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客氣的話語如冰雹一樣砸向王熙,而且句句犀利,字字狠辣。
真的是把這人給慣的,真還給三分,就要上大紅了。
既然給臉還不要臉,那就沒有必要再給對方臉,索就就把臉抹下來放在一邊,讓明白不慣著的時候會是什麼樣。
馮紫英本來就無意慣著對方,當時的形特殊,自己老爹去榆林未定,而且王子騰的確能起著關鍵作用,哪怕是花幾萬兩銀子買個心安,那也是值得的。
但現在王子騰已經離開了京營節度使位置,兵部右侍郎職務雖然未解除,但實際上出任宣大總督之後他在兵部已經沒有任何話語權了,估計一旦朝中明確了新的兵部右侍郎人選之後,就會很快革除他的兼職。
更爲關鍵的是王子騰也已經意識到了一些東西,開始主的避開風高浪險之了,雖然馮紫英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確定要下船,或者是準備以一種和緩的方式下船,但是隻要對方存著這份心思,那麼日後合作的餘地就大許多了。
出任宣大總督只是第一步,在這個位置上王子騰仍然有著莫大的權力,雖說不在京師城裡,但是論手中兵力和戰鬥力,宣大總督比京營節度使權力更大,但是同樣制約更多。
這也意味著王子騰未來求助於,或者需要文臣配合的地方會越來越多,這也使得馮紫英在對方的心目中分量會更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馮紫英那一晚的拜訪爲王子騰指了一條路,同時也讓雙方之間的地位發生了反轉,馮家以後或許還會對武勳羣有依賴,但王子騰卻不再是武勳羣的代言人了,反過來王子騰日後可能會更多的有求於馮紫英背後的羣。
這一陣劈頭蓋臉砸過來的話讓王熙臉紅一陣白一陣,碩大飽滿的部急劇起伏,一雙手著的汗巾子幾乎要出水來。
向馮紫英的目再無復先前的放肆和漫不經心,而是變得有些惶然和忐忑,甚至還有幾分無助,一張嫣紅晶潤的脣更是從先前的撇冷笑變了死死咬住脣,那牙印兒估計一晚上都不能消退。
雖然在臉上仍然還能強自維持著那份倨傲,但是馮紫英卻知道這人被自己這一當頭棒喝給打蒙了,甚至有點兒無法接了。
賈璉也沒想到這一上來,兩個人就差點兒演出了文武行,雖說不至於手,但是這番話恐怕比手都差不離了。
知道姐兒肯定要借各種理由來鏗哥兒的分潤,但賈璉心是不贊的,他還琢磨著以後能有更多機會合作呢,但是他犟不過自家人,只能忍著。
但他還是沒想到姐兒語言如此放肆,一下子就就把鏗哥兒激怒了。
說實話賈璉也是第一次見到馮紫英發怒,那份如虎嘯獅吼怒氣發的架勢,連他都忍不住想要退兩步。
以前更多的是覺得馮紫英風範俱佳,氣度大方,說起話來也是有理有據,讓人信服,但沒想到一旦暴怒起來,這言語也是刀刀骨,讓人生疼不說,還格外堵心難。
“鏗哥兒,……”再怎麼也是自家媳婦兒,賈璉著頭皮也只能上前勸解。
“璉二哥,你不必說,小弟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今日就是要好好和二嫂子撕扯撕扯。”
馮紫英擺擺手,示意賈璉閉,目卻是看都不看他,只盯著已經有些惶不安的王熙。
“二嫂子,咱們不說其他,小弟自認爲對得起璉二哥和二嫂子了,這等好事我說句不客氣的話,衛家韓家本就不想找你們,哪怕是找東府珍大哥和蓉哥兒,……”
“衛家和韓家與東府那邊關係都還更切一些不說,珍大哥起碼還掛著一個三品將軍頭銜,敬大爺昔日的同僚現在就是戶部左侍郎,縱然是現在敬大爺不管事了,但珍大哥人家每年逢年過節都還是去孝敬著的,只要肯使銀子,二嫂子覺得以珍大哥的手腕,能不能攻略得下來呢?……”
“……至於工部這邊,蓉哥兒和那工部營繕司郎中的兒子都熱乎得穿一條子的人,這不,衛若蘭和韓奇還在說呢,珍大哥和蓉哥兒已經在他們面前抱怨過好幾回了,就說這事兒不找他們卻找了你們榮府,嗯,準確的是找了你們兩口子,很不高興,連帶著關係都冷落了不,甚至連珍大哥和蓉哥兒都對我也有意見了,璉二哥,沒見著那蓉哥兒這半年裡來你們府上也了許多吧?可見啊,這銀子委實是比啥都管用,……”
“甭以爲我沒怎麼過問就不知曉了,那戶部和工部你們怎麼個通協調的?二嫂子,你當初可不是這麼和我說的,脯拍得震天響,結果呢?我知道王公去了宣大,有些事人一走茶就涼,不好辦了,可我沒說什麼吧?沒說這事兒就算了,是不是該換人了吧?但攬了瓷活兒,那金剛鑽不利索了,也得要拿出法子來才行,不興這樣耍橫賴皮,那樣日後人家還怎麼和我們合作?……”
馮紫英話裡話外的敲打讓賈璉更是覺得有些坐不住了。
說實話,要論做事兒賈璉自認爲肯定比東府那爺倆強得多,但是若是論如何會玩,那就比不上賈珍賈蓉爺倆了。
人家吃酒聽戲逛樓子,架鳥熬鷹玩蛐蛐,鬥狗跑馬上賭場,樣樣通,更難得的是人家還會用這等本事去娛人。
總能找到人喜歡的一行,然後迅速打一片,那奉承話說得也遠勝於自己,這一點賈璉自愧不如,
想這等事,馮家肯定不是找不到能幹的人,就如鏗哥兒和自己所說的那樣,人投緣了,就是覺得璉二爺這個人實誠,大家願意一起做些營生,信得過。
可這姐兒老是覺得這營生離了王家就不能幹,這下可好,惹惱了鏗哥兒。
王熙咬著脣不吭聲,也沒料到這馮紫英發起脾氣來這般嚇人,半點面子都不給,而且直接了當的挑明,這讓既到委屈氣惱,有些下不來臺面。
可恨賈璉一張就被馮紫英打斷,便再不敢吭聲,委實一個窩囊廢。
見王熙眼圈都慢慢紅起來,脯起伏更劇烈,但臉卻扭到了一遍,不吭聲。
馮紫英也知道自己這個當頭棒喝算是起到了威嚇作用了,再要下去就真的要翻臉了,而這人腦瓜子一熱真有可能不管不顧,便也見好就收。
馮紫英無意和賈王兩家把關係搞僵,但是他卻不願意在賈家王家人面前低一頭,甚至他還覺得自己理所當然應當在對方面前高一頭纔對,哪怕自己這還沒有考中舉人進士。
看看你你這四大家族都是些什麼人,除了王子騰外,可以說一無是,真的稱得上是茍延殘,還看不清形勢。
可以說如某些人(書友)所說,出了一幫子還算出的姑娘們外,真的是啥都拿不出手了,憑什麼還在自己面前充大拿?
“行了,璉二哥,二嫂子,我知道我今兒個要得罪人,但是我的說,如果說只有這麼一樁營生,那小弟我也懶得多說了,這三五萬兩銀子對我們馮家來說,還是承得了的,權當買個教訓,可若是以後還想繼續合作,那大家就須得要說清講明,不過我也琢磨著二嫂子以後是肯定不待見我了,沒關係,生意不仁義在,咱們便是不做營生,也還有幾分不是?……”
見馮紫英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賈璉就真的有些著急了。
這麼些年來,好不容易算是攬著了一樁營生,賺了不老,這要真的和鏗哥兒斷了,甚至人家日後就找東府那邊了,那這滋味就太難了。
目盯著姐兒,賈璉的表也有些不好看了,頻頻示意姐兒趕服說話。
面對賈璉的示意,若是尋常,姐兒是不惜得理睬的,但是卻不能不考慮日後和馮紫英乃至馮家的關係。
榮國府的狀況最瞭解,如果沒有大的變故,熬不了多年了。
那就得要尋營生。
可賈璉家裡這幫人算來算去,除了賈璉能幹點兒面上活計,其他扳起指頭算,公公、二叔、寶玉,愣是沒有一個能靠得住的,以後怎麼辦?
縱然不管榮府,但起碼自己這個小家還得要顧著吧?
可不了那種夾腳夾手小家子氣的做派,更不得外人那種輕蔑不屑的小瞧眼。
可要撐起這門面,那就得要靠銀子,銀子哪裡來,就得要靠營生。
對王熙來說,千大萬大,都不如銀子大,有銀子纔有一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王熙站起,然後盈盈一福:“鏗哥兒,嫂子今兒個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了,先前話語裡多有冒犯,是嫂子的不對,嫂子頭髮長見識短,咱們賈府裡的形你多也知曉一些,嫂子每年都要幫補這府裡不,你也多諒一下嫂子,……”
前面的態度倒也還是像那麼回事兒,起碼字正腔圓,說得也很中聽,但後邊就慢慢變位味兒開始扯上賈家的事兒了,聽得馮紫英都差點兒忍不住想笑。
賈璉在一旁臉也是格外難看,自家人居然用賈家來當遮布,可他還不好當場揭穿,只能忍著把臉扭一邊生悶氣。
說王熙拿孃家或者自家銀子補賈家公中,傻子都不會信,但是王熙卻能說得理直氣壯,好像這賈家全靠從王家拿銀子來補起來似的。
不過對於馮紫英來說,那都無所謂了,只要這人低頭服就行,他要的就是這一個態度。
這很多人啊,脊樑骨一旦了,便再也別想起來了,馮紫英相信王熙就屬此類,他有這個信心讓這個人乖乖在自己面前俯首帖耳,不管是看在銀子還是其他一些什麼的份兒上。