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我這一進院子就聽見有人詛咒我該教訓責罰？”馮紫英踏進院子，似笑非笑的搖著手中摺扇，“有這麼當丫頭的麼？”

哪怕是已經有了一些印象，但是見到的面容時，馮紫英也忍不住讚歎一聲，這丫頭絕對天生一個人坯子。

一張略尖的錐子臉，嗯，換了現代說法就是網紅臉了，只不過因爲年齡原因小一號，一雙眼睛特別大，甚至有點兒漫的那種雙瞳幽瑩瑩的味道，不過鼻樑過於高有些破壞了孩原本很潤的俏靨，讓孩的面部特徵更明顯的同時也顯得有些銳利的覺，

朱脣絳點，眉若春山，還有那和尋常丫鬟有些不一樣的斜梳雙髻，加上之前還沒聽到馮紫英聲音時背對馮紫英，暴在馮紫英眼前那白皙細潤頸項上的淡黃絨，給馮紫英一種很萌的驚豔。

照理說這不該發生在一個不足十二歲的小丫頭上，而且對馮紫英來說，這丫頭也是六歲就跟著自己，悉得不能再悉，但是這一走十多天之後，這種略陌生和變化的心態讓他的心房在那一刻也有些慄。

“爺，你回來了？”差一點兒就要蹦到馮紫英的懷裡，但很快又意識到了一點兒什麼，傲的聳了聳鼻翼，雙手一抱在右肋下福了一福，臉卻沉下來：“爺便是不惜自己，也當替老爺太太想想，這樣魯莽行事若是出個差錯，老爺太太怎麼辦？”

看見對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馮紫英忍不住就想要揪住對方那高的鼻樑，似乎是早就預料到馮紫英會有這般舉，向後退了一步，冷著臉道：“爺放尊重一些，婢子雖然輕賤，但也……”

“雲裳，是不是來勁兒了？”馮紫英蠻橫的打斷對方話，“我爹我娘才分別訓了我一頓，爺我現在正是氣悶想要放鬆一下自己，怎麼你又打算再來強調一遍？你比我爹我娘還厲害？”

被馮紫英兌得臉有些發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對方，對方拿老爺太太來自己，若是要反駁似乎又對老爺太太不敬。

馮紫英也就是有意擡出自己父母倆對方，否則以這丫頭的舌尖牙利，只怕這一頓埋怨責怪又得要好一陣，現在見堵住了對方的，馮紫英自然也要給對方臺階下，否則自己這後邊的生活就不好過了。

“好了，雲裳，我知道我這一次行爲有些草率，我以後一定記住你叮囑我的，不會輕易犯險，不過你不瞭解當時的況，我也是迫不得已，……”

順水推舟的把臺階給對方遞上，臉才慢慢好看起來，跟著馮紫英進了房，又狠狠脧了一眼也鬆了一口大氣的瑞祥，唬得瑞祥趕閃一邊兒去。

看見坐在書桌邊上，雙肘撐著臉頰聽得自己繪聲繪的講述當日在臨清的歷險故事，馮紫英突然意識到恐怕現在的生活纔是自己的日常生活。

臨清歷險記不過是特定況下自己的頭腦發熱之舉，雖然的確換來了功，但是失敗的機率更大，弄不好就要陷囹圄，甚至死於非命。

“啊，爺你是說你用你和林家小姐訂親纔算是打通門房讓人家幫你通傳？”有些著急，“這合適麼？孩子的名節很重要的，你又說那喬史是林家小姐父親的同科，這日後如何是好？”

“急之下，應機權變也是不得已之舉，否則你以爲以那位喬史的子，他會見我？”馮紫英其實也知道這事兒有些不妥，但那時候也是沒得選擇。

喬應甲估計再有半個月就得要進京，到時候若是這話從他裡傳出去，只怕很快就要傳到賈家，然後就是林家的耳朵裡去了，所以他還得要想辦法在喬應甲進京時去把這個給堵住。

“爺這樣做雖說是事急從權，但是也要考慮人家林家小姐以後怎麼辦。”似乎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忽然間又想到什麼：“那林家小姐父親是史，和爺也算是門當戶對，我也聽太太說要儘早和爺你尋一門親事，爺你說這算不算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呢？”

馮紫英似笑非笑，再也忍不住在對方臉頰上扭了一把，“你就這麼希爺親？就不怕爺尋個喜歡拈酸吃醋的惡婆娘，到時候你可就慘了，怕是每天不是捱罵，就是被去罰著刷馬桶，弄不好就被拉出去配個小子，……”

前面兩句話倒也沒什麼，但是最後那一句被拉出去配小子，卻讓臉上掠過一抹懼，但是隨即便強作神：“日後若是不喜歡雲裳，雲裳便回太太那邊去，……”

“哦？我聽母親說，你是從後房裡挑出來的，難不你也要回後房去？”

後房是負責漿洗和打掃清潔幹雜活兒的統稱，雲裳是六歲時候被給馮紫英母親挑出來給馮紫英當丫鬟。

先前還不覺得，但後來雲裳越長越出挑，倒反而讓馮母有些擔心了，擔心自己兒子太過年輕就被這些狐子勾搭傷了，所以也是百般防備，甚至有意要換雲裳，若非馮紫英堅決不同意，只怕雲裳早就被換了。

“回去就回去，我也不是幹不了那些活兒。”雲裳猛地一仰頭，連帶著耳際的髮都飄灑起來，眼圈都紅了，“只要爺說一句不願意雲裳跟在邊了，今日我便去稟了太太，回後房去，也省得太太記掛！”

馮紫英沒想到自己和母親之間的爭執，居然雲裳也知曉了，但這丫頭聰慧機敏，自己母親的心臉怕是早就被察，所以也搖搖頭：“那若是我說願意你跟著我呢？”

馮紫英的話如同一甘霖注已經有些搖的心房中，抿著脣：“若是爺願意雲裳跟著，雲裳便是跟著爺一輩子做牛做馬都願意。”

馮紫英颳了一下對方鼻子，“你這話可別對外說，省得我娘聽了又要起疑，你也別怨我娘，也是怕我和你年齡太小，不懂事兒，……”

“婢子哪敢怪太太？只是婢子自家持正，爲何卻總招閒言碎語？生得標緻一些也不是雲裳的錯，爲何……”低垂下頭。

“好了好了，再等幾年，沒準兒我娘就反而喜歡你長得標緻了。”馮紫英逗弄著對方笑道。

雲裳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愣怔了一陣之後纔回過味來，頓時霞飛雙頰，站起來，恨恨的一跺腳：“爺，你怎麼出去一趟也學著這些渾話胡話？若是讓太太聽見，那還得了？”

那是母親從孃家帶過來的陪房，對母親倒是忠心耿耿，自家一張馬臉，卻見不得別人生得標緻。

家裡幾位姨娘裡，除了母親堂妹不敢招惹，便是另外兩位姨娘有時候都免不了要些閒氣，若是這府裡的小丫頭片子們，那就更是畏之如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