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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風流人物》甲字卷 第八十五節 家裡家外

“哦?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向?”馮紫英鼻腔裡輕輕哼了一聲,“蕓哥兒,東西兩府偌大的攤子,難道就沒有說給你們這些旁支一些營生?”

賈蕓苦笑:“馮大爺,您知道這東西兩府有多人靠著兩府裡餬口麼?我先前不是說了麼?正經主子都還吃不飽,哪裡得到我們這些外房的?”

“那離了這榮寧二府,你們這些賈家子弟就再也討不到營生了?”

馮紫英反問,語氣裡也多了幾分揶揄,“偌大一個京城,啥營生不能討生活?就琢磨不出幾條道兒來,非得要靠誰?”

馮紫英這麼一反問,倒真的讓賈蕓有些愣神,好一陣後賈蕓才抱拳行禮道:“請馮大爺教我。”

”我教不了你,路還得要自己走,這樣吧,蕓哥兒,你先自己琢磨琢磨,看看找得到什麼路子,如果半年之後你都還沒有頭緒,我再來給你指條路,怎麼樣?”馮紫英靠在靠枕上,悠然道:“這北京城裡百萬人吃喝拉撒睡,食住行,難道還找不到營生麼?”

“馮大爺,您的心意我先謝了,不過……”賈蕓躊躇著道:“我能不識擡舉的問一句,大爺爲何如此瞧得起小的?”

“唔,這個問題憋在心裡很久了吧?這麼說吧,榮寧二府裡邊能讓我看得上的人沒幾個,你賈蕓勉強算一個,別的人我幫不了,我也懶得幫,所以麼,你有興趣,信得過我,就來試試,若是沒興趣,那也隨你。”

淺言深,馮紫英也只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至於賈蕓信不信,那就要看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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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沒眼力勁兒的人多了去,多賈蕓一個不多,賈蕓一個不

下了車,賈蕓臉複雜的著消失在黑暗中的馬車,心裡卻是百集。

這一位似乎對自己印象頗好,但是他又拿不準自己怎麼就了對方法眼了。

對方敢說這話,肯定是有些底氣的,至於說做什麼,賈蕓沒想好,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早有盤算。

但無論如何人家是給了自己一個機會,沒見著璉二爺在席間都是找著法子來尋著打探,顯然也是有所圖。

賈蕓突然自我解嘲的笑一笑,自己有什麼?一無所有,只要對方不是好那一口,自己又何須在乎什麼?

想到這裡,賈蕓忽然間覺得自己好像輕鬆灑了許多。

*******

回到馮府時,一頭就見了一直守候在門前滿臉不渝的雲裳。

看見喝的有些高了的馮紫英,雲裳下意識的就要想找替罪羊發泄,瑞祥早已經料到這一點,趕道:“雲裳姐姐,爺是在榮國府吃酒,是璉二爺作東,我連門都踏不進,爺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被瑞祥把話給堵了回去,看見馮紫英朦朧的醉眼和搖搖晃晃的,雲裳早把先前的不悅拋在腦後:“讓廚房準備水,爺要洗澡,……”

紹興黃酒的酒後勁兒不小,這個時候纔算是真正發作出來。

先前路上的時候馮紫英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點兒小瞧了這個時代的酒,一直被某些誤區所迷,覺得這個時代的酒不像自己那個時代都是勾兌出來的,以爲這些酒都更像是度數高一些的醪糟水,但現在看來還是小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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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暈乎乎的洗了澡上牀,昏昏睡,一直到半夜才被醒。

外屋聽見聲響,雲裳早已經披進來,溫熱適度的水送到邊,一口下去,整個腸胃都頓時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舒爽

此時的馮紫英頭腦卻越發的清醒了,“啥時辰了?”

“快卯時了。”雲裳應了一句,又藉著燈觀察了一下馮紫英的臉:“爺,這等應酬還是喝些,昨晚你睡下太太和姨太太來了,很不高興,您就算是爲了您自個兒的子也得要將息著啊。”

馮紫英不用想,只怕自己母親和姨娘一來,首先不會是責怪自己,而是要責怪瑞祥和雲裳沒伺候好,免不了又是一陣責罵。

只是自己到賈府飲宴,得到瑞祥和雲裳來話麼?

可當主人的不會管那麼多,只知道自己兒子現在這樣酩酊大醉,肯定就要惱怒,就要找人出氣,你當下人的就得要著,而且還得要心安理得。

“瑞祥沒事兒吧?”馮紫英扶了扶額,瑞祥肯定好不了。

“太太和姨太太都生氣了,要把瑞祥攆到馬房去。”雲裳遲疑了一下,囁嚅道。

看雲裳的表,馮紫英搖搖頭苦笑,這大家族裡就是這樣,沒什麼理由可講,“沒事兒,我待會兒起牀之後到太太那裡去和太太說說。”

雲裳臉上出欣喜的表,隨後又糾結起來:“那太太會不會不高興?要不等瑞祥在馬房裡呆幾天,等太太氣消了爺再去和太太說爺若是先去姨太太那裡說好,或許會讓瑞祥在馬房裡吃些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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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雲裳小心翼翼糾結矛盾的模樣,馮紫英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小瞧了這個時代一個家庭裡主母的威懾力。

宅事務上,老爺一般是不會過問的,而主母幾乎就執掌著生死大權。

別說把你一個小子打發到馬房裡去,就算是找個由頭把你打殺,只要遮掩得當,也一樣沒啥。

這種事在京城裡大家族裡還真不,當然你若是被別人拿著實打實的證據,那又另當別論。

自己母親是個子,對馮府宅日常事過問並不多,大部分事都是自家姨娘在管,所以雲裳才讓自己先去和姨娘說說。

如果先把姨娘說通,母親那裡就要好辦得多了。

這等事聽在馮紫英耳朵裡也是覺得好笑。

瑞祥連賈府東暖閣的大門都進不去,就在角門邊兒上守著車,自己飲酒能得到他話?

可你就得這份委屈,連雲裳都還得要瞻前顧後的覺得還是讓瑞祥在馬房裡呆幾日等太太氣消了再說。

“行了,我知道怎麼做。”馮紫英有些不耐煩,但看到雲裳擔心的神,略一思索纔回過味來:“你是怕我去找太太,太太又要懷疑是你在裡邊‘搬弄是非’?”

一句話說到了雲裳心裡邊。

點兒委屈不要,若是惡了太太的心,日後怕是連這院裡都呆不住了,這纔是雲裳最擔心的。

看著雲裳緻小巧的俏靨,雙手纖指在小腹前扭在一起,一副言又止的躊躇模樣,馮紫英心中也是暗歎。

也難怪這些高門大院裡的丫鬟小子們一個個鬼的,那也是被出來的啊。

被這等不講理的主母小姐爺們各種勾心鬥角的反覆折騰,你要沒點兒過的心理素質和靈的反應能力,你真的就是被玩死的命。

雲裳這些經驗估計都是在無數次吃虧屈中總結出來的。

“我知道怎麼做,雲裳,你也甭擔心,日後你好好把我侍候好就行,其他的,你家爺能擺平。”

雖說不喜歡把心思花在這等大宅微之事上,但這畢竟涉及到自己親人。

一邊是母親和把自己養大的姨娘,一邊是自己最的小子丫鬟,有些事理上還真要講求手段,否則弄不好就得要讓有一方難了。

這人心裡有了見,你要扭轉過來,還真不容易,也幸虧自己是的嫡子獨子,否則換一個人,恐怕雲裳就有的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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