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是天舉行的,佔地不小,跟後世場課間倒是有點像。距離丹墀比較近的大臣已經看清楚那人是誰,除了大吃一驚還是大吃一驚,任是誰也想不到居然是此人出列力方應。
而距離遠點的就看不真切了,大家穿的都是朝服,只看個背影能看出什麼來?不過還好,可以開口問前面的人,而前面的人還可以再問更前面的。按朝儀本不許隨便議論,但這時候許多人紛紛如此,糾儀史也就沒法管了。
科道行列裡,有個給事中看了看旁邊的項賢,忍不住低聲議論道:“若不是你站在我旁邊,我肯定以爲上面那人是你了。”
項賢知道這是別人試探自己,因爲人人都知道自己和方應是鋼鐵般的同黨。但他確實不知道是誰,這次要直接面對萬貴妃,方應本就沒讓他來參與。便回答道:“且聽前面消息罷。”
沒多久,前面的朝臣就悄悄傳話過來:“是李孜省!”
每個聽清楚的人,包括項賢在,全都驚呆了,齊齊下意識的唸叨幾句:“李孜省?怎麼會是李孜省?”
李孜省是個什麼東西?化朝風氣不正,佞幸小人很多,而方士李孜省就是公認的三大佞幸之一,另外兩個就是太監樑芳和僧繼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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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三大佞幸裡,樑芳是太監,雖然也有心攫取政治權勢,只可惜上了汪直這個強力競爭對手,至今只能無奈的當用狗子和管家。另一個佞幸僧繼曉對政治興趣不大,只滿足於國師份和榮華富貴而已。
而李孜省卻是讀書人出。雖然以方士份倖進,卻改不了讀書人的習氣,這幾年拼命想往朝廷裡,最終還真讓他弄了。前幾年化天子頂著全文力,繞過正常銓選程序。直接授予李孜省位,現在已經做到了通政司右通政。
在大明朝,雜流、學校、科舉並稱爲“三途”,是進文仕途的合法途徑。不經三途,只憑借天子中旨授的稱爲傳奉。化朝風氣很差,傳奉爲數不。李孜省就是其中最佼佼者。
以文的觀點來看,傳奉當然是不合法的,各方面極其排斥傳奉,所以絕大多數傳奉得到位,也並不意味踏了文臣圈子。
可是李孜省不能通過正路進仕途。心裡卻很仰慕文臣生活,連上朝這種苦差事都孜孜不倦、甘之如飴的來參加,彷彿是作爲讀書不的彌補。在別人眼裡,這更顯得格外厚無恥了......
這樣的人,居然站出來爲方應說話,這怎能不令滿朝大臣震驚?李孜省與方應完全是兩類人,一個是佞幸裡的極品,一個是清流裡的極品。兩種極品完全不搭調啊!
此外,方家父子也抨擊彈劾過佞幸,與李孜省不應該對路纔是。那麼李孜省怎會不計前嫌,冒著風險站出來爲方應幫腔?說起來,李孜省這種邪出面對方應落井下石,才更爲符合世人的認知,今天這樣真像是拿錯劇本了。
首輔萬安不失神,他看不懂這是什麼況。也許是方應用盡辦法企圖挽回敗局的的手段,甚至不惜委託了李孜省爲自己張目。
這方應也真是拼了。這李孜省是什麼人,清流唯恐避之不及。方應讓李孜省來幫腔。難道就不怕被李孜省的名聲連累麼?
不過萬首輔還知道,李孜省很能討天子歡心,甚至能被天子當友人看待,不然也不至於爲佞幸小人裡的頂尖者,所以萬安不打算表態,讓天子親自來理就是。
見平常視爲友人的李孜省突然跳出來刷存在,天子苦惱的撓了撓頭,開金口道:“朕自有計較,散朝。”
今天就這樣結束?衆人居然有些捨不得走,有點意猶未盡的覺。因爲確實沒有任何明確結果,真真是沒有結局的結局。
劉棉花那樣激烈的變咆哮帝,首輔和次輔又那樣激烈的互相撕扯,事還直接牽扯到萬家,風暴眼上的核心人方應更是命運未卜——這都是見的好戲,怎能沒個結尾就完了?
但萬安心裡大定,他可以肯定自己已經贏了!萬安和化天子打了二十多年道,對天子一些習十分悉。如果天子要當場表態,那說明天子心裡有主意,方應或許還有救。
但若像剛纔天子說“朕自有計較”,那八是回後宮找萬貴妃問“計較”了!萬貴妃還能怎麼“計較”?劉棉花今天在前大鬧,試圖採取如此激烈手段對付萬家人,萬貴妃怎麼可能不反擊?那方應還能討什麼好?
八天子也明白該怎麼回事,只是不好當場落劉棉花的面子而已,所以略略拖延一下。沒關係,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下次早朝肯定有結局了,他萬安等得起。
以勝利者自居的萬首輔準備走人時,眼神一轉瞥見了李孜省。今天這李孜省難得進諫,可惜不大功,但看他彷彿沒有在意,若無其事的從丹墀上退了下去。
萬首輔心頭再次泛起疑雲,李孜省不會是失心瘋突然發作,要瘋也沒有這樣瘋的,在李孜省和方應兩個看起來不搭界的人之間,一定有一箇中介。
這個中介是誰?萬安從這個方向想去,略一思索便想到一個人了,那就是吏部尚書李裕。這李裕與李孜省乃是同鄉,又與方應關係不錯,他不是中介誰是?
擡眼看了看,外朝幾位尚書還沒有走遠。萬安連忙將李裕住,半是譏諷半是試探道:“李天爲了方應,當真是賣力氣。”
李裕輕輕嘆口氣,很誠懇的回話道:“萬閣老言重了,其實此事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萬安被這句話氣著了,這怎麼可能與他無關?真當他萬安是老年糊塗了嗎?李裕睜眼說這種沒水平的瞎話,簡直就是侮辱他的智商!
就知道你不肯相信......李裕又答道:“過幾天就知道了,在下並非誑語。”
難道還有變數?萬安忍不住搖了幾分,但立即又自信的想,這不可能!自己已經鎖死了方應,不會存在任何變數!下次早朝就能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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