義定下的,看似是爲萬安打掩護。
當萬首輔被小婿認出後,一直又爲邵娘娘的親信太監打掩護。但小婿誤打誤撞的揭破那太監份後,萬首輔和那太監高調起來,康監正卻陡然低調了許多。任由萬首輔和那太監與小婿打道,但康監正卻彷彿形了一般。
所以小婿料想,其實最大的就出在康監正上。那康永韶是欽天監監正,關於欽天監的用,老泰山想必心知肚明。在這非常時期,萬首輔和邵娘娘親信與欽天監監正會,還能爲了什麼?”
方應雖然沒有更的明說,但劉棉花豈有聽不明白的道理?欽天監除去農時黃曆這些業務工作之外,在政治中最大的用就是解釋天機了,比較高大上的說法就是爲政權合法尋找“天意”基礎。
劉棉花畢竟還是土著讀書人,不如方應超然,忍不住拍案道:“荒謬之極!難道他們是想僞造天機,助邵娘娘皇子主東宮麼?天意怎能被凡夫俗子篡改!”
方應一針見的分析道:“若是爲了國本之事憑空造天機,那顯然與謀反沒有兩樣,但天意也是爲人心所用的!讖緯之,古已有之!
如果聖心已經屬意邵娘娘皇子,自然會欣然接天意迎合,即便是造的又如何?說不定這還是天子所希的。比如編造星象,闡釋邵娘娘皇子天命在,那麼換太子的阻力自然大減!”
聽到有人企圖縱天機,劉棉花當然很關心,但是他最關心的卻還是方應剛纔那一句話。“你說從中看到老夫登頂之路,這又是何意?彼輩妄言天意與老夫登頂有何關係?”
方應很有把握的說:“這件事不管由誰主導,或許是康監正迎合上意,或許是邵娘娘不甘寂寞,但無論如何,萬首輔已經牽涉其中。
一旦事敗,萬安必定是千夫所指天下唾罵,即便不下臺,那也是大勢已去。老泰山便可趁勢而起,即使暫時不能取而代之,起碼道漲魔消不問題,先當一個無首輔名號的真首輔。”
劉棉花人老,哪可能輕易被方應忽悠住,“所以最關鍵之是,他們怎麼事敗?天機這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你又怎麼揭穿他們是錯的?”
方應赧然一笑,“山人自有妙計。”
劉棉花狐疑道:“難道你想大肆宣揚萬首輔今晚與康監正幽會了?這隻怕行不通,有多人肯相信你且不論,就算萬安與康監正見過面,也無法直接證明他們製造出的天意就是錯的。
退一萬步說,即便你能找到高人,或者從經典中找到論據,能指證他們製造的天意是錯的,可是天子已經心有偏私,不採納你的意見,認定了他們是對的,那你的證明又有什麼用?這就像是你所說的,天意也要爲人心所用。”
“在真正的天意麪前,造出來的天意不堪一擊,彼輩都是跳樑小醜而已。”方應很有自信的說。
當今天子迷信鬼神,這是一把雙刃劍,既可能會被別人所用,也可能被己方所用,實打實的泰山地震這種事,震住天子應當不問題。等萬安等人上躥下跳登峰造極時,忽然鬧出泰山地震的消息,想想那場景就覺得開心。
不過在老泰山面前,方應並不想說的太詳細,不然又了神一樣的人,這不是方應的本意。他今晚到來,只是爲了提醒老泰山爲即將發生的未來做好準備而已。
至不要被萬安的虛張聲勢了陣腳,更不要被萬安之流的花招迷。現在差不多到了最終結果即將分曉的時刻,如果在這最後關頭咬不住立場,那可真就是功虧一簣了——以劉棉花的投機逐利本,這不是沒可能。
劉棉花有意停了停喝茶,卻見方應不再多說什麼,便明白方應又打算藏著掖著了。他淡淡一笑,放下茶盅道:“說完天意,就該說說人事了,比如你的事。
今晚你與萬眉州發聲這樣的衝突,你覺得以萬眉州的品,他會善罷甘休麼?在今晚那般特定場合下,他拿你沒辦法。
但是如果跳出了這個場合,他還是首輔,你還是閒居京城的平民百姓。一個首輔報復你,你能擋住麼?或者說,你擋得住一時,擋得住一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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